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偎
依偎
李邊泰為她蓋上了大衣。 謝謝總監。 霍柔的聲音里滿是受寵若驚,李邊泰的大衣噴了不少香水。 這香氛與布料上殘存的體溫令人感覺有點曖昧,可車廂里熱烘烘的空氣容不得她多想,她是困倦極了,昏昏欲睡極了。上下眼皮打架,迷迷糊糊的意識只剩最后的一絲清明。 困就睡一會兒。李邊泰關心道。 霍柔對上司的關懷有些意外,沖他一笑。 列車進入平穩運行階段,速度穩定在了三百多千米每時,然而車廂平穩得像是靜止的地面。窗外的景色飛速掠過,霍柔看得頭暈眼花,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別過臉瞧向身旁的上司。 他今天梳著和平日公司里一樣的發型,抿緊雙唇,在手機上專注地閱覽什么。 座位很寬敞,兩個人中間留有不少的空間,霍柔往李邊泰身邊挪了挪,壓低聲音感嘆道:今天是周六,一大早的班次還這么多出差的人。 她的聲音小小的,卻在落針可辨的車廂內略顯刺耳。 周遭乘客們都很安靜,生活的速度比三百多千米時更快你甚至不知道這速度的盡頭在哪。 李邊泰不置可否地笑笑,反問道:你不困啦? 嗯她露怯地眨眨眼。 還是睡一會兒。你看上去狀態不太好。 男人也將身體靠向對方,現在兩人的肩頭似有若無地依靠著彼此。 霍柔別扭地想要撤開合適的距離,但又覺得貿然動作不太禮貌。她硬著頭皮,正襟危坐。 男人身上的味道淡了些,大概是她的鼻子習慣了。李邊泰隨口跟她講起業界的收購新聞,她一個韻母一個聲母地聽著,他優雅的音色仿佛一首晚安曲,漸漸地,她闔眼睡去。 腦袋枕在靠背上,脊椎帶些僵硬,全身覆蓋著男士大衣。 看上去睡得很香。 仿佛早就料到這一刻,李邊泰面無表情地看著霍柔。 霍柔的臉頰白白的,氣色不太好,口罩被拉了下來,櫻桃小嘴微張。他伸手用指腹擦了擦細膩的皮膚,摩擦產生了極其細微的聲響,如同貓咪咕嚕咕嚕的喉音。 漂亮的小貓兒,活活給他看困了。 呼 霍柔皺了眉頭,在睡夢中不自覺地躲開了揩油的手。 李邊泰挑眉,饒有趣味地又摸了一把,這回霍柔沒什么反應,默許他一路從下顎摸到額心。 通過她的皮膚,他能感受到霍柔沉沉的呼吸聲,以及體內的熱度。她的皮膚干爽,并不黏膩,李邊泰忍不住探過身聞聞女人的臉頰,并沒有人工的香味。 今天小貓咪眼角嬌俏,在他眼前一顰一簇皆是小有風情,連黑眼圈都遮不去她如絲的電眼。他還以為是霍柔聽從了他的建議畫了點淡妝,結果倒是沒有。 其實霍柔確實認真描畫了眼眉,睫毛也是貼的,李邊泰這廝怎么看得出呢。 李邊泰將腦袋靠在霍柔的肩膀,奈何女人的肩太窄小,根本不夠他睡的。他也不放棄,干脆整個上身倚在霍柔的上臂,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 但他并不是真的要睡,李邊泰瞇起眼,右手鉆進了女人身上蓋著的大衣,覆上了霍柔交疊在大腿上的手。 這是他的慣用伎倆,與女性在半開放的空間獨處,做些夾藏暗示的肢體動作,例如點點對方的后腰,盯著對方的眼咪咪笑,抑或是主動幫對方拿貼身的小包。 她的手如一塊細滑的暖玉,李邊泰大手一攏,輕而易舉地將小手盡數包裹,兩人的體溫彼此交換,不一會兒他的掌心發了些汗。 他心情出奇的好,閉上眼假寐。 李邊泰在等一出好戲,等她在醒來的時候發現兩人曖昧的動作,看她如何面對靠在自己身上睡著的上司這是一種明示,也是一次對她的測試。 哪有不上鉤的魚兒呢? * 霍柔睡得很死,完全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李邊泰也靠著她睡了一小會兒,醒來窗外的景色已與開城截然不同。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他的腰椎有點僵硬,但這感覺倒也不算煩人。 男人瞥了一眼熟睡的小臉,心里只覺可愛。 睡得像頭小豬。 不到一個小時列車就要到站。處心積慮的男人不打算再等了,揪起霍柔的一小塊皮膚,蜻蜓點水般一掐。 ? 霍柔眼睛還不能完全張開,肩頭上的重量使她身子一硬,不敢隨便動彈。 恍惚間,有什么毛毛糙糙的東西搔著她的臉頰。她一轉頭,一頭黑色的發乍現,有一股陌生的香味。 怎么是李邊泰的腦袋? 她下意識地伸手想揉揉眼睛,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禁錮在一雙大掌之中,皮膚貼合的地方濕漉漉的。 