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袖善舞
長袖善舞
李凌白在書房里看書寫字。 王爺。忽然有女子叫他。 他抬頭,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等等,也沒那么陌生,好像見過? 憑借模糊的記憶,他辨認出來了。 李云容? 女子嘻嘻一笑,是我。我久居深閨,深居簡出,難為您認識我呢。 怎么可能不認識呢? 不就是那個一心要除掉自己的長公主。 視自己為眼中釘,rou中刺。 朝堂格局是這樣的: 李策其實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固然有心,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招數。 但他jiejie李云容可不一樣。 心思縝密,又心狠手辣,對待政敵毫不手軟。 或許是手段出色,也或許是無人可用,總之先皇后過世前,任命了她為輔政公主,輔佐年幼的新帝。 李策對她極為信任,什么都聽她的。 自己遠征西北,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后方問題。 配生銹兵刃,斷糧草供給,甚至軍隊駐扎位置泄露 好多便出自這位長公主的手筆。 李凌白嘴角扯了扯,垂下頭不再看她,繼續寫自己的公文,話語間冷嘲道: 公主長袖善舞、運籌帷幄、鐵血手段,實乃人中龍鳳,我豈能認不出。 李云容卻掩嘴嬌笑: 皇兄,自家兄妹,何必如此夾槍帶棒的呢?不請我好好地坐下來喝杯酒,說說體己話嗎? 李凌白流露出一絲輕蔑,公主似乎忘了,我跟你不是兄妹,沒有任何親緣。 李云容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仿佛真的剛想起來。 不錯,我是先皇后領養的,不是皇家血脈。 但是嘛,俗話說進了一個門便是一家人,叫聲皇兄我們也就親近了,不是兄妹勝似兄妹,你說是不是? 她一邊說,一邊輕輕甩了袖子,若有似無地拂過他的臉,傳來一陣女香。 沒被請坐,她仍自顧自坐了下來。 眼前沒酒杯,還特地伸手夠向另一邊,給自己撈了個杯子,斟了酒。 來,我敬皇兄。 明媚的笑容,流轉的眼波,一飲而盡。 風月場上,這種大方爽朗又笑語晏晏的女子,極受歡迎。 李凌白卻并不想和她多話,直截了當,公主此來有什么目的,直接說吧,我沒興趣與你啰嗦周旋。 喲,怎么這么嚴肅呢對女孩子是要溫柔的云容是特地來恭喜皇兄,打了大勝仗的。 到底是真心恭喜還是陽奉陰違,都有數。 李凌白不再抬頭。 誒,喂?你真的不理我啦? 李凌白頭也不抬,手上寫字,仿佛面前沒有人。 李云容嘆了口氣。 因為有著明確的目標,今晚她一直是美艷動人、風情萬種的神態,這還是第一次展現愁容。 還是得到這一步啊,她本來不想的。 她從袖子里取出白紗,戴在臉上。 轉過頭,盈盈朝他望著。 你看看我。 李凌白隨意抬起頭看了一眼。 隨即,他瞳孔放大,錯愕,怔住,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小青? 若不是那雙眼睛一模一樣,找不到別的解釋,他斷然不會相信。 難怪,難怪他一直覺得這副眉眼似曾相識,讓他心里隱隱生出幾分親近。 是我。 她取下面紗。 她這句應答沒有用那種媚態,連嗓音都能辨認出來了,一模一樣。 李凌白很難說出此時是什么心情。 他只能一遍遍的錯愕,震驚。 怎么回事? 小青?李云容? 信息在腦海中交織,線索逐漸清晰 難怪,難怪小青一直戴著白面紗。 因為公主出行,真面目自然不能示人。 再比如,小青好像認得他,且知道他對整座山很熟。 因為身為長公主的李云容當然知道,墨王是寄命在那個廟里的。 那晚她一直不敢睡,也不是忌憚什么突發的色心,只是怕被發現身份。 心里一陣天旋地轉。 他怎么也無法把這兩個人聯系起來。 他扶著頭,晃幾晃,難以平靜。 李云容卻嘻嘻一笑,干脆利落地坐到他面前,來吧,想問什么。 李凌白滿腦子思緒止不住地翻轉,不知道問什么,從哪問起。 勉強抓住一縷。 你那天拜佛,實際上想求什么? 李云容展開一雙纖手,十指染了艷紅的丹寇,十分漂亮,一邊欣賞一邊說,這不能告訴你。 你對我說的那番話,是認真的鼓勵嗎,還是另有目的? 