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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是9月7號,星期六。 孔翎抽完血,又按例查了幾項婦科常規。 半小時不到,抽血的結果就出來了,診室里的主治醫師慈眉善目,眉心處有一顆rou色的痣,看上去,像尊救苦救難的菩薩。 其實她也會看血樣里HCG的數字。 結果很平wen,連疑似懷孕的數值升高趨勢都沒有。 遞過去單子的時候,孔翎卻還是看著醫生,確認了一遍,“醫生,我沒有懷孕,是嗎?” 醫生認真看了遍她的整個檢查結果,然后再次湊近一些,在電腦上敲擊了幾下,對著屏幕眉心緩緩蹙了起來。 孔翎過了半晌,才見女醫生點點頭開口,“確實是沒有懷孕……但是你的zigong壁通過B超檢查結果顯示……” 孔翎會意,主動配合著回答醫生的疑惑,“我幾年前打過胎,兩次?!?/br> 女醫生看了眼她病歷上“23”的年齡數字,有些悲憫地嘆了口氣。 “zigong壁太薄了……你還記得手術單上初始的薄厚數值嗎?” 孔翎當然記得,“11。第一次手術后是9,第二次是7?!?/br> “如果是幾年前打過胎的話,怎么也會稍微恢復一些,但看你現在的數值也還不夠8mm,怎么會這樣?這已經是薄到了一旦懷孕,你自身很難保護住孩子的地步了?!?/br> 她看著醫生一身潔白的工作服,忽然在心底不可抑制地抽痛了一下。 孔翎微不可察地縮了縮腰,躬身時像保護住自己腹部的姿態。 在經歷過那些事情以前,她真的沒想過,原來影視劇里演的是真的,人的確會有不能提及,提及就條件反射感到痛的噩夢。 就算過了這么久,每每想到那時候,即便她是打了麻醉后才被冰冷的鋼刀從腹中拿掉她的孩子,她還是僅憑想象就痛得顫抖,心瑟縮一瞬,下意識想落淚。 她要很艱難地,才能說出真相。 “當年……我兩次打胎的間隔,不到兩個月?!?/br> 女醫生似乎感同身受,光聽聞就覺得痛,不忍地閉了閉眼。 許久,才握著她的檢查結果嘆氣,“你還這么年輕,要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女人其實真的很脆弱?!?/br> 她低頭,輕輕應聲,“是?!?/br> 女醫生看著她瘦弱的肩膀,又仔細看了遍她的檢查結果。 再抬眼看她的時候,神情像是不忍,但卻還是告訴她,“你方不方便周一再來一次?今天周六,檢查科的醫生休假了,周一再來,我想讓你做一個yindao鏡檢查?!?/br> 孔翎茫然地抬頭看她,一剎那眼神中有些慌亂。 醫生看出來她的怕,開口安慰她,“我看你早期……有過性病的歷史,加上如果你想備孕的話,最好還是做個全面檢查和治療,你看呢?” 這話說得十分委婉,而且醫者仁心。 孔翎想了想,自己從去年開始似乎真的因為工作忙,沒有對自己的身體深度檢查過,便也就答應了下來。 謝別醫生以后,她轉身走出診室,經過那條男士止步的走廊,她走得很慢。 身邊擦肩而過下一位孕婦,肚子高高隆起,路過她時禮貌地示意,然后小心護住了自己的腹部。 孔翎看了一眼她臉上的笑容,也報以微笑。 那是獨屬于做了母親的愛意。 她忽然在這一刻真的很想有個孩子。 和柏彥的孩子。 這念頭一出,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可再想下去,她還是不得不承認—— 她想看看他做爸爸的樣子,不知道是寵溺的,還是威嚴的。 