【云舞月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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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紹圣元年,西夏天佑民安五年,冬十月,西夏迎來了立國以來的第五次政 變。 實際支配夏國政二十余年的梁氏家族爆發內訌,小梁氏成為了最后的贏家。 而仁多保忠、妹勒都逋、撒辰等人率軍將國相梁乙逋滿門誅殺一空,梁乙逋死于 逃亡途中,人頭被送到小梁太后的御案之前。巍名阿埋此時率軍正好到達西涼府, 總統右廂各軍司防備吐蕃、于闐,梁乙逋的死訊傳來,他便順理成章的接收了總 領右廂的大權,幾乎是瞬息之間,梁乙逋的勢力土崩瓦解。 此時的夏主李乾順才剛剛十一歲,一切國政仍由他的母親梁太后掌握在手中。 在除掉了梁乙逋這個最大的權力障礙之后,小梁太后終于如愿以償站在了國內權 利的巔峰,成為了這片大陸之上最有權勢的女人。 而由于西夏此次政變波及范圍有限,對于遼國來說,西夏的主人是男是女都 無關緊要。西夏對遼稱臣的政策是不會改變的,而且現在遼國有自己的大麻煩要 解決。 上京道大草原的叛亂有愈演愈烈之勢,摩古斯叛軍在大敗耶律阿魯之后,再 一次擊潰了新任的西北路招討使耶律達不也所率的以契丹騎軍為主的大軍,主將 耶律達不也竟然戰死沙場。耶律達不也乃是遼國名將,善于用兵,在軍中威信極 高,竟然死在平叛戰場之上,此事傳開,塞外震動。 越來越多的阻卜部落群起反遼,遼軍一反常態的屢戰屢敗。每一次戰敗都在 削弱契丹人草原霸主的威信,從而鼓舞著不甘為契丹壓迫之輩起兵造反。 雖然遼軍的精銳部隊照例大多屯駐在西京道,南京道,中京道這三道,以防 備他們心目中最強大最危險的對手:南朝。但是以往那些蠻夷們造反也是常事, 遼軍鎮壓從沒有如此費力過。畢竟號稱天下最強之國的遼國鐵騎的兵甲精銳決不 是那些東京道、上京道的蠻夷們可以相比的。而據戰敗的遼軍官兵所言,那些蠻 夷叛軍之中頗有精兵,所用的兵甲精良異常,比契丹宮衛騎軍正兵甚至還有過之 無不及,如果沒有了兵甲的優勢,遼軍對于叛軍實在是半斤八兩,畢竟契丹人在 塞外各族之中人數并不是最多的。 目前上京臨潢府已經戒嚴,遼軍仍能活動的地區只有西北招討司所在的烏古 魯河、薛靈哥河、土烏拉河流域等地區。而位于烏古山、臚腒河一帶的烏古敵烈 統軍司、黑車子室韋、翰難河一帶的萌古諸部落因為距離臨潢府比較近,大多數 部落的態度還是對遼恭順,所以暫時沒有不穩的跡象。但是如果契丹人一直失敗 下去,那情況就難說了。 而阻卜烏古札、達里底、撥思母等大部落群起進攻倒塌嶺節度使司,長轄底 部落大掠西路群牧司,整個上京道三分之二的地區已經不再為遼國所有。遼主耶 律洪基此時仍在四處田獵游玩,但是已經下旨點集諸道精兵前往上京道平叛。 同時命遼國名將南京留守使耶律鄭家奴為第三任西北路招討使,以左夷離畢 耶律禿朵、圍場都管撒八并為西北路行軍都監,以蕭朽哥為烏古敵烈統軍使,下 決心集結各路精兵強將,剿滅叛亂。 同時,遼國對于叛軍之內居然出現了精良兵甲表現出了高度的重視,當今天 下,兵家之精利者無人能與宋朝匹敵。雖然遼國西夏也大量裝備了質量不次于宋 軍的鐵甲,但是只有精銳部隊的正兵才有,負擔家丁等輔兵絕大多數都是不披甲 的。跟別說那些被西夏契丹視為蠻夷的山羌、阻卜部落。 而宋軍普通一禁軍士卒所穿盔甲,放到遼國上京道的蠻夷那里,非貴人酋長 不得有,而且只怕還得當傳家寶一樣一代代的傳下去。甚至宋軍廂軍士卒的甲胄, 也比某些蠻夷部落的將領們要好得多。 所以這些精利兵甲絕不可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那麼來源無非有二,非宋即 夏。 對于遼國來說,這只是其中二選一的事情,關鍵看選誰對遼國更有利。當今 遼主耶律洪基蠻橫乃是出了名的,動不動出動大軍敲詐鄰國。塞外民族就是如此, 誰強大誰的話就正確。