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她讓他變得貪心
51 她讓他變得貪心
晚上十點的時候,顧易在保安室里見到了周涼。六點考完之后,他就一直等在這里沒走,執意等顧易回來。 顧易覺得他的堅持簡直莫名其妙。保安室就一個煤爐子,冷到要死,他寧愿在這兒一直等她也不愿意回去。 這么著急結錢你一放考就該給我打電話。 見周涼悶著不說話,顧易也懶得再跟他較真。 走吧,我送你回去。 這次周涼沒跟她倔,乖乖地跟著走了。 也不知道認識久了變大爺了還是怎么的,周涼沒用盲杖,直接讓顧易一路將他扶上了車。 顧易欠人的嘴軟,也沒說什么,先給周涼結了今天的錢,才開車向按摩店走。 還有一天,今天回去早點休息,明天別遲到。 雪中午的時候就停了,言下之意她明天不會再去接他了。 周涼不置可否,問道:吳老師很嚴重嗎? 冠心病。 雖然沒有到需要手術的程度,但也不容忽視,一旦急發就會威脅生命。 周涼也不是真關心吳璋,只是想知道:那你明天還來嗎? 當然來啊。 顧易只是臨危受命,照顧吳璋還輪不到她頭上。 再說吳璋沒辦法監考,總要有個人代替,也只有她了。 我不是還得看著你嗎? 她說完才意識到,她今天其實一天都沒管周涼。 對了,你晚上吃飯了嗎? 沒有。 顧易剛想說請他吃個晚飯賠禮道歉,猛然想起她好像中午也沒交代人帶他吃飯。 你該不會中飯也沒吃吧? 周涼癟著嘴沒說話,顧易這才反應過來,他這么晚才打電話,該不會之前一直在生氣吧。 你一直在等我電話? 周涼低下頭不回答,他確實有些生氣。 一直僵持到剛剛才打電話,就是想看看顧易什么時候才能想起他。 他也知道吳璋出事,顧易在忙,但怎么能把他忘得一干二凈?甚至現在才意識到,他一天沒有吃飯。 顧易看著默不作聲的周涼,忽然發現他好像跟之前認識的不太一樣。 這個周涼是有脾氣的應該說,周涼一直是有脾氣的,但從未對唐寧表現出來。 面對唐寧時他一直卑微唯諾,小心翼翼,顧易不清楚他究竟是只對唐寧特殊,還是單純對她不滿。 她也不再問了,直接打轉方向盤。 先去吃點東西吧。 這個時間有些晚了,又是這么糟糕的天氣,大多店都關了。顧易繞了兩圈,才總算找到一家還開門的餛飩店。 餡料所剩無幾,他們也沒得選,直接點了兩碗鮮rou大餛飩。 兩人安靜的等待,顧易不說話,周涼也不知道說什么。從顧易說要帶他吃飯開始,他就開始后悔了。 明明能夠再次見到她就該知足了,他卻癡心妄想地試探她的心意。 想知道她是故意冷落自己,還是真的不在乎。 漫長的等待讓他越來越生氣,也讓他越來越不自信。 也許那晚她是真的喝多了,也許手機也真不是她送的,也許她這次來找他確實是受吳老師所托 畢竟她連騙他的事都不屑解釋,又怎么會在意他有沒有吃飯。 是他奢求太多,憑什么跟顧易發脾氣呢? 周涼吞咽了一下喉嚨,想要為自己的自作多情道歉,卻沒想到顧易先開了口。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那兒。 考場人來人去,周涼人生地不熟,又是寧愿苦自己也不愿意麻煩人的個性。 那么多認識她的學生和老師,一天十二個小時,卻沒有一個人跟她反應他不專業不敬業。 顧易幾乎可以想象,他是多么沉默又多么聽話地被使喚被擺弄,甚至不敢說一聲他渴他餓。 今天讓你受苦了,以后不會了。 先前的那些怨憤和不甘,被顧易一句話輕易擊潰了,化作溫暖的酸漿在周涼胸腔里翻滾。 他眼眶發熱,慌亂地埋下臉搖了搖頭。 那么多人曾丟下過他,包括至親的父母,卻從來沒人跟他說過對不起。 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人忍耐孤獨和無助,總是想著忍忍就過去了。