想看他如何教育自己的寶寶,不許吃冷飲,不許碰臟東西,要好好睡覺,好好讀書。 想看他變老,看他不再像現在這么帥,頭發變白以后,不再能帥得總是能牢牢鎖住所有女人目光的樣子。 然后,再看看那時候,他在她心里,是不是還是跟現在一樣好看。 她真的很想。 這么想著,她就在走廊盡頭看到了他,站在那里,按他說好的那樣等著她。 孔翎走近,柏彥展臂,給了她一個滿懷的擁抱。 她在他懷里,什么話也沒有說。 他也就沒問了。 只是吻了吻她的頭發,極盡溫柔地笑起來,“那家云南菜的位子訂好了,我帶你去喝松茸湯?!?/br> 他低頭,像哄小孩子一樣,問她,“好不好,雀雀?” 孔翎閉上眼,埋頭在他懷里,像是躲在一個無風無雨,可以肆意妄為的堡壘里,乖巧地點點頭,鼻音軟糯地應他—— “嗯?!?/br> *** 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越是和柏彥這樣溫柔繾綣,深情不渝,就越令易遂無法忍受。 他無法忍受在自己為了她和解旭宸拼上全部身家,拼得你死我活的時候,她卻根本不在意他,轉頭就和另一個男人墜入愛河、出雙入對。 她不會知道他這一個多月是怎么過的。 行差踏錯一步,都有可能賭上他整個后半輩子,毀掉他苦心經營的一切。 孔翎絲毫沒在意過易遂。 孔翎真的冷血。 她的冷情讓他覺得心寒,她對別人的多情又讓他覺得可笑。 這樣一個女人,曾在他身邊百般嬌媚溫存的女人,轉頭將他留在槍林彈雨里的時候甚至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頭也不回。 難道換一個人,她就能真心陪伴,不離不棄了么? 原來他才是那出獨角戲里的傻子,一直將全部她被別人搶占、覬覦的怒火都發泄在解家那新上位的小公子身上,可其實—— 他的槍口,根本就指錯了人。 他坐在森林一般的高樓巔峰冷笑。 不會的,孔翎。 易遂食指在扶手上輕輕叩擊。 你不會永yuan愛著什么人,也不會永yuan甘于在一段wen定的關系里淪為平庸。 你只配看著我是如何一點點,幫你認清你自己,幫你認清你要的愛,你所謂的愛,是多么飄渺、可笑。 且不堪一擊。 9月9號,聽起來是個十分吉利又美好的日子。 在出發去醫院復查前,柏彥接到了Amy的電話,說公司有緊急的事情需要他立刻到場。 孔翎在電話這頭聽見Amy的話,抬手撫了撫柏彥緊蹙的眉心。 他想要開口拒絕,可她卻看著他搖了搖頭。 “去吧,”她輕輕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也許是上次拍完C家的封面,有更好的機會在等你了?!?/br> 柏彥還是不放心,“可是……” 孔翎的指尖滑落到他的唇上,“機會不等人,你知道的。難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坐上環仲的第一把寶座了嗎?” 他眼神猶疑了片刻。 他當然想,當然想成為業界和她一樣光芒萬丈的存在,名正言順地與她有更多的合作。 更想拿下更高端的品牌,賺更多的錢,好好養她,好好養他們的家。 孔翎笑起來,完全看穿他的心思,比了個手勢,“不用擔心我,我打電話叫我閨蜜陪我去醫院,嗯?” 他終于妥協。 兩人一同走到停車場,搖下車窗,孔翎跟他甜甜笑著揮手,“我等你的好消息,”她一字一頓,哄他開心地叫,“老公?!?/br> 柏彥的車跟在她后面出了小區,兩人向完全相反的方向疾馳。 9月9日,B市秋意已至。 晴天上的太陽和云朵都高高掛著,用絕對俯視的姿態看著人間。 