別看現在遼國內亂,但是這個龐然大物已經穩穩壓在周圍 各國頭上百余年,只是稍微轉轉身,那龐大的陰影依然會讓鄰國提心吊膽。 現在的情況,遼國更愿意相信是宋朝在其中搞鬼,宋遼之間雖有檀淵之盟, 但是遼國從來都認為宋朝并未對南京道死心,任何盟約都是以實力作后盾的。宋 從來沒有放過任何削弱遼國的機會,就像遼國也從來沒把盟約放在眼內。 慶歷年間,遼國趁宋軍朝敗于西夏,無事生非,重兵壓境強索關南十縣,根 本未曾把檀淵之盟放在眼內,逼的宋朝無奈之下增加了歲幣。而熙寧七年,又趁 宋朝北方大旱,出兵強索河東黃巍山地,宋神宗無奈之下割讓了黃巍山東西七百 里國土,此事被宋朝視為奇恥大辱,一直想方設法圖謀報復,現在上京道的叛亂, 莫非給了這些宋人報復的機會?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遼國使節已經南下。遼國慣于蠻橫無理,證據之類的不 重要。當年逼著宋朝割地,不也沒講求什麼證據,最終如愿以償。 而對宋朝廷來說,新黨當政,對于四夷持強硬政策,西夏的統治者換了誰都 無所謂,敵視的態度決不會改變,更何況都是姓梁的。梁氏秉政數十年,其積累 的怨恨不可能通過一個梁乙逋伏誅便煙消云散。梁太后女主當權,在西夏這種軍 國主義國家若要穩固統治必然也只有選擇戰爭來轉移國內矛盾。 可以想見,現在擺平了內部紛爭之后,宋夏邊境短暫的和平時期已經結束, 接下來又將是連綿不絕的戰爭。 而新黨此時正忙著對舊黨進行政治清算,暫時還沒有精力對外進取。對于西 夏來說他們也做好了重新開戰的覺悟,只是現在進攻還有心無力。 章敦乃是知兵之人,經過元豐西征的教訓之后也認識到宋朝無力一口氣吞并 河西,目前的政策只是在邊境上步步為營的蠶食,零敲碎打,章桀雖然給貶去了 廣州,但是他的“筑堡淺攻”之策卻被章敦所賞識,陜西諸路的官軍們都在大規 模的修筑城寨,逐步侵占橫山地區。 至于對于遼國的指責,宋朝毫無理會的興趣。宋朝君臣對于遼國的內亂只有 幸災樂禍,雖然不知是誰暗助遼國叛軍,但是總希望遼國內部越亂越好。對此朝 廷的判斷也是一樣的,不是西夏,就是宋朝邊郡之中有邊將暗中攪和遼國亂局。 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河東路的邊臣們,萬一被遼國抓到痛腳,不免又是一場大風 波。 雖然此時遼國沒有熙寧年間時出動十萬大軍強壓敲詐的實力,但是宋朝現在 也沒有同遼國翻臉的力量。所以一面冷淡的敷衍遼使,一面下令河北路駐軍戒備, 同時暗中派遣內侍梁從政前往河東路,調查此事。 而民間對這種消息也是眾說紛紜,都當花邊新聞來稀罕,西賊蠻夷之輩,不 知禮儀廉恥為何物,內斗窩里反也是平常事。那梁乙逋也不是好東西,屢次挑起 邊境戰爭,雙手沾滿宋人鮮血,如今死于內斗正是報應不爽,老百姓們幸災樂禍, 自是希望敵國越亂越好,最好是狗咬狗咬的自己滅亡,那就最痛快了。 韓月得知此消息的時候,正是在河東憲州境內。 大宋河東路乃是太宗皇帝當年滅北漢后以北漢舊土所設,與陜西、河北相比, 河東路是一個特殊的地區,分別與遼夏接壤。每次宋朝在北方爆發戰爭,都少不 了河東路的事。故而民風剽悍,韓月在離開陜西之后,輾轉來到了此處。 對于韓月來說,他對于自己下一步怎麼打算也沒想好。汴京肯定是不能回去 了,和彌勒教短暫的因緣也算就此結束。孫二娘究竟和西夏那邊打算什麼,他也 不管,反正錢已到手,其余之事和他沒關系。在宋朝待了兩年,他始終產生不了 歸屬感,始終覺得自己只是這個國家的一個過客。 他曾想過去江南看看,但是宋朝國土實在太過遼闊,他又不認得山川道路。 而且越往南走氣候越悶熱,還有那讓人發霉的連陰雨,讓他這個在塞北風霜之中 生長起來典型北方漢子真的難以忍受,聽人說到了江南還要比這里濕熱的多,在 那種地方生活,韓月覺得真不是人能待的下去的。 所以他下意識的只是想往北走,盡管他已經見識到了南朝的錦繡繁華,但是 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仍然還是把北朝大遼當作自己的故土,所以他只是下意識的 想離自己的故土近一些。 