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這登徒子
26. 這登徒子
周煦把車停在江城八中后門的巷子里。 金烏西垂時分,路口的幾棵大梧桐樹翠蔭如蓋,被濃麗晚霞鍍一層泛紅的金色。穿校服的學生們三五成群出來吃晚飯,嬉笑的聲音隨著頭頂鴿群一起撲啦啦直往天邊飛。 兩個人解了安全帶,卻很默契地坐在車里沒動,聽著外面陌生而熟悉的喧鬧,又不約而同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目之所及的一排商鋪大多已經改頭換面,不是當年的那些塑料桌椅胡亂支出來的小餐館。唯有最末一家角落里的小店還是熟悉的模樣,兩串小紅燈籠掛在屋檐下,正中間一個燈箱,上書湯包店三個大字。 江含月看到那個一如往昔破舊的燈箱,沒忍住笑彎了眼:你知道我的串串店起名靈感怎么來的嗎? 周煦只顧看著她的臉,那嬌脆輪廓奇異地與十五歲的江含月重疊起來。 他取下眼鏡仔細放好,也跟著她笑:我現在知道了。 江含月能聽出他明顯心情不錯,一轉頭,便迎上一張俯近放大的臉。周煦左手輕輕捏著她下巴,側過頭銜住她的唇,舌尖極快地抵入江含月因為驚愕微張的口中,極盡眷戀溫柔地舔舐。 江含月瞪圓了眼睛,看見周煦倒是很投入地閉著雙眼,勾住她的舌頭癡纏得很。車外人來人往,她胸口像揣了只兔子胡亂狂跳,正想著也兩眼一閉豁出去,周煦卻已經退出來,薄唇輕柔地在她嘴角印一印,然后又親親她的額頭。 這登徒子演的哪一出? 江含月舔著唇角,怒目而視,落在周煦眼里就莫名有些欲求不滿的哀怨味道。他笑得意味深長的,原本格外嚴肅正經的氣質,硬生生被唇邊的一抹口紅痕跡染得落拓浪蕩。江含月不爭氣地口干舌燥起來,胸腔里那只兔子蹦跶得更歡快了。 周煦又抽了張紙巾,一絲不茍疊得四方整齊,湊過來將她暈開的口紅慢慢擦掉:補個妝? 江含月咽了咽口水,繼續怒目圓睜:流氓! 不補了?那把口罩戴好,去吃飯。周煦就著她擦過的紙巾把自己的臉也打掃干凈,然后下了車繞過來開副駕的門。 江含月氣鼓鼓地抬腿下車,又氣鼓鼓被領到湯包店的老位子坐下。 胖乎乎的店老板還能看出當年模樣,只是兩鬢添了些銀色,樂呵呵坐在柜臺后面給客人拿飲料遞杯子,那氣質活脫脫就是三十年后的李堯。 周煦拿手機掃碼點餐,菜單也依然是老樣子兩籠湯包,兩瓶橘子汽水。 一次性筷子掰開,摩擦著把毛刺搓掉,遞給江含月。小碟子里倒一半醋,一簇姜絲,還要兩勺辣椒油,放到江含月面前。小竹屜端上來,白色湯包圓墩墩的,坐在厚厚的黑色松針上,散發出熱騰騰誘人香氣。兩層一共二十個,江含月吃八個,周煦吃十二個。 周圍的桌上盡都是些學生,江含月看著一身襯衣西褲神色內斂的周煦,又好像看到穿著高中校服的他坐在對面。彼時他遠沒有現在這副深沉的架勢,大部分時候僅僅只是安靜,安靜得很柔和,像身邊時時拂過的風而這陣風她最后也還是沒抓住。 即便她的神經像水泥柱子一樣又粗又硬,這時候也不免生出些感嘆:回憶套餐專場啊你說胖老板會不會還記得你? 周煦沉默片刻,拿筷子夾了一個湯包放到她的小碟子里:畢業之后,我沒有再來過這里。 甚至學校周圍一片都成了他不再到訪的禁區。 江含月的水泥神經終于裂開一道名叫羞愧的縫,她捏緊筷子埋頭張嘴,一咬下去便燙得倒吸一口涼氣:嗷燙燙燙! 周煦沒想到她會用吃的方式來掩蓋情緒,那手快得他都沒來得及叫停。江含月燙得眼淚都出來了,他連忙把汽水遞給她,又叫老板再找一點可食用冰塊過來。 喝一口含住,等一下再喝一口,含一點冰塊降溫過后會好受一些。他看著她眼淚汪汪地喝汽水,半晌沒忍住忽然彎唇笑起來。 江含月舌頭正痛得厲害,含含混混質問他:你你笑森么? 周煦眉毛一挑:你以前也經常這么燙著舌頭,但你也總是不長記性。 江含月覺得那刺痛更甚了:你胡縮! 周煦沒接話,只是把冰塊倒進水杯里,用新的一雙筷子攪了攪,然后把冰水推到她面前。江含月大喝一口,鼓著嘴像只河豚,唇上水光滟滟的,一雙鳳眼里是周煦所熟悉的跳脫神色。 今天仿佛只是過去歲月里稀松平常的某一天。 他忽然又很想親親她。 江含月瞄到他那眼神,倏然福至心靈,想通了一個關鍵問題:你資道!你資道我要燙澀頭所以你提前就你就親 周煦怔了怔,接著笑瞇瞇給她又添一杯冰水:真聰明。 周醫生:你手也太快幸虧我提前親了一口。 小江總:拜拜您嘞。 希望吃完包子有體力發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