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面
再次見面
出來后艾澤替他打開車門,詢問是否要到下一個地方。白澗只安靜地坐好,不用,她會出來的。 語氣中的篤定,和五年前一樣運籌帷幄。 會客室內,周召架好了攝影機,準備進行擬定好的訪談。莫成歡也開了錄音筆,向吟只是在場外把控,并不需要做什么。 因為事先打過招呼,采訪進行得很順利。 偵破的是榆市八年前的一件舊案。 淞山的無頭女尸,年紀才十五歲。被挖出來時尸體已經是重度腐爛,查驗DNA找不到配對結果,后來才知道是從越南偷渡過來的。 她不是本國人。黑戶。 但是走訪調查,卻發現她已經在國內至少生活了十四年。 因為涉及的問題太多,牽扯到某些團體的利益,案子擱置多年,重新辦理只能秘密進行?,F在的這場采訪,也可能只是存檔,能否公開還得由上級審批。 周召問完所有問題后,心情沉重。 設備已經關了,在旁邊沉默許久的向吟卻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 張警官,向吟抬頭看他,您覺得這個世界上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 過去的整整十年,死者都在做他的禁臠。和她一樣的女孩還有幾十個甚至是上百個,數字大到令人毛骨悚然。 這樣的一個壞人,死者的日記里卻不止一遍地重復我的爸爸是最愛我的人、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去上學,但是他教了我很多東西、他今天又給我買小裙子了,真漂亮、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雖然有很大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癥的影響在,但是在其他的案件中,好人和壞人有時難以區分。 采訪了近一個小時,他煙癮已經有點犯了,正想抽一根,又塞回去。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張仲勛看看她,只有懂得自我約束的壞人。向記者,你工作很多年了,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個世界是什么樣的。 向吟怔住,笑了下,張警官認識我? 榆市電視臺的臺花估計沒有人不認識。 她骨相好,臉也很有辨識度,尤其上鏡。 做實習生那時經常出現在鏡頭里做采訪,到了后期卻是開始轉幕后,但這并不妨礙她聲名遠揚。 只是這樣影響度大到她進行秘密走訪時,需要化妝來偽裝自己。 陸瞻跟我提過你,以前。張仲勛邀請她到自己的辦公室喝茶,你們剛訂婚那會兒他還給我打過電話。雖然過去很多年了,他也沒有正式介紹一下,但我對你印象深刻,就像對他一樣。 向吟沒想到他會突然提這個,你也說是以前了。有點強顏歡笑。 說句實話,干我們這行的確有很多身不由己。五年是個不小的時間數字,但對于很多警察來說,十年、十五年不能和家人見面,都是正常的,甚至有的人,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起初白澗來找他的時候,張仲勛也很意外。 他應該是煙癮又犯了,能抽一根嗎?手指捻了下指腹。 向吟說:可以。 張仲勛叼了根煙,擦亮打火機,向記者,有很多內情我不能跟你細說。但人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再生氣,經歷過生死才會明白,沒有什么比眼前人更重要。 他知道現在的白澗就是當年的陸瞻。 從警局出來后,周召開車,向吟和他們一起回電視臺。 附近是一所小學,恰逢放學和上下班的高峰期,路有點堵。 在鳴笛聲響起時,她突然推開車門,你們先回去。 周召急忙喊:你去哪?向吟姐,小心看車! 車沒有開出多遠,停在路邊。 向吟踩著高跟鞋徑直走回了警局,像是有某種心靈感應,她幾乎一眼鎖定了香樟樹下的那輛灰色SUV。 男人等了她很久,在向吟走過來的瞬間打開車門,上來吧。 她沒有扭捏,坐到他身側。 我需要一個解釋。向吟問他,五年前那場事故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 在看到他的那一秒,向吟是認為他脫不了干系的。 火災、提前發出的行動指令,都有可能是白澗在從中作梗。 他不是什么好人,這一點向吟很早就清楚。 十六歲那年重逢相見,他帶著養父的一根手指頭來見她。 阿吟,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碰你了。 從那個時候起,白澗就已經存在了,陸瞻身體里的惡魔。 可是剛才馬路上放學的那群小學生,又讓向吟不止一次地回想起他們六歲那年背起書包去學校的樣子。 那時陸瞻改了名字,還不習慣,經常在作業本上寫下白澗。糾正多次,他才慢慢地接受。 天真爛漫的小男孩是什么時候變成冷血殘忍的惡魔的,她不知道,但她希望親耳聽到他說,那件事和他無關。 除了這個,你就沒有別的要問嗎?男人看過來。 向吟沉默,他薄唇掀起一抹淡笑,我的未婚妻還真是冷血啊。 和她訂婚的人是陸瞻,她對白澗的確沒其他想問的,你在指望我關心你嗎? 不應該嗎?他手上還戴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訂婚戒指。 修長的手指按在上面輕輕摩挲、轉動,明明是很溫柔繾綣的小動作,身上卻散發出一股肅冷的氣場。 穿上矜貴優雅的西裝,看著也像個冷酷的殺手。 算了。 白澗岔開話題,神色溫柔下來,我先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