憲州屬河東并伐路,大概可算是宋朝最小的州,只轄一個靜樂縣,就在汾河 邊,縣城本身又是州治所在,一個州就只有一座城池。因為地處岢嵐山脈之中, 境內多山地,土地貧瘠。而順著岢嵐山往北走,山西便是岢嵐軍,山東便是寧化 軍,正對著遼國西京道的武州。 此時的韓月早已脫了道袍,換作普通商賈的打扮,雇了十個腳夫同四輛大車, 車上裝些竹器絹布茶葉,混著一個商隊數十輛車馬之內,一起往北方行進。道士 的衣服是絕對不能再穿得了,天知道多少人在找自己。 官憑文引這東西并不難搞,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肯砸本錢沒有弄不 來的。 他日前在太原城內結識了一個名叫宋江的年輕私商,年紀輕輕的卻是個非凡 的人物,一身好武藝槍棒,機敏果決膽大包天,慣走北方商路。當年韓月還在西 京道做攔子馬的時候,就見過這樣的南朝私商,千里迢迢私越邊境,走私販私殺 人越貨無所不為,都是刀頭上舔血的狠辣人物。這宋江便是這等人物中的典型, 說是私商,其實也是綠林馬賊,手底下不知多少條人命,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 是福貴險中求。 韓月機緣巧合結識了此人之后,都是綠林人物,這宋江倒是對他很有點惺惺 相惜,因此很是夠意思。這廝在太原城內官府有些門路,一百貫幫韓月搞定了合 法身份。但是這個商人的身份實在是情非得以,說經商韓月是不會的。他只會花 錢,只會搶錢,但是就是沒學過怎麼賺錢。 這宋江看他手里還真有錢,便給他出主意讓他入伙自己的私商馬幫。這家伙 自稱常年走西京道的商路,一路之上的各方勢力他都打點好了,保證暢通無阻。 走私些絹布茶磚竹器等東西到遼國販賣,換回來牛羊馬駝牲口,他也已經找好了 接貨的下家,穩賺不賠的買賣。那些遼國蠻夷部族特別喜歡南朝器物,現在上京 道大亂,不少商路斷絕,供不應求,正是福貴險中求的好時機。 經過宋江的攛掇,加上韓月自己也下意識的想回遼國看看,那里畢竟是自己 的故鄉,而且他也覺得自己應該認真考慮下自己今后的出路,思前想后他最終答 應入伙。說起來這也是條出路,自己除了打仗連種地都不會,大概也就能干這個 了,來錢還快。而且自己在西京道生活了那麼多年,對那些蠻夷部落了如指掌, 知道這些蠻子們做生意基本上就是單方面被坑還興高采烈,和這樣的對手做買賣, 自己應該不會賠錢才對。 之后便是采購貨物,這也讓他見識到了真正的生意人的厲害,南朝商人之jian 猾實在往他望塵莫及,數千貫的身家都感覺沒怎麼樣便搭進去一小半,這還是有 宋江幫襯著才有這樣的成績。 現在,他們這幫人便開始上路,往北方邊境前行。身前左右全都是些梟悍人 物,車上都藏這家伙,看起來土匪多過商人。宋江在這個隊伍中顯然頗有地位, 前前后后的招呼,據說這里所有的大車和腳夫都是靠他吃飯的,有些小馬幫也是 聽他的號令行事,整個河東路的馬幫里面,他是幾個魁首老大之一。這不禁讓韓 月刮目相看,沒想到這樣一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年輕人居然有這樣的卓越能力。 至于路線,便是從豐州出境,進入遼國寧邊州。 豐州那地方韓月可是久聞大名,和府州緊挨著,大名鼎鼎的麟府折家將的地 盤。處于宋遼夏三國交界之處,藩漢雜處,號為難治,名副其實的三不管地區。 宋江挑這地方,倒也證明其確實經驗老道。不過過了憲州,實際上便已經是折家 控制的地區了,韓月到現在有時做夢還會夢見那個火山軍的巡檢官何灌,他那追 魂奪命的神射,有時自己還會被噩夢驚醒,腦袋上的疤還會隱隱作痛。 不知那條好漢現在做的什麼官,火山軍也屬于折家的地盤,以那人的本事, 只怕現在不會還是做一個小小的巡檢官吧。不知他是不是屬于折家的武將,不知 這次會不會見到他。 到了憲州城西門外,商隊過城而不入,只是在城外五里的一個小村內歇馬。 