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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雙頭刀從一片烏壓壓的敵軍中殺出一片薄弱的區域,后續的百人鐵騎便趁機殺入,直沖城下,硬生生地開辟了一條通路。尚有擁堵著來不及撤回的突厥人,頭頂著守軍的箭雨,面對著援軍的馬刀,竟是發了狠做困獸之斗,須臾之間第一撥趕到城下的楚軍將士已然有大半被突厥人纏住,脫身不得。還好裝備精良,頭盔上還裝了鐵絲面罩,倒也沒有太多傷亡。這才是真正的戰爭吧。她第一回親眼看見騎軍之間廝殺的場景。雪亮的彎刀在塵埃中劃出冷冽的弧線,破開每一寸迎上的血rou。馬槊的長鋒沿著鎧甲的縫隙捅入胸膛,穿出背后。馬匹急速前進,將那尸體遠遠地拋出,再朝著下一個敵人捅過去。戰馬的速度配合兒郎的力量,這世上,再不會有什么場面比千萬只馬蹄同時敲打大地,軍士們誓死相搏的場面更宏大且悲壯了。這才是戰爭。她一次次將箭上弦,瞄準,松開指尖。即便她一日前便疲憊得受不住了,但是絕望的境地里,又突然迎來了巨大的希望,她竟一點也不覺得累,精神反而還格外的好。她本身箭術的準頭極佳,在集賢院中也算一流,但是現在,她每一箭,竟是比從前的千萬次都還要準。越來越多的楚軍將士已然沖至城下,玄色大旗上的楚字熠熠生輝,她心中升起一種驕傲感。這是大楚的軍隊,大楚的神兵利器。她雖然不是個合格的公主,但是,何其有幸,能夠和他們一起抵御外敵,哪怕自己僅僅做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事情。她從來沒有覺得,做楚家的公主,是這樣一件值得自豪的的事情。況且,她還是沈長歌的娘子,和她的駙馬一起并肩作戰。但是,被圍困的突厥殘軍仍在拼命,即使是負隅頑抗,也越加激發出他們悍勇的血性,此刻,戰場上微妙地膠著起來了。她正見得一人與一個突厥人相較,他的馬槊架住對方的彎刀,仿佛在拼著力氣,一時間正在僵持著。而另一名突厥人已然揮刀接連砍倒三四名楚軍騎兵,朝著這邊掄刀而來。那氣勢兇得駭人。她不由心中一緊,將剛剛搭上的箭朝著那人射去。便在同一刻,楚軍服色的那人突然發力,力道壓過對方將那突厥彎刀震蕩得飛了出去。而她的箭也因為這個扭轉,沒有穿過那突厥人的背心,而是擦著他的發辮飛過去了。馬槊直將那突厥武士挑將起來,在空中一掄,摔飛出去。二人包抄的困局頓解,博珍出了一身冷汗之外,方才注意到此人穿的竟是將軍衣鎧。彼人正控了馬不急不緩地原地轉了半圈,而她一把掩住口,險些尖叫起來。他并不是大軍的主帥,只是副將之一,穿著都是統一的鎧甲,戴著統一的頭盔。但是,她也許分不清旁人,卻一定能認出他!況且,他的坐騎,那匹神駿無比的白馬,她怎么可能認錯。沈長歌,沈長歌,她的駙馬,她的長歌阿兄,他回來了。她禁不住咬了唇有些羞又有些歡喜地微笑起來,雖然城墻上沒人會注意她。每個人都忙著開弓射箭支援城下的精銳騎兵,誰會發現她的目光始終貼著那個轉身躍馬廝殺回去的少年將軍呢。見得他策馬沖陣,博珍才算是明白了他何以被叫做“沈閻王”。返身掩殺之時,他已然將馬槊拋下,接過一旁士兵拋將過來的雙頭長刀,駿馬追風鐵蹄所過之處,竟是斷肢殘體紛飛——既不見活著的,也不見死得保有全尸的。閻王索命,不過如此。但是她看著這幾乎是屠殺的場面卻并不覺得如何別扭,反倒有一些隱隱的驕傲——那神勇的沈都指揮使是她的夫君,是她的駙馬,只是她一個的!誰都不許搶!她還以為自己見不到他。但天無絕人之路,他回來了。之前的滿心遺憾和惆悵,也許今晚,她就能和他遇到了。她要告訴他,她楚博珍,很喜歡,很喜歡他。想到這一出,她卻忽然變了臉色。匆匆對李沖說道,道:“援軍已至,重圍已解,予便先回府去了?!?/br>李沖自然對她好一番贊揚,卻來不及聽完,陪著笑跳上馬背便走——要她用如此尊容見沈長歌,還不如殺了她!不用照鏡,她都可以想象出現在的自己有多糟糕。多日沒有好好梳妝打扮,整日在城墻上風吹日曬,肯定難看極了。忐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嘖,哪里還有往日的嫩滑?她少時便以貌美冠絕天下,無論如何都不會以現在這個樣子面對她的長歌阿兄。她要回府去沐浴熏香,梳妝打扮,她要沈長歌從尸山血海里回來時,見到的還是他離開時她的嬌美模樣。她想看他對她微笑,不說話也好,笑一下就好了。她自己也不知為什么會這般想見他,又害怕自己的容貌損傷了。簡直像情竇初開的小少女一般——還在鳳城的時候,她曾經暗自嗤笑過那些小娘子見到心悅的情郎時,慌忙忙讓同伴檢查服飾是否妥帖的傻樣。但此刻,她明了了,不過一句為悅己者容罷了。但其中的濃厚情意,足以令她又羞怯又期待。她就是歡喜他,要自己在他眼中,永遠是那光艷動人的樣子。兩心相許慶娘一向心細,早早地便備下了蘭湯,還放了活血疏絡的藥材。她一進了浴桶,便恨不得整個人癱在里頭才好,那熱水順順地漫過肌膚,淡淡藥香縈繞鼻間。博珍此刻方覺得自己從骨頭到肌膚沒有一處不酸痛的。松懈下來以后,那真是半分都不想動彈了。以前皇兄跟她說,行軍在外,極度疲累的時候,能像馬兒一樣站著就睡著了。她還當皇兄和她開玩笑,現在想來,直到自己親身經歷了,才知曉此言非虛。泡的幾乎都起皺了,掙扎著從浴桶出來,昏昏沉沉的。卻強撐著和慶娘說,帶她去廚房看看,給駙馬準備一些好菜色,又指揮著女婢去地窖里搬一壇上好的葡萄酒。慶娘看著她困頓得睜不開的眼睛,還有如小雞啄米一般不斷耷拉下來的小腦袋,真是又可憐又可愛。忍著笑,將方才李沖派人來傳送的消息給她說了一遍。她這才知城外惡戰已然將盡,周本、柴雍兩位主帥已經帶領大軍入城了。幾位副將卻還領了一隊人馬追殺殘敵去,約莫要第二日才能回返。“好貴主,駙馬爺大抵明日才歸來。您且放寬心,好好睡一覺?!甭牭竭@話,瞬時便疲憊得再也撐不住,連晚飯都沒有用,便一頭栽在榻上睡了過去。五更剛過,她卻是這時醒來了。這回便是要好生打扮了??墒亲阢~鏡面前,她真是被嚇了一跳,自己的容貌何時變得這般粗糙?光艷玉容仍是白皙的,但是卻叫陽光曬得發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