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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暗搓搓的挑釁勁兒,氣得牙癢癢,她要真怒時是連人都不想懟的。她十指抓著宋堯山膝頭借力掙扎,將他褲腿都揉皺了,宋堯山手上就是不松勁兒,倆人孩子氣地四目相瞪,相互角力,跟倆小學生似得幼稚。“阿璃?!”他倆低頭互不相讓鬧騰得正歡,突然有一道清亮女聲猛地插入,倆人愕然抬頭,只見身前正站著位裝扮新潮溫婉的中年美婦,一雙鳳眸驚詫圓瞪,“你怎么在這兒?!”那婦人與谷陸璃有三分相似之處,尤其那張嬌俏的鵝蛋臉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宋堯山心下一有計較趕緊放手,谷陸璃趁勢抽手迅速往身后一背,藏住左手上拴著的表示病人身份的腕帶,站起來驚而不亂地道:“媽?”她一站起來,宋堯山也跟著起來了。谷陸璃手在背后拉扯著腕帶,將它拽下來一把團了不動聲色塞進褲兜,揉著手腕這才若無其事地將雙手放回身前,一套動作做得莫名像是副被捉了jian手足無措的模樣。陸女士臉上神情瞬間就變了味兒,想茬了,忍不住就往宋堯山身上多瞥了幾眼。“阿姨您好?!彼螆蛏街鲃由焓峙c她握了握,兩眼笑成月牙狀,虎牙尖尖露出唇邊,滿頭小卷卷隨著他低頭動作略微一晃,氣質突然就被他詭異地調整到了介于男人與男孩兒之間,彬彬有禮中還帶有幾分干凈的少年氣息,分外討長輩喜歡。陸女士拉著他手上下搖晃,眼珠黏在他身上越瞧越是滿意,眼神曖昧飽含怪罪地斜了谷陸璃一眼,氣氛陡然就變了:“你好你好,你是——”“我——”宋堯山剛脫口而出一個字,就聽谷陸璃毫不掩飾地重重咳了一聲,他便閉嘴不說話了,收回手往谷陸璃身邊一站,完美詮釋什么叫做二十四孝。這訓練有素的樣子,連陸女士都被震了一下,眼神愈加得古怪。“您怎么來醫院了,生病了?”谷陸璃生怕宋堯山一嘴捅出去他就是那位“隔壁劉嬸她小舅子上司弟弟家獨生子姓宋的表哥”,故意將話題往開轉。“那你怎么也在這兒,”陸女士突然心虛,眼神四處亂瞟,虛張聲勢地反問,“你不是說去外省出差了?”她這副模樣一露,谷陸璃便猜了個七七八八,更加不能放過她,頗強勢地皺眉追問:“我的事兒說來話長,先說你的?!?/br>“那你可以長話短說?!标懪勘裙汝懥н€有少女感,穿著件櫻粉色的羊絨大衣嗔怒著跟她抬杠,倆人完全不像是母女。“長話短說什么?概括文章中心思想???”谷陸璃對著她媽又自動開了嘴炮技能道,“那你得給我一支筆,我好手動打個草稿?!?/br>宋堯山又快控住不住表情了,想笑。“谷陸璃!”陸女士說不過她惱了,踩著雙細跟長靴一跺腳,喊了她一嗓子。谷陸璃讓她吼得不痛不癢,掀了眼皮看她:“你到底來醫院干嘛來了?來看谷志飛,是不是?誰說他住院了,谷學海?”谷陸璃嘴里“噼啪”吐出倆名字,宋堯山眉心一動,莫名覺得這倆名字都挺耳熟,似乎在哪兒聽說過。“那你把你弟弟臉傷了,你不來,我總得來看看道個歉吧?!标懪坷碇睔鈮训?,“你爸爸說給他在這家醫院聯系了專家會診,我就來了嘛?!?/br>這非常人能有的待遇“專家會診”四個字一出,宋堯山登時就想起了那倆人名背后的身份,眼珠往谷陸璃身上一轉,止不住驚訝了一瞬。谷陸璃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媽,嗓音突然就沉了:“手好了?”陸女士怔了一怔,紅腫適才消退的左手往大衣衣擺上輕蹭了下,訕訕地點了下頭:“啊?!?/br>“手好了,不疼了,你就忘記錯的人是誰了?該道歉的人是誰了么?”谷陸璃深吸了口氣,胸口不住起伏,刻意下壓的嗓音還是因為抑制不住的憤怒陡然爆炸,“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要一遇見那兩個人就把自己的尊嚴往腳下踩!他們不稀罕!你自己能不能稀罕一下!你能不能不要讓我覺得,我為你打的架都是白打的??!”她一連四句譴責一句更比一句聲調高,如驚雷般猛然乍響在嘈雜的大廳中,周遭頓時一靜,像是時空停駐了一般,來往人流頓足回首,所有人都朝他們三人望了過來。宋堯山沒想到谷陸璃會當眾發怒,也嚇了一跳。陸女士被她吼得整個人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不可置信地渾身打著抖,眼淚“唰”一下就掉了下來,捂著臉轉身就要往外跑。谷陸璃吼完那一嗓子也瞬間冷靜下來,她一把拽住她媽手臂,閉了閉眼哽著嗓子低聲道:“對不起?!?/br>陸女士反手甩開她就勢一推,正好碰到谷陸璃的胃,谷陸璃悶哼一聲突然蹲了下來,兩手揪著她媽衣角,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彎腰蹲在了地上,紅著眼圈仰頭不住迭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br>陸女士背對著她被拽著也走不成,滿大廳的人都在指指點點看熱鬧,她又氣又臊,只覺顏面掃地,跺著腳只是哭。此情此景似乎一下就將她帶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那時始終不愿離婚拒簽協議書,那龍頭等得不耐找人做了偽證倒打一耙,私自以谷學海的名義起訴陸女士婚內出軌,她被迫無奈同意簽字的當天,谷學海便凈身出了戶。他一走,院里不明真相的四鄰揪著那一星半點的風言風語,指著她后背暗自揣測,戳著她后背脊骨眼神嫌棄鄙夷。周身皆是竊竊私語悉悉索索的聲音與猜忌曖昧的眼神,那是她自此生出心病的源頭,也是她不能承受的重量。宋堯山蹙眉擔憂地凝著谷陸璃,生怕她病情反復,醫生說她目前情緒激動也是大忌之一,他見谷陸離額頭已滲出了汗,彎腰想去扶她一扶,卻被她反手扯住了衣袖,低聲道:“你把我手機給我?!?/br>谷陸璃對宋堯山說完,又轉頭對陸女士道:“媽,你先別走,你等我一下,我打個電話?!?/br>宋堯山應聲掏了手機出來遞給谷陸璃,她單手拿著手機,另一手還死死揪著不住掙扎想走的陸女士衣角不松手。她手指微微顫抖,翻找了通話記錄里一串沒有署名的手機號碼,按了回撥,待電話一通便冷笑了一聲,壓著嗓子開門見山直接就道:“谷先生,我就問你一句,您兒子真的毀容了么?”“......”她一語既出,陸女士就淚眼朦朧回了頭。“呵,是么?那他又住院了么?您又給他找整形科專家會診了么?”谷陸璃臉上神色變化了一瞬,眼神一沉,更冷。“......”電話那頭的人說話聲音有些低,谷陸璃手機音量又調得小,只依稀能泄出只字片語,陸女士與宋堯山也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