此時天色將晚,宋江等人張羅著車隊宿營,這村內的土著百姓顯然是見慣了這等 私商,盡是做腳店生意,看見相熟的私商便招呼進店歇息。村內相當熱鬧,酒肆 腳店開門迎客,一陣喧鬧之聲。 韓月乃是初次到此,也不知規矩,便只隨著宋江前往一處客棧。只看宋江輕 車熟路的樣子,不由得暗暗點頭,心想這個家伙其貌不揚的,倒是辦事仔細嚴密。 沿途之上,果然處處有照應,這村內的百姓多半也是吃綠林飯的。否則這些私商 們個個持刀懸鞭,面貌兇惡,卻無人害怕,反而如看見多年老友般親熱。 “今日且在這里歇息一晚,明日還有大東家要來入伙,故此需等一等?!?/br> “什麼大東家?”韓月奇道,在他看來,這宋江耍的就夠大的了。從他嘴里 說出大東家,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呵呵,咱們這一路之上,過的都是折家的地盤,沒有折家的照應,哪有你 我這般輕松如意便到此。這大東家,便是折太尉家?!彼谓÷曊f道。 “折太尉,莫非哥哥說的乃是我大宋折家將?”韓月當真一驚,當今天下各 國,誰不知道大宋折家的威名,那是當年宋太祖親口加封的藩鎮,世襲鎮守府州。 大宋開國以來將門無數,只有折家能有此特例。百年來為宋朝東征西討,代代有 人戰死沙場,當真是滿門忠烈。沒想到折家如此忠烈世家,居然也暗中做著這等 干犯國法的勾當。 “我大宋莫非還有第二個折家在河東能說一不二?咱們這條商道,乃是靠著 折家的遮護才有飯吃,每次行走北疆,都得給折家抽頭上貢。否則人家一個手指 便碾死了你。還有便是折家自己也作這回易之事,不過人家的手筆卻不是我等能 比得了的,明日便有個折家的娘子前來,到時你見了便知?!?/br> 折家娘子?韓月聽得一愣,折家竟然還不滿足于幕后cao控,竟然還有人走到 臺前?還是個女人?這倒新鮮,不過在南朝待了兩年,韓月卻是知道南朝的女人 乃是持家的中堅,一般家中的貨殖事業都是女人打理。不過生意做得這麼大,做 的黑白兩道通吃,甚至做到了外國,這女人的氣魄膽量當真不小。 折家的女人,到底是不一樣。男人們提著腦袋在沙場上掙功名,女人竟也做 這殺頭的買賣如等閑事。巾幗豪杰啊…… 卻不知這樣一位奇女子究竟是何等樣人?韓月開始滿心的憂慮,一直在想著 平生次做生意會不會虧本,自己的錢來得可不容易,莫一不小心給敗光了, 還有旅途各種各樣的cao心事,真個比當兵還累。但是現在,疲憊的身心卻漸漸被 好奇心充盈。 **********************************(分隔線) 鳳州,兩當鎮。 書生陳齊自向城門口慢慢的走,眼看天已經黑了,回家還要張羅飯食。明日 還要早起隨著巡檢大人巡查鄉里,這段日子過的當真是心力憔悴。不過好在孫二 娘他們已經走了,自己也得了八十貫足色的緡錢,這讓陳七心中著實甘美無比。 這可是八十貫錢,黃燦燦的銅錢,不是錢引交子。在鳳州這地方,這便是名 副其實的巨款。自己雖然有功名在身,但是可不會種地,家徒四壁孤身一人,平 日只能靠筆桿子掙錢,同時暗中作些綠林的買賣過活。但是沒想到孫二娘出手竟 如此大方,這筆錢足夠自己什麼都不干舒舒服服過上個三年五載了。 自己雖然是彌勒教的傳人,但是自己其實對于彌勒教的宗旨沒有一丁點的興 趣。干什麼不是為了吃飯???自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綠林人而已,只是不幸有 個當年彌勒教的爹。 所以自己與孫二娘等人混在一起,給他們提供方便,也只是本著綠林道義而 已,其中更沒有半分香火情。給他們做的偽造的官憑文引,龍邊信票,度牒腰牌, 那都是要錢的。不過好在孫二娘他們也上道,錢還是順利拿到了。 沒有多少人知道陳齊這個名字,大概出了兩當鎮就沒人知道了。但是鎮中的 人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另一種生活另一種人生:綠林中的圣手匠金讓,北方綠林幾 個著名的專做江湖生意的偽造師之一。經他手流傳出去的假官憑文書、文契、假 牌票、假錢引、茶引、鹽引、交子數以百計,他的一雙巧手做出來的東西當真能 以假亂真。 