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休書
第六十章 休書
(九十八) 他的小臉本來染著情欲,紅撲撲的,聽到我開口說的那個詞,瞬間血色全褪。 他的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白。 但這張慘白到嚇人的臉上還是勉強掛了個笑容:妻主不要跟晚鏡開玩笑好嗎?晚鏡膽子小,會被嚇到的。 我沒有開玩笑。我道:我要休了你。 不,妻主肯定是跟晚鏡開玩笑,妻主,你怎么這么壞,總是故意嚇晚鏡晚鏡的魂都被你嚇沒了你再這樣,晚鏡會生氣的 他埋進我懷里,不肯再抬頭,嘴里還不住地嘟囔著,但聲音低微,言辭閃爍,我都沒有聽清他到底說了什么。 我嘆道:要我為你念一遍嗎? 蓋說妻夫之緣、伉儷情深、恩深義重。今林微雨、有夫李晚鏡、因其品行無端、陰懷妒害、苞藏禍心。物色書之、各還本道。 妻主,晚鏡聽不懂晚鏡困了,我們回去睡覺好不好? 他不住在我胸口磨蹭,用鼻尖刮我胸口的衣服。 聽不懂嗎?那我為你逐字逐句地解釋。瞧著他這驚懼的逃避姿態,我始終淡淡地笑著:林微雨有一位夫人,叫李晚鏡,他品行不端 夠了!我還沒說完,他驀然抬高了聲音,抓緊了我的衣領,直直對著我,眼睛里一片漆黑:我愛你,你怎么能如此對我? 我被他拽得難受,想掙開他的手,卻沒有這么大的力氣。便停止了掙扎,道:那你呢?你又為何如此對我? 為了和我圓房,每天喂我喝藥,使我長出陰舌,把我變成一個不和男人交合就活不下去的蕩婦。這就是你的愛嗎? 我多次求你不要強jian我,可你始終裝傻充楞,罔顧我的意愿與我交合。這就是你的愛嗎? 無論我去哪里,你都會找人跟蹤我,碰過我的男人,你會殺死他們,割去他們碰過我的地方。這就是你的愛嗎? 我帶來榮棠府三十二人,如今只剩林歡,還重病纏身。你慢慢地把我困在榮棠府中,使我孤立無援,成為你一個人圈養的金絲雀。這就是你的愛嗎? 做這些事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又為何如此對我?就因為你口口聲聲的愛嗎? 我直直盯著他,在我的目光下他有些驚慌失措,但很快冷靜下來,緊緊地抱著我,聲音急促,不住地跟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是我發了瘋,是我不好。我是真的愛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們成婚這半年,你一直對我視而不見,還想還想讓我改嫁給你meimei,我實在 一提到改嫁的事,他渾身起了難以抑制的顫栗,連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我被你折磨瘋了。你常常說不回家就不回家,把我一人丟在這里,高墻大宅,那一日一日我是如何度過的你知道嗎?我甚至只有靠尋死才能換你一眼憐惜,難道我不可憐嗎?你為何不能疼疼我? 他說著說著眼淚就滾了下來:強迫你和我交合是我不對,可我走投無路,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可以罰我,你打我,你怎么對我都行,只要你別趕我走,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別趕我走,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墨言此人。我打斷了他的話:他舔過我,你不能容忍別人碰我一碰,為何單單能容忍他呢?你要不要也割掉他的舌頭? 他就像聽不到我說話似的,只是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妻主晚鏡錯了,晚鏡知錯了,別趕晚鏡走 李晚鏡,一味地逃避,就能挽回這段婚姻嗎? 他充耳不聞,抬頭就要親我,被我避開了,他的唇便壓在我的唇邊,緊緊將我箍入懷中,像一個孩子執拗道:晚鏡絕不離開妻主,絕不。 我笑了笑,道: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個誤會。我以為你是你嫡兄,才會娶你的,你本是庶子,根本配不上我,我們的孩子也根本不配繼承林家。 這話我過去連對著母親撒謊都撒不出來,如今竟然能當著他的面面色不改地說出來。 他的身體驀然起了可怕的顫栗,抬起眼看著我,那往常幽深又盛滿愛意的眸子此刻如凝了血氣般凄然。 我繼續道:我寫過信要你取消婚約。你收到了那封信,明知道我不愿娶你,還執意把自己送上門,世上還有比你更賤的男人嗎? 望著他慘白得像死人一樣的臉,我始終微笑著: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想跟你這種賤男人扯上一點關系。 我想推開他,沒能拗過他的力氣,直接翻身,手上一推把他推到地上,將休書疊好,扔給他。 休書落到他身上時,他畏懼得往后躲,但最終沒有躲開。 我甚至不忍再看他的狼狽模樣,正要移開目光,就見他發瘋將休書撕成了碎片,捂著臉痛哭。 這樣就能裝作自己沒有收到休書嗎?我譏笑道:撕碎了一張,我還能寫一千張,一萬張,你能永遠撕下去嗎? 他哭得眼周和鼻尖都是紅的,抬頭問我:你知道你休了我,我的下場是什么嗎? 我道:李家肯定會庇佑你的,不會讓你被變賣為奴。 不!他捂住臉,瘋狂地搖頭:我不過是一個外人,你若休了我,使她們臉上蒙羞,她們也會將我無情地拋棄。妻主,你就念在過往的情分,就當是可憐我,不要對我這么殘忍好嗎? 那你愿意與我簽和離書嗎? 我笑了一下,起身要走,卻被抓住了裙子。 他趴在地上,抬頭看我:妻主,我已經刻了壁花紋,你的壁花紋!我是只屬于你的人,對李家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你若從此棄了我,我只有死路一條! 你以前不是尋過死嗎?再尋一次。我道:這次記得找個無人的地方,不要再被救回來。 說著我就抽回了裙角,轉身離開。 沒走兩步,就聽見哀戚的哭喊聲:林微雨,你對別人,哪怕是一個下人都溫柔體貼,為何對我!獨獨對我!永遠都是這般狠心無情?! 我頓了一下,沒有說話,沒有回頭,只是推開書房的門,踏過門檻,在府上人驚詫的目光中,在男人悲慟的哭聲中,大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