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馬威
下馬威
小刀在這行時間久了,發現這一行里的男人尤其喜歡給人下馬威或者也不僅僅是這一行的男人那些掌握了某些資本的男人尤甚,很難說這是不是一種變相的弱者心態。剛入行的新人有可能會被這種虛張聲勢嚇到,但小刀可不會,她已經不是新人,也從不信奉溫良恭儉讓。 是不是沒休息好,所以總是幻聽?我最近也缺乏睡眠,但我倒沒聽見,可能是你身體素質不太好吧。小刀也朝笑面虎笑了笑。 笑面虎依舊笑:你在這行時間還不長,久了,誰身體素質都會不如從前。 小刀也笑:我身邊不少在這行的女生朋友反而比以前更有活力了,可能是男女之別吧,冒昧問一句,您有四十了吧? 笑面虎的眉尾挑了挑:把我說老了。 大差不差吧,我看國外科研成果,男人過了二十五各方面都在走下坡路。小刀笑起來,我也不知道真假啊,聽聽就算了,開個玩笑。 好了好了,抓緊時間吧。資方另一個人點了點桌面,時間寶貴。 笑面虎斂了笑容,扭頭去看大屏幕,他的氣場變得低氣壓。他極有可能在小刀接下來的妝造介紹里挑刺,雖然如此,小刀還是覺得暢快。不過,小刀的介紹也還算順利,笑面虎在她講了幾句話之后,臨時被人叫走了,不知是什么事。上半場碰頭會開完,在場所有人都對小刀印象深刻。不僅僅是因為她的造型設計得漂亮,也因為她性子里一些刺頭的成分。導演組請小刀在整場會議結束后留一留,他們還有些細節想要和小刀請教。小刀說:細節部分不著急,平臺那邊沒買賬呢。 導演組覺得小刀是個很有性格的妝造師,他們這些年經手過不少項目,造型越做越沒靈魂,頭飾和服裝反正也就那么些,這個組拍完了下個組再穿,他們也頗覺得有心無力,到現在也麻木了,想著掙個塊錢得了,沒想到碰到小刀這樣的,好像是真心想要做點東西似的,導演組多少覺得小刀用力過猛,也怕會把整個項目給帶得吃力不討好。制片人第一個覺得小刀太燒錢,其實本來是想給她建議,讓她調整調整,也能省點經費。 不是什么很大的問題,平臺和我們也是一根繩上的,我們雖說是三方,但最終還是一個團隊,如果小刀老師不介意,我們約個飯,大家坐下來邊吃邊說。我們也想和演員熟悉熟悉呢,剛才開會,兩位主演都被拉走去拍小視頻了,只是打了個照面而已。 對方這么說,也在情在理,小刀有個性,但也不愣,她知道如今正是結盟的好時機,她和導演組走得近,胳膊就粗,和資方掰手腕就不至于必輸。 也好。 會場里人走得挺干凈,都出去抽煙喝飲料撒尿,蘑菇也不見人,只剩了小刀一個,她撩開桌布看了看,底下早就沒人了,春夢了無痕,那不會真是個春夢吧?座椅上有水漬,可能是她流的,但也可能是原本就有的,誰知道呢。 小刀去女廁所,進入隔間,不一會兒外頭有人說話,小刀沒在心上,拿出帶來的濕廁紙把自己里里外外擦了個干凈,等她注意到外面的話題中心似乎是她時,她們已經說了很多。 絕對是 不會吧,這是膽子大,還是有性癮?下面是誰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盯著她看的,我的位置很隱蔽,盯著她看也不容易被察覺,她那個臉,絕對是高潮臉好嗎? 聞所未聞! 而且,那時候三藩應該也發現了,他不是問了兩次嗎? 我沒注意。 他問了,第一次問,是不是有怪聲音,第二次又問,有什么怪聲音,還問她聽見沒有,他不是要撩桌布?她拍了下桌子的。 靠,好惡。我可不想不小心坐她坐過的椅子。但是,下面的到底是誰啊 也有可能下面沒人啊,跳蛋? 聲音漸遠,小刀推開隔間門,照了照鏡子,把手洗干凈,又用酒精凝膠消毒,她從小包包里拿出唇膏,仍舊是上次的那管Opium Poppy,她涂完嘴巴,又用手指點了些當腮紅,眼皮上也來了點,她看起來很明亮。今天真是特別熱,她用隨身帶著的薄荷青檸檬噴霧往脖子里噴了幾下,噴霧就快要用完了,但她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買的,這好像是別人送她的。是陳怡?師父?還是 下半場會,那兩個主演仍舊沒有回來參加。這一天也不知道敲定了些什么,小刀管不了那么許多,她只關心她的東西能不能被做出來,笑面虎倒是回來參加了,但他連看也不看小刀一眼,到妝造商討環節,直接說,今天不討論這個,這個不重要。小刀心里暗笑,記仇得很啊。但也沒關系,她還有的是機會。對了,這個笑面虎是叫三藩。 夜里吃飯時候,暑氣還未散完,導演組選的居然還是個燒烤,小刀看見一箱又一箱的啤酒,知道他們今天要喝到踩箱才罷休。負責接待小刀的叫阿七,是一個閩南口音的男生,長得很討喜,他忙前忙后,整個人都在冒煙,見了小刀,故意板臉說:都是為了請你這個大咖啦,把我們這種蝦兵蟹將給忙得要死。然后又自己笑,頗像綜藝節目里自帶效果的藝人。 導演還沒來,蘇彗和袁一霖也還沒來,制片人樺姐抓了一把剛烤好的小郡肝塞給小刀:先吃點墊墊饑,啤酒呢,阿七,開瓶器在哪里?給小刀老師滿上。 樺姐,樺姐,不麻煩。我不喝酒,酒精過敏。小刀把小郡肝擱在空碟上,我不餓,等人到齊一起吃。 不給我面子!樺姐隨手拎了瓶啤酒出來,往桌沿猛地一磕,啤酒瓶蓋啪一下飛出去,差點彈到小刀的眼睛,阿七驚呼一聲:好險! 喲,沒傷著吧????瞧我!樺姐舉起酒瓶子,我自罰一瓶,算是賠罪! 真沒事,樺姐,你坐。 但樺姐就是仰起了頭,喉嚨一滾一滾地把一瓶啤酒給干掉了,瓶子往旁邊一扔。這是個作風老派的制片人,還在講究所謂酒桌文化,小刀覺得在今天的娛樂圈,這樣的制片人也算稀奇,只是她不善于應付罷了。 洗手間在哪兒?小刀站起來,我去洗洗手。 嗨,不干不凈,吃了沒病呀。樺姐又在開第二瓶啤酒。 小刀笑了笑,阿七眼里有活,領著小刀往一條小竹林走,一邊說:樺姐愛喝啤酒,小刀老師,別往心里去,你不說她也喝,你說了她也喝。她之前都喝出肝病來了。 那還這個喝法? 阿七笑道:樺姐說喝酒是傷肝,不喝卻會沒命,所以就小刀老師腳下小心,這小路盡頭就是洗手間,要我在這等你嗎? 不用,我認路,蘑菇會帶蘇彗和袁一霖過來的,你去前面吧。 好嘞。 不知道這燒烤是不是樺姐選的地方,雖然是個燒烤,但應該也不便宜,根本是高級日料的環境。一單客人獨用一個小院,四周用竹林掩映,再過去又是一個單獨的小院,其中也可見人影影綽綽。一個瘦削的肩膀從竹葉后露出來,小刀覺得這肩膀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