這就是彌勒教的勢力還記得他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的原因,能打打殺殺的人 不缺,但是這種特殊的技能實在是太少有了。朝廷歷代對于理財都非常重視,私 錢假錢這等擾亂經濟秩序的東西官府歷來都是嚴懲不貸,江湖中做這一行的幾個 人要麼落網,要麼金盆洗手。只是陳齊謹慎小心,多用化名在江湖上行走,得了 錢財也從不炫耀,所以才能至今逍遙。 其實到現在,他自己也有點弄不清初到底哪個才是他真實的自己了,也許兩 個都是。也許金讓這個自己創造出來的身份已經成為了真實自己的一部分,不論 失去了哪一半,自己都不是完整的。 城門處,守門的鄉兵弓手便認得陳齊,都是本鄉本土之人,打個招呼便放行。 “陳先生,可是外出?” “張五哥,日前有礦監上的兵漢托某寫封家書,這便去了?!?/br> “陳先生可快些,日頭便要偏西,莫誤了城門?!贝笏巫x書人可了不得,休 看陳齊落魄,但是能識文斷字,那就比自家強上萬倍。便是巡檢大人來了,也要 客客氣氣的。守門的兵漢不敢有絲毫刁難。 “多謝?!标慅R點頭一笑,端著讀書人的架子,施施然踱著方步出了城門。 城外三里的一片樹林邊處,一個土地廟之中,陳齊此時已經換了打扮,多了 胡子,面皮也變得粗糙,看起來倒像個粗豪的地主一般。而他面前的正殿門口, 站著三人。二男一女,男的一個身材高大無須,一個神色陰沉。旁邊還有個女子, 只是輕紗罩面,依稀容貌俊俏。三人都是風塵仆仆的行色,開口竟是河北口音。 “三張官憑文引,便是定州知州衙門簽發的,足可亂真。共一千二百錢。道 上的合子便請賞了下來吧?!?/br> 陳齊邊說邊注意那個女人,混綠林的男人多的數不清,但是女人僧道卻是罕 見。雖然經常有綠林朋友到他這里購買牌票,多是為了做買賣。但是頭一次見到 女人,而且這個女人給他的感覺,似乎和綠林有點不同。甚至這三個人都有些不 同。 能在這一行做這麼久,他一貫堅持幾個原則。決不和別人聯手,都是自 己親歷親為,多一個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便多一分危險。第二堅持隱瞞自己的真實 身份,免得被鄉親熟人看到。第三絕不相信綠林道義,這世道上黑吃黑的事情多 了,自己不能太天真。 這個土地廟他經營已久,便在他的身側樹后,便有一根繩子自樹冠上垂下, 而上面有個被偽裝成鳥窩的弩柜藏著,堆著樹葉樹枝,很是隱蔽,射角便正好對 著三人所站區域。一旦事情有變,拉動繩子便是二十五枝點鋼弩箭攢射,箭簇上 還有烏頭藥,這是他老爹當年砸了血本從慶州兵變的混亂中偷偷弄出來的,追魂 奪命的軍國利器。 “金大官人著實好手段,便是真的也不如此了?!睘槭椎哪敲嫔幊恋臐h子 接過文引看了看,贊不絕口。隨手拋了個包袱過來,陳齊接過一看,沉甸甸的不 止有銅錢,竟還有白銀。他一愣,看著對方。 “這位官人只怕是聽錯了,這酬金給得多了?!?/br> “不多不多,除了此事外,還有些事需向金大官人打聽打聽。那多出來的, 便算是買大官人一句實話?!?/br> 壞了!陳齊的心往下一沉,他和綠林打交道了十幾年,還不知道這是黑吃黑 的先兆。自己能把買賣做這麼久,還不是靠信譽。這幫人能跟自己打聽什麼,必 是別的綠林人所用的假身份的秘密,這些自己了如指掌,透漏一點都是事關別人 生死。但這是自己無論如何不能說的,便知道這三人有古怪! 陳齊當機立斷,說道:“不知三位所問何事……誰???”最后突然大聲暴喝, 眼睛卻看著外面,面色驚訝,仿佛看到什麼不該出現的不速之客。那三人聞言不 由自主地回身去看。陳齊趁機一拉繩子,便從懷中取出一對小锏,轉身便走。 便聽一聲機括響動,刷的一聲呼嘯,一片烏光帶著漫天飛揚的枯枝樹葉噴吐 激射,機簧的巨大震動竟讓樹都微微晃了晃,誰知那三人都有防備,同時往四下 閃身,當真是好運氣,竟從機弩之中脫身,二十五枝弩箭全都打在地上,竟把地 面都打的陷裂了一片,有的竟直沒入地,只剩木羽。 