她逐漸意識到兩個人的姿勢,很親密的姿勢,她幾乎像一個人rou抱枕。 總監?霍柔低聲喚道。 對方鼻息安穩,半天沒有反應。 李邊泰的五官離她很近,她一邊推開男人的上身,不免得多看了幾眼。他的頭發留著點自然卷,原本用發膠固定好的發梢被弄得凌亂,發絲有些扎人。 他的睫毛不長,但根根分明,質感粗糲。 印象中,李邊泰從沒有露出生氣的神情,眉眼總是舒展的,卻不怒自威因為他極具攻擊性的劍眉。他的眼睛很亮,就算他現在閉著眼,霍柔都能感覺到平日里李邊泰將一切穿透的有力的目光。 再往下,霍柔的眼神飄到了男人的唇。李邊泰的唇角總是含著淺淺笑意,近看,他青色的胡茬襯得雙唇愈發吸睛。 霍柔咽了口口水,臉青一陣紅一陣。 李邊泰生得過人,她一直都知道,但靠近了細細瞧看,這個男人放到古代定是潘安級別的俊人。 車廂的暖氣,大衣下難以排解的熱氣,另一個人的體溫......她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腳底冒出的汗珠。 她可以理解一個睡熟的人不小心失去重心,依偎著身邊的人,或者是任何東西,睡得昏天黑他;但是握住一個女下屬的手?不,這是sao擾,沒有任何借口。 李總監?你睡著了嗎? 李邊泰當然沒睡著。他心虛地接受著霍柔的注目,長久的注目,久到他以為他已經露餡了。 不過他很快就放心了,霍柔只不過推了他幾下,不一會兒便放棄了,繼續悄無聲息地看著他。 換做是其他人,李邊泰現在該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睜開眼遞給對方一張房卡或者說幾句不走心的蜜語,微笑著等待獵物乖乖咬餌。 而面對霍柔,他還拿不準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已經被他搞定了。 不知為何他有些煩躁,索性往霍柔的頸窩里鉆深了幾分。他的唇不經意地擦過霍柔的脖子,激得霍柔一身雞皮疙瘩。 李邊泰是醒著的?;羧峤K于明白了這一切。 總監?;羧岬穆暳糠糯罅艘槐?,在寂靜的車廂里分外響亮,她相信簡哲也能聽見。 如果簡哲現在能走過來幫幫她就好了。她下意識地想著,隨后又發覺她和李邊泰互相依偎的姿勢過于惹人聯想。簡哲會相信她的無辜嗎? ...... 李邊泰沒有馬上做出反應,過了幾秒才慢騰騰地睜開眼,淡定自若地坐直了身子。 我居然睡著了,不好意思啊,霍柔。他的聲音喑啞,是剛剛從睡夢中被吵醒的那種茫然而乏倦的音色。 男人將手指插入發絲間,簡單地撥弄了兩下,很快,他恢復了一貫的利落,現在他看上去像是剛剛結束一場正式談判。除了他的襯衫皺巴巴的,其余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 這算什么反應?像個沒事兒人似的。 霍柔在一旁無言地看著,她的左右手交疊在一起,她也搞不清剛才到底有沒有人攥住她的手了。 李邊泰私底下隨意的樣子她是第一次見到,比起辦公室里一絲不茍的他,現在這個不完美的他更好看了。 好看到她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 怎么了,我頭發還是很亂嗎?李邊泰側過頭認真地問,眉間仍掛著疲憊。 霍柔一愣,盯著男人不斷梳理發型的手指看,下意識接道:???沒有,不亂。 這幾日確實有幾個大案子,他累壞了,借了她的肩頭,這也不至于是一種sao擾......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替男人抹平了衣領上的壓褶。 她的記憶和第六感都很敏銳,但是兩分鐘前發生的一切她似乎根本想不起來了。 這能怪誰呢?這車廂的溫度實在是太高了。 指腹傳來襯衫良好的質感,她又摸了幾下,戀戀不舍地松開手。 李邊泰抓住女人想要離開的手,溫柔地將霍柔拉近自己。他的呼吸噴在霍柔的嘴唇,兩個人幾乎要貼上對方的鼻尖。 霍柔。 霍柔頭皮發麻。 她怯怯地望向李邊泰的眼,發現李邊泰也深深地看著她。不知為何,她被男人的模樣所吸引,那是屬于菁英的精致與爽利,她很想要擁有的東西。那完美的姿態下或許潛藏有深不見底的秘密,甚至是不堪,然而這些都不重要,她知道她迷戀完全熟成的果實,毫不酸澀,果糖變成果酸,再產生酯類的香味。 她想閉上眼,等待對方的一個吻。但她終究是沒有這么做。 沒事的李總監,我理解,您只不過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