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西部(十)
狂野西部(十)
隔著老遠,你辨認出酒館所在的位置,那兒差不多已經是一片廢墟,燒黑的木頭房梁倒在地上,黑煙滾滾,有人影進進出出。一定是發生了什么,那伙闖進酒館的男人一定帶來了某種你無法想象的災難。他們放了火,這是顯而易見的,除此之外,他們對那些女人做了什么?他們是不是還在里面? 也許我們再等一會兒你不安地踢了踢馬腹,一旦開始感到恐懼,就很難再次變得勇敢,那種膽怯會在你心里一直停留很久。喬凡內似乎沒聽到你的話,只是催馬向前。 越來越近了,你聽見一群馬兒的嘶鳴聲,斷斷續續的,宛如農場里被宰殺的動物們臨終前的哀嚎,它們的叫聲如此相似,你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同時再一次想象那些女人可能遭遇的命運,對了,還有馬丁,可憐的馬丁,獨眼,跛腳,被馬臉男人踹倒在馬廄里,面朝下翻過去,渾身污泥、馬糞和血跡。他還活著嗎? 一個大塊頭男人從酒館里走出來,手里提著水桶,腰間斜挎著槍,你認得他的臉。是我!在他把手移到槍上之前,你對他叫道,帶我們進去。 酒館內的情況比你預想中的要好很多,火已經熄滅,樓梯燒斷了半截,大廳里的桌子有大半都變成烏黑一片,但靠近吧臺的位子還完好無損?;野l男人正坐在那里,對著一幫人發號施令??吹侥?,他笑了。 過來,我的寶貝。 你跑過去,撲進他懷里,他身上有股煙灰味兒。他就要死了,喬凡內會打死他,你突然想到這一點,有點害怕,不敢抬頭,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我的寶貝躲哪兒去了?瞧,誰打了你?他強迫你抬起臉來。 是他們做的,他們帶走了我,是他救了我。你扭頭,看向喬凡內。 他正站在不遠處,大塊頭就在他身邊。聽到你的話,他伸出手,做了一個表示禮貌的手勢,能幫到這位小姐,是我的榮幸。 灰發男人盯著他,有好一會兒,你弄不懂他在想什么,而喬凡內呢,他一動不動,他為什么不拿出他的槍?難道他認為這不是一個好的時機? 男人忽然哈哈大笑,這么說,咱們要謝謝這位小先生嘞!請坐下來,小子,讓咱好好謝謝你。 他為什么說起了蹩腳的土著語? 酒館內來來往往的人都不再進出,你注意到他們都緊盯著這邊,確切地說,是緊盯著喬凡內。 他身邊沒有一只完好的椅凳,所有人都注視著他,用你那種讓你失去勇氣的可怕眼神。 我想我最好還是站著,先生。 別這樣,會讓人以為咱這兒盡是些不懂隨手幫忙的粗人嘞?;野l男人說完,有人為喬凡內拎來一把椅子。一把滿是鞋印的高腳椅。 他坐下來,像是沒有注意到椅子的臟污,上身十分自然地靠在椅背上。 你打哪兒來,小子?倫敦?太平洋里的一個新大陸?瞧你這身行頭,倒像是某個貴族老爺的遺腹子?咱沒說錯吧?他怪腔怪調的嘲諷逗樂了男人們,他們一起哈哈大笑。 布萊爾。你對我身世的疑問,我無法回答,因為我自己也時常困惑。喬凡內微笑著回應,在火車革命之后,人們說貴族都是些幽靈。當然,我不否認我祖父曾經是公爵。至于我本人,只是一個音樂學院的肄業生而已。 他又變回了那個一本正經的喬凡內!而他的幽默只有你會懂得,就讓他騙騙這幫傻瓜吧!你先前的膽怯和擔憂一并消散。 灰發男人的臉色陰沉下來,然而只有一瞬間,他又現出標志性的嘲弄笑容,很好,很好,你不介紹,咱們會以為你是哪個倒霉警長的小兒子嘞??赡悴辉摪言蹅儺敵缮倒?。爹地說的對不對,寶貝?冷不防地,他轉向你。 我你呆住了,他看透了你的內心嗎? 讓咱們猜猜,你不會說那把老式左輪手槍是你用來演奏的玩意兒吧? 那咱們豈不是個個都是音樂家?角落里,有人噓聲。 我可以演奏。最好是鋼琴,六弦琴也不錯。喬凡內朝你和灰發男人走來。 是在這一刻嗎?你渾身僵硬。眼前涌現出那一幕惡心的場景,大灘的污血,男人扭曲的臉,額頭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