三人又驚又怒,早知此人不會束手待斃,沒想到竟有如此毒辣的絕戶計。幸 好老天保佑全都躲過了,童貫怒喝一聲,拔腿便追,那兩人身形更快。一個已經 上墻,另一個繞到外面堵截。 陳齊剛剛翻出墻外,身后追兵便到。舉锏向后便掃,對方只一擊自己的小锏 便給震飛。他心中大懼好大的力氣。自己的武藝稀松平常,決不是對手。踉蹌了 幾步還沒站穩,屁股便挨了一腳,一個狗吃屎摔了個結實。同時心中哀嘆,混江 湖的早晚都有這一天,沒想到自己的這一天來得這樣早。 再看,只見那女子冷冷得面孔站在自己身后,他一個鯉魚打挺便站了起來, 舞動單锏便打。童貫自旁邊沖來,手中鐵拐只一揚,便將陳齊僅剩的小锏震的脫 手飛出。陳齊心中叫苦,心想這廝好大的力氣。他自家武藝平常,對上這幾個惡 煞般的人物,直是束手無策。 “金大官人……陳齊!某等幾人的手段你也見識了,莫非還需某等費事嗎?” 那面色陰沉的漢子說完,身形一沉,接著健步向前,單腳便在墻上輕輕一點, 破敗土墻絲毫不動,卻是深深的陷進去了一個腳印。 好厲害的陰勁,這等絕技當真駭人聽聞!陳齊眼見對方叫出自己的真名實姓, 再看對方這一手武藝,突然面色一變:“八步蹬蓮?你是……同門?”只有彌勒 同門才有可能知道自己的真實底細,這個人…… “哼哼,識相就好。你這鳥人的底細某一清二楚,莫在某家面前裝蒜!” “即是同門,某又不曾得罪于你,何故如此?”陳齊當真是傻了,這家伙若 真是彌勒教的同門,自己算起來與他還有點香火情,自己從未見過此人,如何得 罪了他? “你卻未曾得罪于我,只是有些事須向師兄討教。卻不知教內同門前些日子 可來拜會過師兄,師兄將于他們的度牒文引,都是哪處簽發去向何處,還望師兄 不吝賜教?!?/br> “我卻不曾見得有何同門?!标慅R知覺認為這廝是在找孫二娘一伙,卻不知 他們之間到底有何恩怨,下意識的便張口否認。 那陰沉漢子微微一笑,笑得當真讓人后脊背發涼。他旁邊的那個輕紗罩面的 女子原本沒說話,此刻卻向前行了一步。旁邊兩人都沒有動作,任那女子來到陳 齊面前。女子的眼神帶著種病態的光芒,仔細打量陳齊一番,突然說道:“既不 識相,便由姑奶奶來炮制,爾等卻無甚話說吧?!?/br> 童貫和那漢子顯然知道這女子的本事,齊聲說道:“但憑小娘子發落便是?!?/br> 那女子輕舒單臂,便輕輕的將陳齊提了起來。隨手一擲,竟將他身子拋起, 擲過了土墻,陳齊哪料到這女人如此武藝,一家伙摔了個七葷八素,差點背過氣 去?;杌璩脸灵g,只知道自己被拖進了土地廟內,木門掩蔽,衣服被扒光,然后 那女人手中晃了晃,仿佛一根銀針出現,接著扎進了自己的后腦。 那種奇怪的感覺實在是難以用語言形容,只是感到微微疼痛,接著腦子發脹, 體內yuhuo狂升,胯下塵柄充血勃起,卻是手腳好像麻痹了一樣,麻麻的無力動彈 不得。 這是什麼邪術?!陳齊的心中大駭,但是轉眼間理智便被洶涌yuhuo吞沒。他 好像野獸一般,直愣愣的盯著面前已經寬衣解帶完畢的女人赤裸胴體,喉嚨中發 出粗重的喘息聲。女子絲毫沒有害羞之色,脫完了衣服之后,只是說道:“沒想 到卻便宜了你這村夫,真個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闭f著竟罕有的滿面冰霜 化作春情無限,yin笑著扭動蛇一般的性感腰肢,做出種種yin穢動作勾引陳齊的性 欲。 陳齊此刻幾乎喪失了理智,那還顧得上其他。若不是四肢不能動,早就合身 撲上。下面硬的都快要血從血管里爆出來了,那女子看看火候到了,縱身一撲, 徑直入陳齊懷中,陳齊就如久旱逢甘露一般,牛喘一聲,盡力抬腰。那女人的屁 股一沉,完全將他朝天聳立的脹得發紫的roubang吞入了自己的陰戶之內。 廟外,童貫和那漢子聽著里面的動靜,女人yin蕩亢奮的呻吟喘息和男人痛苦 并快樂的吟哦清晰傳出,還有物體晃動的碰撞聲,顯然里面正在激烈的歡好。童 貫是個太監倒還沒什麼,只是覺得詫異這樣的女人怎麼會出自深宮,而且還是劉 賢妃身邊的心腹。她身上的邪門奇術似乎不同于普通的槍棒武藝,倒像是采陽補 陰之類的道門秘術。 