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性
十五、天性
邱方在爭取了邱式的同意后,將已寫完的三分之二發送給了碩導,懇請對方提出寶貴的建議,三天后他收到了碩導的來電。 這是你的作品? 邱方:不像嗎? 非常不像,與其說不像你寫的,不如說不像出自一個男人的手,我從前并不相信男人真的可以了解女人,但看了你的故事后,倒是充滿希望了 您喜歡這個故事? 我很喜歡,我相信很多人都會喜歡。這個故事帶著女性的筆觸和觀察,是男人無法感同身受的黑色幽默,如果揭露了作者的男性身份,恐怕會非常震撼吧?你這次選取的角度真的出乎我意料,要不要考慮把寫作當作副業呢?總寫代碼也怪無聊的 是您謬贊了,我倒覺得寫得并不好,文筆稚嫩,人物性格也比較激進,里面的男性角色不夠立體復雜,顯得過于女性主義了。 碩導提了提音調:我不這么認為。語言稚嫩可能是你第一次寫這樣的題材,以往你總是在宏觀的層面思考科技和倫理、人類的走向,但我相信,大多數人在思考人類這個詞的時候想到的都是男人,這是深藏在潛意識里的忽視。你注意到了這個問題,重新創作了一部女性視角的科幻作品,甚至創造了一個玩世不恭、風流多情的女性角色,已經是在挑戰大眾品味了,女人把男人當衣服,真有意思,你覺得絕大多數人習慣這樣的設定嗎? 至于男性角色碩導話鋒一轉,她的聲音帶了點玩味,留給別的作家去塑造吧,無論男女作家,都對這個擅長得不能再擅長。 邱方坐在床邊,襯衫的扣子全部解開,露出他平坦結實的胸膛,他看向床頭柜上的半杯酒,擰住了眉頭,又轉頭注視起meimei來。 邱式正在熟睡,她的嘴角皸裂,小臂因干燥而起皮,她蜷縮在一起,抱緊被子,像個嬰孩。 她才二十三歲,就已經獲得了通透的精神世界,體味了愛與生,病與死。 邱方忽然想起高中的時候,邱式單純地排斥電磁感應,堅決不做相關的題目,這種無謂的堅持讓邱方嗤之以鼻,他只覺得邱式又開始階段性發作青春叛逆病,想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 而邱凌美卻說:不想做就不做,有什么關系呢?每個人都必須要會電磁感應嗎? 母親的偏袒讓邱式更加肆無忌憚,她高三時去學校的次數屈指可數,因為受不了老師的管轄,所以直接居家復習。 邱方不理解為什么這樣不成體統的行為可以得到邱凌美的寬待縱容,后來母親的給了他答案: 這世間大多數人庸庸碌碌,隨波逐流,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活著,你熱愛成功,勤勉克制,是非常難得的品質,而你meimei跳過了這一步,直接去尋找活著的實感,她注定不會比你優秀,但你也要記得隨時停下,反省走過的路,我不希望你一味地厭惡她,而是要看到她的長處 這些話邱方只記住了最后一句,母親只是在袒護meimei罷了,她因為婚姻放棄了去大城市闖蕩的計劃,卻在小女兒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不羈狂放。 現如今,一貫欣賞他的碩導也承認了meimei的才華,稱贊不學無術的吊車尾寫的科幻,高捧她的風趣幽默。 在回憶與當下的擠壓下,邱方感受到強烈的尊嚴危機,他突然產生了想讓meimei受孕的沖動,讓她的溫床孕育胎兒,讓她的養分不得不和寄生蟲共享。 他原以為占據她的yindao就能瓦解她的力量和自我,可他沒想到,在邱凌美縱容下恣意成長的邱式,和家庭、世俗文化、學校教育保持了安全距離,她根本沒有因此喪失自我。 她與他交歡,不過是一種感謝,和對親人的遷就,她甚至不清楚這場luanlun的含義,不理解哥哥心里低劣的想法。 或許邱式躲得過被侵犯的羞辱,但卻躲不過胎兒的掠奪,蠻橫無理的孩子對母親單方面的掠奪。 太卑鄙了!利用強硬的手段,罔顧基因的詛咒,在meimei身體里射入自己的jingzi。 邱方又想起了邱凌美的話,我不希望一味地厭惡她,而是看到她的長處 他突然笑了起來 他確實學到的頗多,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放開了自己的枷鎖,在和親meimei的luanlun中不計后果, 釋放了自己殘忍自私的天性。 當然,自私的jingzi最終一定會敗在激素的抵擋下,變成一堆無用的殘羹,慢慢在邱式的產道內消亡。 那又怎樣,有些念頭一旦形成,必定不會消逝了。他從不相信愛的無私高尚,也不信奉什么相互成全,他就是要截斷邱式的所有道路,逼迫她走向自己,成為自己的信徒。 無論用什么方法。 沒錯,欺騙、誘jian,只要是可以剝奪她意識的方法,他不介意挨個嘗試。 如果占有、禁錮就是愛的話,那他應該是愛她吧? 既然是愛,那做什么都理應是美好而溫暖的。 評審都很欣賞你,看到邱式顫巍巍睜開眼皮,邱方終于開口,講出了自打進入這房間后的第一句話。 一切都交給我,你想做的事,我都替你完成。 鼻頭一酸,睫毛沾濕,邱式伸出干瘦的手,緊緊握住了邱方的手腕。她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像嬰兒的抓握,又輕又柔。 這種支持從前只有小波給過她,可她還沒來得及珍惜就失去了,現在上天愿意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回饋親生哥哥善意。 世俗的倫理、道德不曾束縛過她,她并未受到矛盾的煎熬,只有一腔創作熱忱和對哥哥的感激。 感激化為一種知己般的錯覺,她將哥哥視為靈魂伴侶,終生友人。 她已病入膏肓,無藥可醫,她打算把對小波的追悔一股腦補償給邱方,既然身無長物,便只能回饋僅剩的歡情。 邱方回握她的手,這雙手主動擁抱過他,在昏暗的落地臺燈下,那時它們采過花草,攀過矮山,活力四射,如今它快燈枯油盡了。 攬過這具脆弱的身軀,抱在懷里像隨時都會沉寂一樣,邱方不禁有些心悸,他用了點力,把邱式揉進胸膛,感受她生命的脈動。 然后他聽到meimei傾訴般喃呢: 哥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僅剩的朋友了你是個善良的人,我會永遠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