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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進入畫展內部,這場展覽的主題為遇,展出的作品也緊緊契合這一主題,內容多是回憶性質的,色調也以昏黃和暗淡為主,她一向對藝術這些事了解甚少,關于國內的名家大師也并不熟識幾個,但她生來具有頗高的鑒賞力,對美麗事物的欣賞度一向很高。主展廳是幾位國寶級大師的畫作,帶著nongnong的年代感,又透漏出深深的韻味來,如陳年佳釀,令人回味無窮,也吸引了不少年輕人的駐足,也有來寫生的學生,對著畫作臨摹,偶爾也記下筆記。 順著長廊向里,便是青年畫家的作品了。內容多是新穎的事物,風格獨特而鮮明,透漏出年輕人的不羈和大膽。她略過一幅幅畫作,到了中間處,她看到了賀遷的名字,賀遷擅長畫人物與風景,他的作品中時常能看到優美的畫面中融合的恰如其分的主人公。他不是為畫人,也不是為畫景,他就是在構造一種夢境,景與人的描繪都不會太過刻意,往往只突出在某一特征上,但這幾處特征也都成了點睛之處。 賀遷那樣張狂的人,會畫出這樣細膩柔軟的東西,她還是難以把這些畫與記憶中那個孩子聯系起來。 再接著,她便看到了與涂明的畫作雷同的那幅。 這幅名為清夢 ,在圖片上只看到過大致輪廓,來到實畫面前,她才看清更多的細節,色彩用墨,及構景上,兩幅畫確實無甚區別。同是泛黃的麥田和伸展得無際的樹,踮起腳尖小心地喂食的紫衣少女,和站在枝椏上,仔細啄食的雀鳥,就連雀鳥的顏色都是一樣的,白色的羽毛中摻了幾道綠色和灰色的彩色羽毛。連她都不禁疑惑了,怎么會如此相像? 但細看之下還是有區別的。涂明的那幅少女嘴唇緊閉,只有眼睛流露出關懷的神情。但賀遷的這幅,少女的神情是歡快和動容的,嘴唇微啟,臉頰上泛著淺淺的笑,沒有過多的顏色鋪灑,但少女的臉上好像有了光,使整幅畫面都閃著光澤。在畫藝上還是不同的,賀遷這幅的筆墨不重,只有少女的神情和大樹伸展的輪廓做了細致的勾勒,麥田用顏色的暈染來解決,別的景象也同樣是淺淺幾筆就完成。涂明則是對每一場景的細節都做了細致的處理。 戚凝韻這個外行人都能看出來,賀遷這幅畫,顯然更具生氣,無一處不透露著作者的天賦。涂明那幅,更適合做插畫。 但一碼歸一碼,做為她的客戶,她還是要給他解決眼前這一雷同畫作的問題的。 她找來了畫展的工作人員,說明身份后被工作人員帶著去了負責人的辦公室 郭副總,這位是天誠律師事務所的律師,說有事找您 讓她進來吧。 她隨著助理的提示走了進去,辦公桌前坐著那位郭總,是位很年輕的男子,眉目俊朗,頭發整齊得貼在腦后,一幅精明又睿智的生意人做派。房中還有位男子,穿著休閑服裝,頭發也梳得隨意,但背對著她,看不清人的長相。 律師?背對著她的男子聞聲,好奇地轉過身來。 她這才看清人背對著她的男子的長相,桃花目,冷漠卻清透的眼神。如果人的眼睛不會變,八年過去了,少年到青年,他只有輪廓變得更深刻和鋒利,眉眼依然那般。 她在心里嘆口氣,這場重逢注定不那么歡快。 戚凝韻? 他也盯住她,眼里有驚喜,有呆滯,還有一種戚凝韻看不懂的情緒。 你怎么會來這里? 一旁的郭總也感到詫異,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了一圈 認識? 是的。她不想繼續這場寒暄。 郭總,我是天誠律師事務所的戚凝韻。我來是想找您談談有關本次畫展作品涉嫌剽竊的事宜,這幅作品她頓了頓,望向賀遷的方向。 是清夢。 賀遷表情錯愕,像是聽到了什么荒謬的笑話一般,隨即不屑地哼了聲 怎么可能! 郭總望了望賀遷,皺了皺眉。 戚律師,我們展出的作品都是一流畫家的口碑畫作,有些甚至是初次展示。是絕對的原創作品。您可不要隨隨便便就來壞我們招牌啊。 戚凝韻將涂明的原畫放在郭總的辦公桌上,又遞交上整理好的材料。 說笑了,郭總。這份記錄可以證明我的當事人自2015年就在社交平臺XX上發布過這張作品。2016年以前的XX的消息記錄設有編輯時限,發布帖子時長超過一個月,內容不可修改。所以這幅畫,從2015年起便存在了。而清夢問世于今年年初。 她又拿出平板,將在畫廊里拍下的照片和那張畫擺在一起。 兩張畫從構圖到用色,幾乎重合,這不能說是巧合。 賀先生,您的行為已構成對我當事人涂明先生的著作權的傷害,我方會提起訴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