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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我不要她替我尋。再講,我也不想這么早成家?!?/br>合川一笑,“你不要她尋,那你自己想要尋個什么樣的?新女性嗎?留過洋的那種?”天杰剛說了一個“我……”,合川突然停下步子道,“你瞧?!?/br>天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見在個小攤子前,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正滿臉兇相地拉扯著一個小男孩的衣領子,待到瞧見邊上那個滿臉是淚的女子時,他的腦子頓時像個壞了的時鐘一樣停擺了。腦子是停擺了,人卻已搶先一步上去拉開了那男人,聲音里都是按耐不住的怒氣,“欺負小孩和女人,算什么男人?!?/br>那個名叫小滿的男孩得了救,眼圈仍是紅著,一動不動怒視著男人。水杏看見了自己,面露出一絲驚訝,卻先去拉了小滿,怕他再被欺負似的緊攬了他,這才含著眼淚對自己投向了感激的一瞥。那人惱羞成怒,搖搖晃晃地,滿嘴胡吣地亂噴著酒氣,“哪來的……乳臭未干的小子,敢管大爺的……閑事……”,又去拉天杰的衣領,不料卻被突上前來的合川反肘一擊。合川是練過幾年手腳的,只這一下子,那人已是捂著腹部面露痛苦地蹲了下去。那些站在旁邊袖手圍觀著的人,這才你一言我一句地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原來這人醉醺醺地上街,偶然瞧見攤子前的水杏生得標致,便上前去調戲,小滿是見不得嫂嫂被人欺辱,這才被他提了衣領子。挨了這一下子,他的酒倒醒了一半,怒火卻是更熾,好容易站起來,就要去找合川尋仇,誰料一晃眼,正瞧見了天杰的臉,整個人卻像一個被猛然倒空了的面粉袋子一樣軟了下來,又是尷尬又是陪笑地喊了一聲,“三……三少爺?!?/br>天杰這才仔細地看向他的臉,眉頭皺了起來,“阿富?”確是家里的長工陳富,只曉得他經常酗酒誤工,被阿娘斥責了好多回,前一陣差一些還被趕出門去,不成想還沒過幾天,這廝的膽子竟肥成了這樣。陳富哭喪著臉對著天杰拉拉扯扯,“三少爺……我再也不敢了。這事我求您不要告訴大奶奶。求您了?!?/br>天杰不想與他多攀扯,皺著眉拂開他,“先去醒醒酒。別在這里現眼?!?/br>陳富悻悻去了,水杏的眼淚還未干,卻還是勉強笑著,對著他們一再做著感激的手勢。小滿只說了一聲,“多謝你們?!北闫擦祟^,不再聲響了。合川忽然嘆道,“可惜了?!甭曇魳O輕,只有天杰聽見。他瞧了一眼那攤子上擺著的五花八門的針線活,再看一眼她,心里有些說不出來的難受,最后只是道,“你放心,這樣的人,回去我就讓阿娘把他打發出去……,”一出口他才發覺“你放心”這三個字多少唐突,臉一紅,頓了兩秒鐘,再開口,仍是不合時宜,“你們在這……擺攤多久了?”水杏伸了兩個手指,小滿替她答,“兩個月?!?/br>天杰不響了。水杏忽然彎了腰,從攤子上拿了兩件坎肩,朝著他們手上遞過去。天杰臊得滿臉通紅,連連后退,揮手推拒著,水杏卻也是犟,硬要塞給他,倒是合川大大方方地就接了來,還點頭笑道,“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你就領了便是?!?/br>天杰無奈,只能接了過來,另一只手卻往衣袋里掏著,拿出錢夾,取了幾張大額鈔票出來,“剩下的這些……我也都要了?!?/br>水杏不接,望著他們的眼中仍含著淚。合川恨鐵不成鋼地推一把他,“都說是人家的心意了,你這是做什么?”水杏破涕一笑,輕點點頭。天杰收回手,拿著那坎肩離開時,覺得自己的手好像有一千斤重。似乎總這樣,不過想幫一把她,到頭來,卻反過來還拿了她的東西,害得她更累,更苦。見天杰焉了似的,總打不起精神來,合川在旁“嘖”了一聲道,“總說你讀書讀成了榆木腦袋,你還不承認?!?/br>天杰不說話,他便接著道,“你以為施舍錢她就能真領你的情,記住你的人嗎?”天杰道,“我不用她記住我的人。只想幫幫她?!?/br>合川笑道,“幫也要幫到點子上去。對了,你剛才看見她瞧著我們背著的書包的眼神了嗎?”天杰一怔,“怎么?”合川卻不解釋清楚,反而意味深長地道,“標致是標致,但以你娘的性子,要想娶妻是沒指望的。不過,你要是努力一把說服她,興許還能夠納她做個妾……”話還沒說完,天杰已漲紅著臉打斷了他,“我不納妾?!?/br>合川發了怔看他,好像頭一回認識他似的,一時竟是語塞了。******那粱三少爺和王公子離開之后,小滿總好像受了什么打擊一般一蹶不振,嘴唇也緊抿著,一聲不發。她看他,帶著擔憂,他便把頭不太耐煩地撇過去。回去的路上也是,他走在前面,把她甩得遠遠的,她好不容易趕上來和他并排了,他偏是又放慢了腳步,走在了她的身后。水杏心里忐忑,猜不透這小孩兒又是哪里不高興了,卻也只能隨他。快要到家的時候,他忽然停了腳步,背對著她,一字一頓地道,“以后,我一個人出去擺攤,好不好?”11.齟齬(下篇)<水杏(年下+養成)(小小9090)|PO18臉紅心跳來源網址:11.齟齬(下篇)梁三公子來訪的時候,是下午兩三點鐘的光景,水杏正在收衣服,手里舉著竹鉤,把衣服一件件的從竹制晾衣桿上收下來。天杰立在籬笆外面,看見她忙著,一時不知該要怎么叫她,自己反倒看呆了。她的動作輕柔,卻又十分連貫嫻熟,衣袖子隨意撩起,露著細白的手腕,在西沉的太陽底下,像幅畫似的。頭一回看見她時,他就覺得,她的柔弱里,藏著一股誰也撼不動的韌。似乎他就是被這一股韌吸引了。其實,他從前一貫是不大歡喜舊式女子的,尤其讀了書之后,更是暗下過決心,將來自己一定要找一個讀過書,思想進步的現代女性。但見了她之后,這一些想法突然全拋到了腦后。他也是一貫最反對男人納妾的,覺得這是清朝遺留下的老舊陋習——就像他爹,一共娶了四房老婆,天天左右逢源的,但是妻妾之間面和心不和,就連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都要明爭暗斗。又討得了什么好處呢?他認為,就應該像西方人那樣,一夫一妻,舉案齊眉,如果她愿意……水杏收著衣服,心里卻還惦著小滿。從她決定賣針線起,這小男孩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嘴還是硬的,卻默默把所有他能分擔的活都分擔了起來。那回他提出一個人去擺攤,她沒有辦法,只能隨了他。這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