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黑色的神袛
九. 黑色的神袛
我喜歡安靜的晚上。 或許它不是你所想的安靜, 你能聽見風走過灌木叢, 溪水搖搖晃晃穿過小道, 谷倉貓頭鷹飄過林間空隙的聲音。 不必追求仲夏之夜, 暗夜谷的精靈從未改變, 四季的每一個黑夜都有著祝福與期待, 生命也不會因此而終止生長。 當你蒙上眼睛,黑暗中的精靈會為你開道, 暗夜的巨獸會退避三舍, 美好夢境為每一片細葉保留。 查爾斯.漢克 當辛西婭睜開眼睛時,陽光已經在窗邊撕開了晨霧,陰冷的溫度悄然退居到了深林里,躲避了一個晚上的生靈從地下的深洞里躍然而出,享受著每一寸的溫暖。 時間實際上還早。 她睡的有點懵,當她睜開眼睛時,仿佛四周的空氣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她好像做夢了又好像沒有,如同在柔軟的草地上睡了一整個晚上,有獨角獸在四周踱步,有聲音細聲細氣的講著百年前的史詩。 她正想起身,一個溫熱的手臂橫上了她的腰,把她拖了下去。 沙啞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再睡一會,時間還早。 黑發的男人迷蒙著眼睛,看不清顏色:太冷了。 少女正想掙扎,就聽見暗啞的聲音再一次在背后響起:你碰到我的傷口了。 她僵住了。 他閉眼蹭了蹭少女的肩膀,把被子里的寒氣驅趕走了。 你得走了。辛西婭嘗試把身子抽出來:你得在天大亮之前回到你的屋子。 她冷淡的避開了誒爾溫摸來的手:我說了會盡可能幫助你,我也會盡力彌補我的過錯。 他終是睜開了眼睛,正視了眼前銀色的少女,不由的嘆了口氣:你比我想象中更冷淡。他起身,粘血的床單被揉皺堆積在床上。 你明明可以讓桑希爾德抱著你。他蹲在少女的身前,衣衫大開露出里面粗糙的繃帶和斑駁的血跡:而面對一個差點被你們害死的人卻那么冷淡。而我不得不通過卑鄙的手段來獲取你的溫暖。他皺了皺眉頭:這不公平。 少女低垂了眸子:這不一樣。我也不認為我的陪床可以解決這個事情。我已經許諾了幫助,不應再加上這個條件了。 那如果我喜歡你呢。黑暗神的在面具下咧開嘴,看不見的黑色煙氣帶著引誘的味道散繞在她的四周,纏上了她的脖頸,磨蹭著她的皮膚: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你。 少女像個雕像一般坐在那里,任憑眼前的男人牽上了她的手,她冷漠的看了看窗外:那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天大亮了。 陽光擊碎了本就無用的咒言。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在巡查員醒之前從窗戶跳了出去。 黑暗的神袛神清氣爽的鉆回了他的屋子,立德路戰戰兢兢的已經在屋子的一角縮著了。 未曾購買的生活用品已經擺滿了屋子盡管他沒什么想用的,但以防萬一還是要營造一點簡單的生活氣息。 哎呦辛苦立德路大人了。黑色的男人輕佻的笑著:往后的日子里還要多多擔待。 昨夜 看看你啊。黑色的男人笑得溫和而優雅,仿佛眼前不是一個下身炸裂的肥豬,而是一大捧漂亮的花束:人類總是貪心的,那么容易的暴露把柄,有時而過于自信。 你。。。地上的人類疼的幾盡昏迷,虛弱的張嘴:大人。。我也一時鬼迷心竅。。求求你饒了我吧。。讓我。。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聽見了一個名字,是蘊含著黑暗的,帶著泥沼瀝青而粘稠的名字。 他賣出了靈魂,第一次見到了他人生中第一個神袛。 黑色的神袛修復了他的傷,甚至治療了他的疾病。 這是作為信徒的優待。神袛隱藏在陰影里看不見表情,但顯而易見,他并不是作為人類的模樣,他優雅而寒冷,如同冬日漫長的晝夜的到來。 你認識一個叫辛西婭的姑娘嘛。 有蛇從窗戶縫里鉆進來,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翠綠的眼睛在黑暗處泛著生冷光。 不。。不認識。候選人雖然不多,但我們也只認識幾個重要的人物,其它的我們都不認識。立德路跪在地上,看著黑色的蛇朝他吐著黑色的信子,冷汗直流,他瞪大著眼睛,哆嗦著又補充了幾句:比如說。。尤娜小姐已經算是公認的內定使者了。神父很中意她! 哼。輕笑聲從角落傳來:愚蠢。 大。。大人所言極是。 黑暗的神袛聽完了他的講述。 不要害怕啊,立德路大人。他從從陰影里走出來,重新站在月光下,黑色如同曜石般的眸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漂亮如銀器般剔透的銀色:身為我的信徒,我總是大度的。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但是你要滿足我的需求。他笑得溫和而紳士,說出的話卻恐怖而冷淡:在我身上劃幾刀吧,完成你應做的事情。 黑色的神袛是立德路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了。他見過上一個使者的畫像,但那畢竟是畫像,不抵人們所傳頌的那般。而看到了真神,立德路才意識到這個教會都荒謬和虛偽。他本來就不笨,笨蛋也當不上巡查組的隊長,他沉溺于酒和美色太久了,以至于忘記了神本來就是真實存在的。 查爾斯.漢克,是一個專門歌頌黑暗的人,他是一個很久以前的詩人,傳聞他曾見過神袛的降臨,由此開始了詩歌的傳頌。 當立德路第一眼看到黑暗神假扮的誒爾溫時,就被他的氣場吸引住了,腦海里都是古老的詩句。他還是讀過幾年書的,但作為人類的貪婪他還是想伸手玷污任何美好的東西。 現在的他顫抖的拿著劍劃過了神的身體,紅色的血滲透了衣衫,把深色的衣服染的暗紅。 如同殘喘的夕陽,在末世的黑暗下壓榨出最后一滴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