而那漢子卻是面色不豫,他早就察覺這蘇湖的縱情吟哦之中帶著一種奇異的 韻律,似乎能勾起正常男人的性欲。顯然她是全力要把這陳齊的情欲推到最高峰, 待到射精最高潮的那一刻過去之后,人的身心放松到極限,她才好下手施術。 宮內竟有這樣的奇人? 兩人凝神警戒,這女人叫床的聲音實在太過嘹亮,若是有人路過聽到就不好 了。不過這樹林周圍倒是沒有什麼人。 廟內,女人騎在四肢癱瘓的赤裸男體上,盡情的上下顛簸。汗滴隨著身子的 劇烈運動而甩散,她的雙手按住男人的胸膛,屁股縱情的扭動吞噬,男人那根硬 脹到極點的roubang沾滿了蜜汁在她的兩瓣臀rou之中若隱若現,兩人的結合處此刻全 都是粘糊糊的白濁yin水,將兩人的陰毛弄濕的一塌糊涂。 男人此刻卻像個木偶一般任女人在身上馳騁,身上插了幾根銀針,只是眼中 的情欲之火熊熊燃燒,腦門上脖子上的青筋暴賁,好像發情的公牛一樣布滿了血 絲,顯然不斷累積的yuhuo被女人的銀針封住不得發泄,已經到了苦不堪言的地步, 仿佛隨時隨地都會像一個充氣到極限氣球一樣爆掉。 女人的陰戶肌rou顯然是苦練過的,包夾住男人的roubang不斷夾吸,體內的體腔 內仿佛有一股深不見底的吸引力,讓男人想把一切都射進去,哪怕被這女人吸光 也在所不惜。 眼看火候到了,女人沉吸了一口氣,屁股拼命往下一沉,幾乎連男人的兩個 卵彈都吞進了體腔之內,玉手連拂,幾根銀針被她拔掉。卻見陳齊的臉色一變, 憋得快要爆炸的yuhuo突然有了發泄的渠道,他狂吼一聲,體內的jingye便如決口的 洪水一樣狂瀉出去。那女人此時的雙眼明亮的好像兩盞明燈,男人再也止不住那 無窮無盡的吸引力,只覺得全身精力都要被那女人吸進無底深淵。 很快,男人的眼神便黯淡下來,仿佛衰老了幾十歲一樣的老人的眼神,枯萎 干涸。女人身上汗津津的,心滿意足的仍吞噬著男人的roubang不松,就這樣騎在他 的身上,兩只銀針直接按入了男人的耳后。 陳奇本來正處在射精后的極度快感之中,腦子里一片空明松懈,但是接著就 感覺腦中一陣陰寒,觸電般的麻痹,接著意識就變得模糊了…… *********************************************(分隔線) 興慶府,西夏宮城。 此時的興慶府正是密布風雨,滿街都是披甲持銳的官兵,這種情況興慶府的 百姓們幾乎已經習慣了,西夏乃是實力為尊的軍國主義國家,政權的更替自然是 伴隨著武力的較量,勝利的一派控制國都,失敗的一派全部死光,這就是西夏的 法則。 就像先前的權相沒藏訛龐一樣,一旦在權力斗爭中敗下陣來,下場當真是凄 慘無比?,F在的梁乙逋就像當年的沒藏氏,滿門良賤幾乎在政變中被殺得精光, 而他掌握的右廂諸軍司也被巍名阿埋無情的清洗再三,大批將領被安上叛賊親黨 的罪名被滿門處死。而興慶府的朝政則落入了仁多保忠、妹勒都逋等人的掌握, 每天都有親附過梁乙逋的朝臣被抄家下獄,這就是勝利者的特權。 而御圍內六班直也是風聲鶴唳,作為夏主最親貴的親軍,居然內部也出了被 梁乙逋收買的叛徒。事變之后,大批的武官被清洗,梁太后絕對不會允許這支武 裝力量里面出現不穩的因素。反正御圍內六班直是質子軍,各部表示向梁太后效 忠的部落多的是,清洗多少補充進來多少便是。 后宮的小校場內,數十名班直侍衛肅立四周,兩側的兵器架上,刀槍劍戟一 應俱全。白上國以武立國,歷代君主都崇尚武力,所以即使宮內也不忌兵器。 此時的場內,幾個少年正在比賽拉弓射箭。二十步外是個人形箭垛子,上面 插著幾枝。多數卻都落在地上。 其中一個衣著最華麗的錦袍少年,莫約十歲出頭,手里拿著張學射的黑燁木 弓,搭上一枝箭,憋紅了臉雙膀一叫力,慢慢的將弓拉滿,瞄準了草人咽喉一松 弓弦,嗖的一聲竟正中目標,周圍的侍衛們頓時齊聲歡呼“兀卒威武”,連周圍 的幾個小孩也是大聲喝彩。 那錦袍少年擦擦頭上的汗,對旁邊觀看的一個年長美貌宮女說道:“藥寧, 你看朕這一箭射得如何?” 那女官下跪微笑說道:“啟奏陛下,陛下的箭準是極準的,只是開弓花的時 候太長,須知軍陣之上對壘,亂箭如雨,須得眼疾手快。有道是先下手為強,后 下手遭殃,若是敵軍,豈能容對手慢慢拉弓瞄準,故此陛下若想練習戰場上殺敵 的箭法,還需鍛煉臂力?!?