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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都攣結一塊兒了,她腦子一忽閃想回姑臧,但舉目見霍戟不著痕跡的嗤笑,只能嗒然欲哭的蹬上馬背,緊緊捽住馬鬃,用灰溜溜的眼挫溜著霍戟。因因一條蛇而傷勇,現在回去,此人一定會匿笑她膽怯,她硬著頭皮也得呆上半日……或者是一刻。霍戟也知她在偷覷,斂了嗤笑,又擺出冷面。馬背上的人偃背聳肩,神采蔫蔫,對著時來暫去的情緒,他好像也見怪不怪了,無需一刻,又該換成另一張顏色的臉際了。霍戟想的沒錯,蕭嬋看到村里兔葵燕麥的景象,眉宇之間多了一絲憐憫,眼神中透漏著一掐的堅定。他兩下里生惑,她在堅定什么?過冰河時,有束柴小兒正鑿冰汲水,蕭嬋徐顧到那冰河之色非清冽,而是渾濁泛黃,行幾武,見一兀雷老翁在雪中酣眠,復行三武,又有科跣婦人倚門長嘆,拗開堅硬若石的饅頭食用。婦人一見有數位生人入村,嚇得閉戶不出。柳木瑤領著她們到了自居,歉然一笑,道:“慢待貴人了?!?/br>蕭嬋有潔疾,柳木瑤備的席子她并未使用,她讓繯娘將吃食分與柳木瑤,柳木瑤淚噌噌就掉,一連迭聲稱謝。柳木瑤多日無法下奶,孩兒因饑常啼哭,啼哭聲直擊她這個當母親的五中。她食飽后,撩衣欲哺孩兒,全然忘了屋子還有男子。蕭嬋輕咳三聲,霍戟才紅著臉閃展出屋。屋內只有咂咂之聲,蕭嬋看到孩兒的嘴靈活的咂兒,想到曹淮安俯在她胸前含乳的時候,也有咂咂的聲音……蕭嬋有些害羞,叉著手背過身去,待柳木瑤哄孩兒入睡后,才問道:“村中的男夫呢?”柳木瑤道:“我非是本村之人,只聽說有的男夫入軍了,一去不歸,有的男子誤入歧途,當了盜賊,六親不認,久而久之,就成了這副模樣……”蕭嬋回憶方才看到的景象,道:“食浥變之物,飲沙石之水,也難怪十都有八九患癭疾了?!?/br>蕭嬋今次未彰明較著的就道,不過隨從數十而已。但柳木瑤一眼便知此女子身份不簡單,隨從個個是彪形銜威,令人不敢逆視,而眼前的女子衣物雖簡,但臉頰膃腯,雪膚絕瑕,鬋鬢滑澤,肌骨綿綿,容態世間罕儔。如此嬌女子,只有大富大貴者方能養出罷。她無奈嘆息,道:“若有得食有得喝,誰愿食粢糲呢?即使是粢糲,也要吝口給孩兒食,鍋上的圪渣,半掐都不能浪費的。貴人肥甘輕暖,日食侊飯甘脂,自不知村中窮苦到什么境界?!?/br>有粢糲可食須強如沒得吃,現在吃粢糲都是奢望。蕭嬋嘿然,何為侊飯甘脂?是肥魚還是纖雞?這對于她來說,合胃口的便是甘脂。布衣所食,當初逆走途中,蒸藜面餅,倒也覺得美味。蕭嬋默想了一會兒,才道:“你們去告知官府,官府便會告知曹……涼侯,我想他是不會坐視不管的?!?/br>記得有一回,江陵鬧了蝗災,數千名百姓無口糧,祖父便命人施些小粥饅頭,勉強飽腹。前三日,所備的糧食恰好,人人有份,可后來卻發現所備的米粥一日比一日多起來。倒不是人胃口變大了,而是有人妝扮成受災之人來領糧食。祖父憐憫村人,也不窮究,一彪伍中,魚龍混雜,個個都給分了糧食。于是就一發不可收拾起來。阿兄一回宮中,就提起這事兒。有的領了糧食的,轉頭還賣給受災之人。她聽著也氣憤,越日,跟著過去,當著眾人的面,捧起一抔黃沙土塊往粥里灑。