偶爾有飛機掠過,將云彩分割,拖出一長串漂亮又細碎的綿軟弧度。 天太高了,抬頭去看的時候,連這痕跡都顯得很yuan。 中午十二點,寬闊的立交橋因為上班族們午休時間的出行堵得一塌糊涂。 秦雪色開著車,兩步一腳剎車,起步時油門只敢用腳尖去點。 離約定的時間已經晚了半小時,她不斷地給孔翎發著微信,實時匯報自己的堵車進度。 孔翎的最后一條回復停在半小時前,她安慰她,“沒事,本來也是我周一早上臨時叫你來的。要不是安柏彥的心,我一個人完全沒問題的?!?/br> 秦雪色開始還回復,“少來,知道你家小帥哥老公對你好了,別明怨暗秀好嗎?關愛一下單身人士吧jiejie,算您積德了!” 孔翎沒有回,她一開始還不覺得有什么,可孔翎已經整整半小時都沒再說過話了,秦雪色難免有些心虛。 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滿自己的chi到,又或者是不滿自己對她秀恩愛提出的抗議。 秦雪色握住方向盤,歪著頭一條接著一條語音地發過去,“翎姐,你回回我消息唄?我在二環上一動不動,堵得快睡著了!” 接連狂轟濫炸了十幾條,孔翎還是沒有回信。 這下秦雪色真的慌了,過了擁堵路段以后,一腳油門直接踩到了醫院。 輕車熟路停好車——這個醫院她幾年前就陪孔翎來過的。 那不是什么好的記憶,卻是段此生都不會忘的記憶。 秦雪色坐直梯到了五層,電梯門開,她踩著高跟鞋一路精準地繞過了那些行走緩慢的孕婦,風風火火地跑到了婦產科診室門口。 日光還是那么鼎盛。 孔翎坐在走廊的盡頭,垂著頭,秦雪色yuan看過去,她手里似乎握著一張單子。 她不知道為什么,一顆心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并沒有放下,反倒愈發地提了起來,提到了嗓子眼。 也許是陽光如此耀眼溫暖,走廊盡頭那處,卻恰好處在陰影里,冷色暖色兩相對比,顯得有些突兀違和。 她手里握著包包的帶子,扶住墻壁,輕輕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向孔翎。 踏著滿地明媚到無法言說的日光,一天之中最充盈,最yan麗的正午時分的日光。 她看著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孔翎,走近的時候,張了張嘴,片刻才能找回自己的聲音。 “孔翎?” 她聽見了。 手指在那張紙上用力收縮了一下,紙張有輕微的響動。 然后她極緩慢地,極緩慢地抬起頭。 那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從長發一側露出,沒有焦距地朝她看過來。 空洞,無神,像一雙被安放進精致的瓷娃娃眼眶中的眼。 那雙眼睛里不像是盛著一個人的情緒和喜怒,更像是…… 一個飄忽游離的,無限悲傷的魂魄。 秦雪色的心忽然就狠狠縮了一下,一股恐懼,沒由來地漫天蓋地席卷而來。 她驀地想起自己問過自己的一個問題,也是在這家醫院—— 地獄一定要是十八層嗎?一定會有兇神惡煞的惡鬼和滔天的業火嗎? 可能不見得。 高跟鞋下,踏著的日光,像是一道標明好的痕跡,下一秒就要從她腳下裂開一道萬丈的深淵,疏忽將所有地面上看似完好靜美的這一切都吞噬下去。 她們,都將會掉落無限陰冷漆黑的深淵。 而這一次,任她如何掙扎哭喊——也再爬不上來了。 孔翎的瞳仁里倒映著她驚恐的臉許久,影像漸漸才開始清晰具體起來。 她一張臉還是平靜的,沒有任何表情,只在看清楚秦雪色的一瞬間,睫毛顫了顫。 