/br> 那少年便是現今西夏國主李乾順,年方十一歲,當然現在還沒有什麼政治權 利,只是個統治的象征。不過現在還是少年心性,貪玩好動,倒也不在乎什麼權 利。每日只是邀集一班少年伴當,射獵游戲。最近城內大動蕩,太后便不讓他出 宮。 聽了此言,明知這女官是說自己臂力不足,所練箭法乃是花架子,卻也不生 氣。只是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朕的箭法還是需要勤加練習才是。我白上國當 年景宗毅宗先祖都是統領大軍征伐四方,披堅執銳充當將士表率,故此才能威懾 諸國?,F如今我白上國卻是好久沒有振作了,梁乙逋這jian賊犯上作亂,到處是jian 黨,弄得朝政烏煙瘴氣,朕這個皇帝將來一定要重新讓大夏將士們振奮才行?!?/br> “陛下天命在身,太后賢明,一定能夠令大夏興旺?!?/br> 那少年喝了口水,便對旁邊一個小幾歲的虎頭虎腦的小孩說道:“藥寧,朕 身邊這幾個伴當之中,便是你兒子察哥最勇武,便讓他射幾箭看看便了?!?/br> 其時西夏雖然稱國,但是連續兩代都是絕漢制用胡俗,這不過是自欺欺人。 自稱皇帝便是最大的漢制了,否則為何不沿用古稱叫單于可汗?所以不論西夏用 漢制還是用胡俗,其實都是胡漢雜制摻用,乾順身邊這些少年伴當便是胡俗,乃 是不脫游牧民族之性,首領自小便挑選一些同齡人在身邊一同長大,以為侍從。 若是中原王朝,天子九五至尊,身邊哪容得這些閑人。 那個名叫察哥的男孩塊頭是眾孩子當中最大的,也不客氣,對乾順施禮之后 便拿起一張弓來,又說道:“陛下,我能射到四十步?!?/br> 四十步?!乾順一陣驚訝,他的年齡比察哥大兩歲,也才能射到二十步。察 哥雖然強壯,但是畢竟是個小孩。真是如此的話,他的力量真個驚人,幾乎天生 神力了。藥寧在他身邊隨仕四年了,察哥他也熟悉,知他力大。不過四十步…… “你前些時日不是還只能射到二十步嗎?如何今日便能射到四十步了?” “陛下,我日日練習騎射,為的就是將來為陛下效忠,征戰沙場,立不世功, 封萬戶侯。故此不敢有一日懈怠。日日苦練之下,自然有所長進?!边@小孩雖然 年紀不大,但是說起話來卻是條理分明,而且一付雄赳赳氣昂昂的神色。 “好!好察哥!你便射了我看。不過君前無戲言,你若射不中,朕是要罰你 十匹馬的,少不得你便去做牧奴。將來莫說做大將軍,便是一正卒也不可得。說 不定還要面上刺字,充為役人,你敢嗎?”乾順也認真起來了。而且神色變得非 常嚴肅,似乎像個大人一樣。 藥寧在旁一聽,頓時跪下。察哥畢竟是自己和唐云的親兒子,雖然自己潛藏 西夏宮廷之內是別有用心,但是不代表自己的兒子也能置之不理。 她自是知道唐云的真實來歷為何,他也知道唐云身負何等的國仇家恨,也知 道他為了報仇忍耐多少年,準備了多少年。甚至連當今梁太后都以為唐云是宋朝 逃兵,二年前才投到西夏。其實九年前藥寧就在興慶府見過唐云了,那時他甚至 還不是宋朝的武官,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 而察哥就是那一年有的,自己眼看到這個年輕的漢人,心就不是自己的 了。從那以后,她活著的目的就是幫助唐云實現他的抱負。梁乙逋以為察哥是他 自己的兒子,為了接近影響乾順,便秘密假造了藥寧的身份,將她送入王宮,在 乾順身邊隨侍伺候,以便在乾順身邊最接近處安插一個自己的耳目,這卻是給了 唐云一個機會。 到現在,自己居然在這王宮之中待了九年了,自己的兒子也在王宮之中長大, 和乾順一起長大,整整九年了。 梁乙逋倒臺,滿城大索他的黨羽,自己卻沒事。自是唐云暗中做的手腳。從 此以后,再也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只知道自己是個寡婦,是個巍名族的 寡婦巍名藥寧,丈夫也是巍名族的一員小首領,曾經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