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冷。

他斂目，牽著葛佳宛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

回到宿舍，葛佳宛坐在床上，看著湛忙前忙后，又是給她找睡衣，又是給她倒泡腳水，她喃喃：“顧湛，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比起顧湛早就準備好公開的想法，她連介紹他身份的勇氣都沒有，被人戳破還狼狽成這樣，脆弱得不堪一擊。

她怕別人看不起她。

她怕別人覺得她配不上顧湛。

她怕別人揣測她是靠著rou體上位。

哪怕是事實，她也接受不了這樣赤裸裸的目光。

被這樣注視著，她只會覺得自己差勁，做得不好，不夠招人喜歡，也不配得到更多的愛。

配角定論涌上心頭。這一路不過百米，她卻不止一次地懷疑自己的女主生涯是否只是曇花一現。

顧湛正在往冷水里兌熱水，聞言他面色微滯，但手上動作不停。

“不會?！?/br>
“我剛才很難受?！备鸺淹鹩终f。

“我知道?！?/br>
“你怎么知道？”

顧湛沒有立刻回答。他調好水溫，將熱水壺蓋好，然后反問：“葛佳宛，如果我什么都沒有，你還要不要我？”

葛佳宛下意識反駁，“你怎么會什么都沒有？”

顧湛點點頭：“同樣，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缺?！?/br>
葛佳宛定定地看他，須臾，她伸出手，“你過來?！?/br>
顧湛過去，摟住她的腰，讓她把腦袋擱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聽到她說：“我不喜歡郭念?！?/br>
“郭念是誰？”問出這句話時，其實顧湛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就那個把你認出來的人，她是麟州大學的老師，別人都說我和她長得像?！?/br>
顧湛蹙眉，“哪里像？”

葛佳宛把臉露出來，“嘴巴?！?/br>
“你說嘴角這個泡？”

葛佳宛撲哧一笑，“她又沒上火?！?/br>
“你們不像，也沒有可比性?！?/br>
顧湛用手替她梳頭發，看她小臉白潤透粉，心想，這樣的葛佳宛才漂亮。

“不過我見過她?！?/br>
“嗯？”葛佳宛看他，“在哪里？”

顧湛道：“溫泉酒店，她和騰晉在一起?！?/br>
第七十九章我有夢過你<作配(茶茶好萌)｜PO18臉紅心跳來源網址：

第七十九章我有夢過你

他這一說，葛佳宛有些繞不過彎來。

“你是說，溫泉酒店，你看到騰晉和郭念了？”

顧湛一怔，剛才光顧著給葛佳宛轉移注意力，這下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他頭疼地扶住額角，沒有回答。

他鮮少會出現這種失誤。

但人一急，話就容易不過腦子。剛才在燒烤棚那邊，葛佳宛臉色煞白，當真是將他唬住，和當年她找他求助的神情差不了多少。

那天晚上她守在他的公寓門口，不知蹲了多久，抬起頭時整個人都在發抖，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他印象深刻，整晚下來，她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求求你了?！狈路鹚淮饝獡聘痂蟪鰜?，她下一秒就要從陽臺上跳下去。

他們那時候本該水到渠成地捅破那層曖昧的紗，在一起，而葛梵偏偏在這緊要關頭出了事。

事情完全變質了。

葛佳宛主動與他貼近，卻也將他推得更遠。

但真要說葛佳宛來求助的意圖……她只是不想失去自己的精神支柱罷了——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做錯了事嗎？她知道的，并且抗拒去面對，去承受。她求助，不僅僅是因為葛梵是她父親，更多的，是因為她只剩下葛梵。

如果葛梵也離開她，那她就徹底完了。

顧湛心中門清，葛佳宛是個很不自信的人。

她需要依附他人的肯定來成長。

所以他才會在她給他遞合同的時候接受了自己似乎被她嫖了的事實。與其讓她忍受自己在外面和別人演戲，倒不如讓自己走進她的劇本，來作她的配。

在劇本里，他是她的精神支柱；在劇本外，她是他的意外之喜。

“你干嘛不說話呀？”葛佳宛推了推他。

“是?！彼荒艹姓J。

葛佳宛頓覺人生充滿希望，她說那天顧湛的臉怎么那么臭，居然是吃醋。

她像是走出了前不久被人用眼神指點的陰霾，又恢復了沒心沒肺的模樣，“其實郭念也沒什么不對，她只是把事實說出來了而已。你本身就是顧氏東家，就算我不介紹，你被人認出來，也是早晚的事?！?/br>
顧湛接話：“但你還沒有做好準備?！?/br>
葛佳宛道：“我履歷上的成績要是再好點，沒準我就做好準備了。我只不過，有些消化不良，怕他們背地笑話我傍大款。大概是我太過敏感，總拿別人的想法來捆綁自己的行為……真是作繭自縛?！?/br>
難得交心，葛佳宛有一句沒一句地和顧湛說了不少以前的事，大到開學典禮出糗，小到衣服破了一個洞……她給自己的不自信找到了不少前因，但顧湛知道，事實遠不止如此。

窗外天地共色，漆黑如墨，顧湛一句一句地聽著葛佳宛念叨，偶爾附和，身體卻像破了道口，她的聲音從中灌入，兒時形象在他腦海里逐漸成型。

嬌縱的外表藏著一顆卑微的心。

聽到女人的聲音低下去，顧湛矮身幫她蓋上棉被，然后下床，在桌前坐了一會兒。

桌上有本日記。

他拿過來，打開，翻了翻。

一直到深夜。

*

顧湛在琨海灣一共待了三天。

離開前一晚，葛佳宛帶著他去了小山坡。說是小山坡，其實也就一人高，水位下去，泥土潮濕松軟，小山坡禿了不少，她開著手電筒，不一會兒光下就聚來了小飛蟲。

“你每天就在這里喂蚊子？”這比他想象中的情況要惡劣得多。

此處四面通風，沒有遮擋物，白天還好，到了晚上，一片蕭條荒涼。葛佳宛怕黑，也信鬼神之說，竟還能每天都跑到這里來給他打電話，著實不可思議。

“頭兩天有點怕，但那時候最想你，也沒空想其他。等后面習慣了，就無所謂了?！?/br>
顧湛猶疑道：“你有沒有想過，這片空地為什么只有這么一塊小山包？”

“……”

夏夜的風難得陰涼，鉆進葛佳宛的衣領，她縮起腦袋，用力打了一下顧湛，“你瞎說什么??！”

顧湛見她害怕，欲言又止，只得將她往下帶，走到有人煙的地方，“你膽子那么小，以后別去那兒了?！?/br>
葛佳宛心口發慌，卻還惦記著那點信號，“可這里只有那里有信號?！?/br>
“你們不是半個月就有一次去鎮上的機會？等去了鎮上再和我聯系也一樣?！?/br>
“那要等兩個星期呢?！?/br>
“到時候我空出幾個小時專門和你視頻聊天行不行？”

葛佳宛仔細比對了兩種情況，發現還是幾個小時的誘惑大，便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你可不能趁我不能天天查崗就在外面招蜂引蝶?！?/br>
“我沒那個時間?！鳖櫱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