這個要看你自己理解咯。 她甚至俏皮地轉了轉眼睛,對他嘻嘻一笑。 李凌白重重地按了按額頭。 算了。 他沉下眼,強迫自己冷靜。 已經不得不接受,她是李云容。 不管她那天到底有幾分真性情,現在有什么疑點,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 世上沒有小青,那只是玩弄權術的李云容做的一個表演游戲。 你今天到底要干什么? 別這么嚴肅嘛,沒有什么目的啊,就是找你聊聊天。 說話間,她不知不覺伏到桌上。 好不容易李凌白又抬頭看她了,把握機會。 她領口本來就低,還故意壓下身子。 若有若無,若隱若現的雪白。 李凌白撇開視線。 她掩著嘴輕笑一聲,終于坐回椅子上,抬手,將頭上的發飾摘了下來。 幾捋頭發掛不住,垂了下來。 散散地落于耳際,臉頰,幾絲凌亂。 做什么?李凌白盯著她。 掛得太難受了,頭太重了嘛。說話間嘴里飄進幾捋頭發,她也不吐出,就這么咬在嘴角,婉約又脆生生地看著他。 公主,沒事就回去吧就算你曾經是小青,我們之間也沒什么可說的。 李凌白垂眸。覺得自己好像累了,說不清,腦子產生一種混沌的感覺。 不知不覺,視線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她今天的穿著,實在不怎么端莊。 不僅哪里都低,而且特別薄。 身軀隱隱透著粉光 她身上的香味,好像放大了很多倍,止不住往他鼻子里鉆。 為什么自己會注意這些? 他使勁搖了搖頭。 不對勁 有問題! 你下了什么藥?他終于意識到。 見藥起效,李云容也不再隱瞞。 進門的時候,在你的油燈里扔了點須盡歡。 須盡歡,著名的催情香。 無恥不愧是教坊司出來的。 喲,王爺連這個都知道?她語氣無限嬌媚。 李凌白按著額頭,強迫清醒和理智,想起身逃離。 熱意在四肢百骸蔓延,藥完全作用開,無限放大聽覺嗅覺。 對女子氣息的感應越來越強烈,甚至不用看,鼻息都能嗅到。 那你也應該知道,教坊司出來的女子,慣會服侍人的,你要不要試試?李云容趴上他的肩膀。 這一趴,給了他一激靈,他的身體輕顫。 是因為女子的靠近而興奮。 他按住自己,勉強抓著殘存的理智,沉聲問: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朝廷里,太多人看好你了就用云容公主的夜,換王爺壓住朝臣的嘴,如何? 荒唐。 他想說,不可能。 但大腦混沌又迷糊,幾次噎住,硬是沒有說出來。 他很想找到一片水,跳下去,冷卻溫度,回歸理智。 卻被女子在背后一把抱住,盈盈哀求。 王爺,別走良夜難得 情香是藥,將理智漸漸蠶食,無限放大下身的知覺。 被她貼身一抱,更是在四肢百骸都激起了快感。 她細膩的嗓音在呼喚他。 然后她摸到正面,嘴輕輕覆上,一點點吻來 一夜過去。 李云容迷迷糊糊地醒來。 自己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在教坊司耳濡目染,各種媚術當然不學也會。 只是,沒有人告訴過她,原來這件事是這種感覺。 現在動一下,還是一陣酸疼。 確實嘛,兩個人也沒有什么感情,對方也根本不想發生。 是她強行有了這一切。 所以過程自然生硬無比。 腦海中,回蕩起著先皇后說過的話。 云容,那些不聽話的、不好擺弄的大臣,就想辦法殺了。如果殺不了,又沒法為我所用 你這副身體,是極美的,沒有人會不心動不要怕,這就是女子的本錢,我們女子靠身體擺平男人,是種本事。 她自嘲地笑了笑。 這個笑落入了別人眼中。 很得意嗎?達到你的目的了,長公主。 李凌白坐在桌子邊,低著頭。 失落,迷茫,甚至有一絲哀傷。 你不會明白,小青給了我很多力量。 她說菩薩會聽到,她說我會有一條能走的路。 我西征的時候就在想,這仗打贏了,也許能解救很多像小青一樣的女孩。 可惜是你,不擇手段的你。 你可以為了目的,用身體賄賂我。 你徹底讓她幻滅了連一絲念想都沒有留給我。 原來小青不存在啊也好,那樣孤獨又堅韌的姑娘,總覺得過于凄涼。 她說不了什么,苦笑。 將將走出房門,又回過頭。 既然已經當了壞人,不如當到底吧。 王爺哪天思念我了,可以再來找我哦。 李凌白沒有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