就像那些看衰他嘲笑他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就當沒有過。 只有顧易告訴他,他受苦了,并為他遭受的苦難道歉。 可她有什么錯呢?若說錯,那也只錯在她對他太好了,讓他變脆弱了,也讓他變得貪心。 顧易將先上的那碗餛飩推到周涼面前,拉著他的手輕碰碗邊確認位置,又拿了一個勺子握在他手里。 這頓算我請你的,就當賠禮道歉了,好嗎? 周涼抽了抽被熱氣熏濕的鼻子,悶悶地說了一句。 不是吳老師報銷嗎? 顧易啞然失笑,也搞不清他到底在糾結什么。 不報了,我花錢的。 周涼嗅著餛飩的香氣,忽然舍不得吃了。 他盡可能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仿佛碗里的是什么珍饈美饌,不肯放過任何一絲細膩的味道。 最后顧易都吃完了,周涼還在撈碗里的殘渣。 再來一碗? 周涼先問了一下時間,顧易說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才搖了搖頭:不吃了。 從這邊回店里,應該剛好趕上門禁,足夠了。 正如周涼算好的那樣,顧易開車將他送到門口時,卷閘已經拉了下來,門牌的燈也關了。 好像過門禁時間了。 他裝模作樣的敲了一陣門,又給室友打了個電話,沒人應也沒人接,空蕩蕩的巷子里最后還是他和顧易兩個人。 要不顧老師先回去吧,我再敲敲看。 周涼嘴上這么說,卻可憐兮兮地搓了搓手臂。 顧易一開始以為他問自己時間,是為了趕在門禁之前回去,但一路上也沒催她,到了門口才提起這件事。 現在又一副不太積極敲門的樣子,好像并不是那么想回去。 沒關系,我陪你等等吧。 她說著點了根煙,想看看周涼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顧老師家里沒人等嗎?周涼試探著問道。 顧易笑了一下:你是問唐寧嗎? 她瞥向周涼,難道還沒對唐寧死心嗎? 我跟她說了會晚點回去。 顧易有些煩躁,猛吸了兩口煙,想盡快結束這無聊的等待。 周涼抿了抿嘴唇,懊惱自己詞不達意,絞盡腦汁又挑了一句更明顯的暗示。 要不我在附近找家賓館吧,一直等在這里也挺冷的。 顧易很滿意這個提議,也省得兩人熬夜,耽誤明天的正經事。 也行,費用我給你報。 于是她好人做到底,又將周涼送去了附近的酒店,在前臺開好了房間交了錢。 房號1207,自己能找到嗎? 周涼心虛地搖了搖頭,讓顧易帶他上去。 直到顧易刷開房門,被酒店空調融化了凍僵的意識,她才感覺到一絲微妙。她和周涼上一次開房,還是以唐寧的身份。 不,這次算不上開房,只是將他送來睡覺而已。 顧易從熟悉的情境中重振精神,轉頭見周涼已經毫不見外地脫掉了外套。他腰上還貼著早已沒了溫度的暖貼,像是個沙袋一般墜在后面。 你怎么還貼著呢? 顧易說著去幫他摘,與此同時周涼也向后伸出了手。 兩只手碰到一起的時候,周涼沒有動,顧易卻躲開了,快到他還沒來得及感受她的溫度。 以后涼了就扔掉吧。顧易隨口說道,這個東西也就能維持五六個小時的熱度,明天我再多給你帶點。 周涼慢吞吞地撕掉了暖貼,才問道:你要走了嗎? 顧易都走到門口了,聽到這話才回頭看他,以為周涼還有什么事。 然而周涼什么也沒說,似乎只是在等她一個確切的答案。 這一刻顧易也有瞬間恍惚,也許她該留下,但理智又清晰的告訴她,前提是她想繼續自欺欺人。 早點休息吧,明天見。 關門聲截斷了周涼所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