然后,她的手指,輕飄飄地松開。 像是緊繃的神經終于泄出一個缺口。 那張被她握到褶皺的單子,就這么掉落在秦雪色腳下。 秦雪色一手扶著墻壁,俯身去撿。 垂眸的時候,看清了孔翎放在椅子上的手機屏幕,顯示的上一通來電人姓名為—— 易遂。 她握住那張紙,紙張的邊緣潤濕著,還沾有孔翎手心的汗。 未來得及風干。 在起身之前,秦雪色看清了白紙黑字,上面寫了許許多多的內容,數據、圖像,她都不太懂。 不過最后幾行她是看得懂的。 有關于“高危型HPV”、“疑似高危型HPV”,擲地有聲地昭示結果—— “陽性?!?/br> 第二行字愈發涼薄冷漠,堅硬得如同一道通天高的石壁,一筆一劃刻下判決。 “宮頸癌,ⅡB期?!?/br> (遺漏補發)正兒八經的75章】“我愛你?!?/br> 她是真的希望過,她的一生就停在某個瞬間。 無數次希望過。 無論是幸福時,還是痛苦。 幸福時不愿承擔快樂離去,生命要再次迎接痛苦的落差和打擊。痛苦時不愿再往下多走一步,哪怕被指責是沒有擔當、不負責任的逃兵也好。 人這一生,需要熬忍的事情太多了。 多得好像怎么也經歷不完。 小的時候,同村里有個小女娃,剛剛學會趴著的時候自己坐起來,孔翎看她坐起來一次,覺得好玩。 在炕上,她與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對視幾秒,然后伸出手,輕輕地戳了把小娃娃的肩膀。 小娃娃就毫無防備地朝后倒了下去,再次躺在了墊得松軟的炕上。 年紀小小的孩子,剛會坐,倒是倔強得很,也不哭不惱,再次手腳并用地從躺著,翻個身,轉成趴著,然后使使勁兒,又一次坐起來。 孔翎在一旁看得發笑。 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少女心性,她覺得好玩,又一次用一根指頭輕輕一戳,就讓那小女孩費了好大力氣爬起來的結果都成了空。 小娃娃驚訝地看她一眼,還是沒哭。 盡管慢吞吞,但是又堅強地爬起來了一次。 她愈發覺得有趣了,樂此不疲地逗她。 要么是慢悠悠地把小女娃推倒,要么是學會給她點甜頭,笑著和她對視幾眼,拿玩具逗逗她,玩兒上一會兒,再出其不意地用指頭戳她一下。 小娃娃才多大一點,渾身血rou加起來也沒有幾兩。 被她一推,怎么能不倒。 她沒有選擇可以不倒下,盡管她一次次爬起來,坐起來的過程,真的很辛苦。 唯一能選擇的,就是要不要哭鬧著表示不滿。 可滿屋子圍觀這一幕的大人都覺得新奇好玩,大家在她終于爆發的哭聲中哈哈大笑。 后來無數次,孔翎都會想起這個小娃娃。 小時候覺得有趣的這個畫面,只剩下諷刺和唏噓。 在命運面前,我們誰,又不是個毫無還手能力的小娃娃呢? 沒有人愛看她是怎么一步步,費盡千辛萬苦,才從地獄里爬出來的。 她知道沒有人想了解,所以后來,她就緘口不言了。 可是,她想—— 要是當年那幾個月的小娃娃能說話,也許她也會告訴她。 我啊……是真的要很努力,很努力,用我全部能付出的力氣,才能一次次爬起來啊。 我也是個人,我也會累的。 所以…… 求求你,別再玩我了吧。 可惜幾個月的小娃娃注定不會說話。 也可惜,命運從不屑、不肯聽她。 9月9號,走廊盡頭的長椅上,兩個年華大好的女孩子并排沉默著,一直坐到了日薄西山。 秦雪色握著那張紙許久,說不出話。 孔翎還是沒有哭,秦雪色轉頭,悄悄看她的臉,才想起來,自上次從這家醫院離開,三年多了,好像她真的再沒見過孔翎哭。 她真的佩服她的強大,強大習慣了,連面對生死,似乎也能出奇地冷靜。 