祖父喝止,她卻道:“我看粥不夠了,后面的人就沒得吃了,所以加些沙子充數,他們不愛吃的話,回了家自然會吃別的,反正也餓不死?!?/br>祖父當時沒在說什么,但回到了渚宮,就攘袖要抽她,自己又下不了手,就讓人拖下去打三十大板,還不許她吃飯。她也倔,就道:“不吃就不吃,省我一口糧,去救濟百姓吧,反正我這么胖,幾頓不吃也不會餓死?!?/br>可奇怪的是,次日來領糧食的人少了大半,這時華老頭才與祖父說明緣由。“明公,其實灑沙子都是老夫出的主意,這來冒領糧食的人實在太多了,公心善,怕真正需要的人沒拿到食物,所以粥還得施。老夫想明公不好出面,便借女公子之手,攪混了異物的食物,對于需要的人來說,他們還會來,對于那些不是真正需要的,就不會來領了?!?/br>后來,華老頭讓父親采用憑條領糧。有了憑條,也不怕有人冒名領糧了。祖父自知誤會了她,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那幾日可是把她捧在手心寵著。她想:這么看來,多誤會幾次倒也是不錯。父親說過祖父后腦心中過箭,傷了腦,時常會拐不過彎來,再加上年紀大了,就會和孩兒一樣,所以那日之后她就把此事拋擲腦后,還是嬉著臉叫祖父。祖父身子強壯,若不是那一箭,或許能活到百歲罷。話說回來,要是曹淮安知道村中的狀況,定也會來施救的。柳木瑤聽了,卻道:“實不相瞞,村中多是流民,無身無份的,如何上告,而且聽聞涼侯慘刻,到時候就要成為他的刀下鬼了?!?/br>原來是流民……蕭嬋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等等,她說曹淮安慘刻?好似未嫁與他前,總有人以“狼戾”“少恩”等詞來評價他。可做了將近兩年的夫妻,除了前幾日發了雷霆,曹淮安大多時候都是和和氣氣,易欺壓的模樣,她一直以為這只是剽聞而已。“曹……涼侯真這般無人性嗎?”“是啊,大伙都說他滿腹戈矛,殺人不霎眼,還把人當食物所用,把血當漿水來飲呢,可嚇人了?!?/br>“你說的不過都是隔壁帳……”殺人不霎眼,蕭嬋且信,可說他啖人rou飲人血,未免有些太過了。柳木瑤瞑視她眼,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攏過身與她咬耳朵。“我與貴人說件事兒。兩年前我去并州,瞧這山水不錯,欲在此地暫歇,夜幕降臨,我身無分文,就想去林中將就著,幸運的是林中有一處荒院,院中無人,便住下了,但夜半時聽到院中有慘叫聲,于是我xue窗偷視,貴人瞧我見到了什么?”蕭嬋乖巧的搖頭說不知。柳木瑤聲音又壓低了三分,道:“我見到那涼侯命人將那張督郵兩目活生生剔出,欲行彘刑呢?!?/br>蕭嬋目眹立睖,不信其辭,道:“月黑風高,你怎知是涼侯?”張督郵且是那個欲迫yin她,還批她頰的男子。不久前知道他死去,她嚇得數日不敢獨眠,所有從不敢去深聞此事。待到曹淮安說兇手已抓才稍稍寬了心。她總把各種酷刑掛在嘴邊,也僅是掛嘴邊而已。真遇見這事兒,魂都嚇破了。柳木瑤道:“那張督郵吃痛,一直喊涼侯手下留情的,聲音慘兮兮的,我聽了心里都毛毛的,那涼侯卻充耳不聞,不肯容情?!?/br>“可后來我聽說兇手抓到了啊……”蕭嬋說。“誒,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