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是

    市場里很熱鬧，于筱冰買了很多，兩手都拎著滿滿的菜，準備放到他的冰箱里收起來。

    認識一段時間后，她才知道裴譯的日子過得有多怪異，在學校的時候他還能吃食堂，可學校放了假，他永遠都是自己在外面吃。

    能按時去外面吃也還不錯，關鍵是他也不按時。

    于筱冰問過他，明明是北方人，為什么要到南方來讀書。

    他當時只是簡單提了一下，說他爸在這邊負責了一個大型的工程項目施工，得待個七八年，他媽一個人在家里閑不住，就帶他一塊過來住了。

    可于筱冰還是覺得很奇怪。

    裴譯話里的意思很像是他為了和父母待在一塊，所以才來了南方，可來到南方后，他也還是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面。

    而且于筱冰從來就沒聽他提過回家，不管是上學還是放假，他都自己住在那間出租屋里。

    反正都是一個人，他為什么不留在北方？北京無論是教育資源和教育質量，都很明顯要優于現在這所城市。

    于筱冰不是沒問過，但每次一問這些問題，他就開始冷淡了，就算回答也答得很敷衍，根本就不想跟她說。

    后來于筱冰就不問他了。

    她只是他在外面養的小狗，又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從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了，他問她能不能理解，他們之間的關系并不是平等的，他不是她的男朋友。

    如果她不接受這點，他就沒法開啟這段關系。

    于筱冰當時是同意的。

    而現在，她也只能努力把自己對他的感情給控制在他允許的范圍內，因為喜歡就會想要占有他更多，但她更清楚自己不能對他做到那種地步。

    那都是他未來女朋友才能對他做的事。

    外面太陽很曬，于筱冰走進那棟陰涼的老樓里之后，瞬間就感覺頭發間的縫隙都變得涼絲絲了。

    角落里有下雨時萌生的綠色苔蘚，墻面上洇濕的雨水干了后，就多了一圈圈黑色的痕跡。

    有不少復讀生都在這里租房，經常能看見陪讀的家長出現，除了生活氣息濃重以外，在走廊里還能聽見讀英語的聲音。

    樓里沒電梯，裴譯住在三樓，于筱冰爬到了樓上，正想著放下菜拿鑰匙開門，就突然發現那扇門并沒有關上。

    她有點微愣，因為從門的縫隙間能隱約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孩在他屋里，她穿著淺色露肩上衣，牛仔短褲，白皙的大腿又細又長，腳上踩了雙看起來很有設計感的涼鞋。

    她看著對面的人在笑，年齡看起來很小，雖然是很可愛的娃娃臉，但五官卻極為精致美麗。

    于筱冰一時間幾乎無法形容，因為長得真的是太好看了，她一個女生看了都會心動的程度。

    雖然沒有攻擊力，但這種日常中很難看到的美貌，會讓普通人對她產生一點不敢靠近的距離感。

    于筱冰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裴譯，他的長相也是呈現出了這種極端的美感，讓人首先產生的就是不敢靠近他的感覺。

    他但凡再高冷一點，都會讓她覺得自己肖想他時有罪。

    可這個女生跟他聊天的時候，就完全不會讓人有那樣的感覺，她能正常跟他生氣，正常跟他撒嬌，甚至還能對他無理取鬧，因為她自己就有這個資本。

    她跟他才是同一個世界里的人。

    我只是想讓你陪我去剪個頭發，好不容易才過來看看你，你干嘛這么小氣。女孩聲音軟得厲害，像是帶了點哭腔，但還是能聽得出來她是在對他撒嬌。

    裴譯直接把她想過來拉他的手給推開了，他的聲音里帶了點不耐煩，透過一扇門都能從語氣中感覺到他的精疲力竭。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行嗎？我把這地讓給你，你住吧，好嗎？你能不能不要來煩我。

    我不要，反正你今天一定陪我去剪頭發，我這么大老遠過來看你，你憑什么趕我走？

    你滾不滾？他聲音冰涼得有點可怕。

    女孩愣了一下，這會兒是真的被他給說哭了，哽咽了起來。

    我不，我就要你陪我去剪頭發，我頭發好久都沒剪了。

    屋里沉默了片刻，跟她對峙的少年突然把桌子都給掀了，暴怒的聲音把在屋外的于筱冰都給嚇到了。

    你有病嗎？我都說了讓你滾！你他媽的是聾了嗎？

    小譯那女生哭得都有點泣不成聲了，邊掉眼淚邊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你以前明明不這樣的，你那么黏我，我走到哪里你都要跟著我、牽著我，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我做錯了，但你現在這樣對我難道是想看我去死嗎？我死了你就開心了是嗎？

    是。他的聲音又恢復了冷靜，只是已經沙啞得有點可怕了。

    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