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餐桌下

    接下來的兩天和尋常一樣，只是多了曾祎的早安、午安、晚安。鐘靜翡心情好的時候會回復，忙起來便不管不顧了。

    她沒去成分公司實習，就給自己找了個翻譯的工作，翻譯一本很冷門的國外心理學著作。原作者是德國人，鐘靜翡不會德語，是在英譯本的基礎上進行翻譯。即便這樣，還有許多學術用語、專有名詞需要查閱。

    不過她對這本書很感興趣，工作起來也頗有激情。

    有一天，曾祎發覺鐘靜翡接連忽視了自己的晚安和午安，她打電話過去，鈴聲重復了三遍才被接起。一問，鐘大小姐從早上六點就坐到書桌前翻譯，一直到下午兩點，連飯都沒吃。

    曾祎連忙給她定了個私房小廚送過去，甚至想派自己的助手監督她吃飯，被鐘靜翡制止了。不過，她吃完飯還是對著干凈的飯盒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鐘靜翡挺喜歡這樣充實的生活，起碼她不會晚上睡不著覺，看著天花板胡思亂想，想她和曾祎到底是什么關系。

    鐘靜翡翻譯完第四章之后摘下藍光眼鏡，閉目養神。手機鈴聲又響起，她眼睛都沒睜開，憑著肌rou記憶接通電話，湊到耳邊。

    她以為還是曾祎，也不主動說話，所以當她母親的聲音傳入耳朵時，她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靜翡，你今天回不回來吃飯？

    不了吧，我明天上午要和蔡jiejie她們去西郊馬場，從家里走的話太遠了。

    也不算太遠，到時候可以讓陳叔送你過去。

    蔣芝華很少會強迫她做什么事，很多時候都是尊重她的選擇。所以鐘靜翡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問道：怎么了，mama？

    電話那邊的蔣芝華壓低聲音說：今天是我和你爸爸的結婚紀念日。

    鐘靜翡想說你們結婚紀念日才應該享受二人世界，但她不擅長拒絕母親，便答應回去。

    她父母家在東山的別墅區，一東一西，確實距離馬場很遠。鐘靜翡開著她的沃爾沃行駛在盤山公路上，豪車一輛接一輛地超過她，疾馳而去。終于開進自家地庫，鐘靜翡敏銳地發現，往常她停車的位置，被一輛老派的古斯特替代。

    張嫂聽到引擎聲便等候在門口，鐘靜翡一進屋她就將拖鞋擺過來，她還想接過鐘靜翡手里的袋子，不過被她婉拒。

    鐘靜翡拎著送給爸媽的禮物進了主客廳，還沒繞過影墻就聽見母親的笑聲。等她走過去時，坐在沙發上的人正好抬起頭看她。

    蔣芝華這才留意到鐘靜翡回來，她拍拍身旁人的手背，對著鐘靜翡說：叫人??！你表姐你都不認識啦？

    表姐鐘靜翡聽話的叫了一聲，她把禮品袋放在茶幾上，并沒有看坐在那里的曾祎。

    身后的電梯門打開，是鐘峻輝從樓上下來，張嫂也適時在廚房喊了一嗓子：先生、太太，飯好了！

    餐桌上的座次和往常差不多，鐘峻輝坐主位，蔣芝華坐在他的右手邊，鐘靜翡挨著蔣芝華坐，而不速之客曾祎坐在鐘靜翡的對面。

    晚飯照例是四菜一湯。鐘峻輝不喜歡鋪張浪費，除非是宴請多人，否則都是這個配置。今晚不同之處在于，湯是蔣芝華親手煲的。

    蔣芝華給丈夫盛完湯，習慣性地拿起女兒的碗。鐘靜翡站起來，她從母親手中接過湯匙，我來吧。

    盛好的湯放在蔣芝華面前，鐘靜翡一轉頭，發現曾祎已經把碗遞過來，笑盈盈地望著她。

    一一盛好，鐘靜翡才落座。

    小祎，多吃點菜，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糖醋排骨了。蔣芝華用公筷夾了一塊排骨放在曾祎的餐盤上，然后又給鐘靜翡夾了一塊，你也多吃一點兒，怎么感覺你最近瘦了？

    沒有吧鐘靜翡含糊地回應。她最近忙著翻譯，很少按時吃飯，如果不是有曾祎盯著她，給她訂外賣，估計會瘦更多。

    還說沒有！你看你下巴都尖成什么樣了！你們倆個可不要學別人亂減肥，你們都不胖的。我昨天買花碰見匯智的陳太太，她家小女兒就是胡亂減肥，得了厭食癥。陳太太還給我看照片，小姑娘現在瘦得嚇人！

    蔣芝華在餐桌上的訓誡鐘靜翡向來是插不上嘴的，她只是低頭吃飯，默默聽著。

    曾祎倒是很自然的接過話，我也覺得不能節食減肥，健康最重要，與其少吃不如多鍛煉，玉玉覺得呢？

    被點到小名的鐘靜翡抬起頭，她先是瞪了一眼曾祎，然后看向母親，放下筷子說：我沒有減肥，我只是最近....最近有點忙，忘記吃飯了。

    餐桌下，一只光裸的腳觸碰在鐘靜翡的腳腕上，腳趾用力將褲腿向上推，腳尖蹭著她的小腿。鐘靜翡不敢左右閃躲，怕被坐在一旁的蔣芝華發現端倪。

    曾祎今天穿了一雙孔雀藍的穆勒鞋，穿脫很方便。她感覺到鐘靜翡在忍讓，更加肆無忌憚，腳掌直接攀上大腿，向著兩腿之間進軍。

    鐘靜翡被她嚇了一跳，重重地咳了一聲，椅子也往后挪了一點。曾祎見狀，才靈活的收回腳。

    怎么了？感冒了？要不要叫王醫生給你看一下？蔣芝華說著就要伸手過來摸摸她的額溫。

    鐘靜翡也乖乖地任她動作，沒有，是嗆到了。

    蔣芝華也沒發現溫度有異常，只是囑咐她吃飯慢點。

    一直默不作聲的鐘父突然開口，宋醫生那里你如果不去了，可以看看Doris醫生，她是澳洲比較有名的心理醫生。她下個月會來國內參加什么會議，你現在可以和她在網上聊聊。

    這話一出，蔣芝華面帶不悅看向丈夫，明顯是不滿意他當著曾祎的面提起女兒的病。

    曾祎直直地望向低著頭的鐘靜翡，她聲音低沉：靜翡，生病了嗎？

    蔣芝華嘆氣，鐘靜翡的病在城中也不算秘密，她照實說了是心理疾病，玉玉她不能正常接觸alpha

    鐘靜翡很難繼續在這兒坐下去，她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先上樓了，便離開餐廳。

    蔣芝華知道她心里難受，也沒阻止。

    餐桌上氣氛凝重，曾祎看了眼鐘靜翡離開的方向，也將擺在腿上的餐巾拿起，放在桌面。她禮貌地對鐘父鐘母說：我去看看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