于是她不敢在她面前露出半點的怯懦和惶恐。 最后的最后,她也只是與她簡短地對話,語氣靜得像是討論一會兒晚飯要去吃點什么—— “你想好怎么辦了?” “盡可能地治?!?/br> 秦雪色點點頭。 “易遂……打電話說什么?!?/br> “他知道了我和柏彥的事,讓我拭目以待接下來柏彥在環仲的日子?!?/br> 秦雪色又沉默了許久。 “告訴他嗎?!?/br> 她用的不是疑問的語氣,問的是她如今的愛人柏彥。 “不了?!?/br> 果然。 “什么都不告訴他嗎?!?/br> 這次換孔翎沉默許久。 “嗯?!?/br> 秦雪色手指不聽使喚地發抖,猛地閉上眼。 三年前,在一樣的地方,她問過她一樣的話。 收獲的,也是一樣的回答。 孔翎始終是這個孔翎。 秦雪色的聲音啞著,壓抑著一股無名的怒火,“你做不到任何事情都一個人隱瞞承擔,你可不是什么圣人!” 她卻不肯給她回應。 孔翎只是抬眼,有些向往,又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窗外的如血殘陽。 醫院走廊里的日光,已經一寸一寸,全部滅了下去。 剩下滿目的涼和暗包裹著她。 她自顧自道,“如果真的治不好……我會離開他?!?/br> 秦雪色沒有睜眼,許久,那一腔的怒意還是和三年前一樣,在她的執拗面前敗下陣來,她笑了一聲,諷刺地贊嘆,“多偉大啊,跟電視里演的一樣?!?/br> 孔翎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站起身,從她手里抽出那張紙。 走到垃圾桶邊,緩慢地,撕了個粉碎。 “別記掛一個死人,會毀了一生?!?/br> 她背對秦雪色,脖頸挺直,依舊優雅驕傲得像只尾羽盛放的潔白孔雀。 然后,她說,“你也一樣?!?/br> 這句話陪著她手里的紙張撕裂聲,清脆得讓人心驚。 秦雪色右眼溢出一行淚,留下蜿蜒痕跡,花了整張臉龐精致的妝容。 *** 回去的時候,柏彥已經在家了。 她關門的手一頓,然后才松開了把手,徐徐帶上了門,只發出了一點聲音。 可他還是從廚房走了出來。 看見她手上的袋子,主動上前接了過來,打開看一眼,柏彥一時怔在了原地。 他抬眸,不解地看向她,“避孕套?” 孔翎垂眼,換好鞋,“嗯,醫生今天說我太瘦了,身體不太好,如果想要小孩,需要做好孕前準備,否則意外懷孕的風險很大?!?/br> 他頓了頓,然后看著她走向客廳沙發的背影,所有有關于之前要個孩子的希望都戛然而止,只是不疑有他,一心都撲在她身體上,“這樣么?” 柏彥把那盒避孕套拆了包裝,放到了臥室,然后走出來,俯身在孔翎面前拉住她的雙手,眼中帶著心疼的歉疚朝她笑,“我知道了,以后都會戴套的?!?/br> 他越這樣體貼溫柔,對她來說越是無法忍受的凌chi。 孔翎把目光從他身上挪開,去茶幾上拿水杯的手隱約顫抖,強撐著聲音問他,明知故問,“你呢?今天順利嗎?” 他也垂下了眼眸,片刻后,點點頭,“順利?!?/br> 孔翎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后才舉起杯子,“公司一切都好嗎?” “嗯?!?/br> 兩人再無話。 各自懷揣著秘密,惴惴不安。 “晚上想吃什么?做點清淡的?” 他起身向廚房走,孔翎卻也站了起來,站在臥室門口拒絕,“我不餓……只是有些累了,想早點休息?!?/br> 柏彥背影僵了一瞬,然后緩緩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