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商務宴(1)
第36章 商務宴(1)
顏焉認為難搞的對象分兩種:一,需要她靠子彈或者武力解決;二,需要她本人真情實感地付出情緒搞定。 很明顯,這位墨西哥女高管兩種都不是。 她是顏焉最不喜歡應付的那類人,對事挑剔、對人氣揚,但她同時擁有智慧和優雅,以及極為強大的氣場。 那氣場可以將她的每一個挑剔的動作,每一個不經意間露出的傲慢,合理的被人過度解讀成西方國家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反令人產生出自慚形愧的想法。 蘭納夫人像性轉版的沈教授,智商超群、情商感人,處世邏輯自成體系還覺得周圍人全是笨蛋。 原先負責接待蘭納夫人的男翻譯在被無數次挑剔他的禮儀不夠紳士后,扛不住心理壓力愧疚地向陳經理請辭,顏焉臨危受命,萬幸有沈教授這塊硬骨頭在前,因此面對萊納夫人的種種刁難時,還能保持微笑、進退有度。 蘭納夫人一身條紋西服套裝,襯托出玲瓏的身段,墨綠色的絲巾和衣服搭配起來,盡顯精致的距離感。 而顏焉的穿著是經典黑白配,十足的中性風,她個子高挑,骨架卻不大,手臂未發力時,緊致的肌rou線條甚至能將剪裁不合身的商務小西裝撐出來幾分霸總的效果,因此當她跟在蘭納夫人身后進入展會時,頗有幾分普拉達女王帶領著一群職場菜鳥殺回紐約時尚圈的氣勢。 蘭納夫人的口音更偏向委內瑞拉,口型放松,sz不分,好在語速不快,不會難懂。 她向顏焉抱怨:剛才那個翻譯,我對他說你只要負責完成你自己那部分工作就好了,他居然問我是不是要用車,如果訂單上出現這樣的錯誤,就太可怕了。 顏焉勉強理解了她話里的意思,用西語回復說:我為他的失誤感到抱歉。 你當然應該道歉,他可是你的同伴。蘭納夫人說完,又非常不滿意地道,焉,你的口音讓我想起被殖民的歷史,我不喜歡。 顏焉的口音并沒什么問題,她本著顧客就是上帝的心態,回復算得上得體,不知道夫人喜歡哪個地區的口音,我們中心有非常多的西語人才,我可以根據夫人的喜好為您舉薦。 蘭納夫人皺眉,很快別過頭,不悅說:你真不可愛。 顏焉微笑,并不回話。 一同隨行的墨方秘書暗暗驚奇,想不通這位小翻譯有何能耐能讓他們老總和顏悅色,是的,他們將剛才的各種無禮的表現都稱呼為和顏悅色。 顏焉見蘭納夫人沒有換翻譯的打算,便盡職地跟在她身后為她介紹今日主會場的活動,活動主要分四個部分,早上是領導人講話和剪彩,之后便是午餐會,而商品展覽和訂單洽談則是聚集在下午和晚上。 而領導人講話,起碼要一個來小時。 現場有耳麥有同傳,倒不需要顏焉跟著,她向隨行秘書提出要走開抽支煙,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如若無人的來到了展會的吸煙區。 吸煙區里有吧臺,有文化角,坐下一看是上半年的期刊。 她對金融沒有興趣,不過隨手一翻,便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宋克禮,商界新秀,同輝科技二把手。 雜志上的他西裝革履、風華正茂,任誰也瞧不出這位五年前不過是住在老城區出租房的小可憐。 顏焉放下雜志,正打算掏出手機上外網論壇,突然注意到一道熱烈且絕對算不上友好的視線。 她抬頭,時隔幾年,記憶里的優雅貴夫人緩緩走來,還是那般高高在上,如看螻蟻般看她。 顏小姐,好久不見。 顏焉將煙頭摁在煙灰缸里,果然,聽到好久不見就沒好事。 秦家和沈家勉強算得上世交,畢竟兩家的老爺子從年輕時就不對盤,最后一個從商一個從政,誰也看不慣誰,沒想到兩家相互制衡,反而把燕北市的經濟給托了起來。 沈家會生兒子,秦家也不弱,兩家的孩子從小就認識,更是被比較著長大。 沈家的老大走了學術圈,秦家就依樣畫葫蘆的也把秦宴秋送到榮華大學去,所以當沈家老二去讀醫后,秦家的小霸王見狀,就早早地自立門戶,和沈家三少合開了一家進出口汽配公司,免得被老爺子抓去按著頭讀書。 最后只有秦馥鳴,完全繼承了老爺子的意志,被丟進了部隊磨礪。 兩家意外地和平相處了幾年,直到顏焉出現,她以一己之力將兩家虛假的情誼撕地粉碎,將兩個眾人眼中的高嶺之花拉下了神臺,一個為她瘸了腿,一個為她丟了繼承權,最后人轉身就和最沒有存在感的私生子訂婚,堪稱渣女屆全身而退的典范。 方女士有多討厭顏焉,恨不得見到她食其rou飲其血寢其皮的地步,但多年的教養又提醒她,犯不上。 所以,她在車禍前,曾經見了一次顏焉,一張支票,一個承諾,條件全由她開。 只要她能離開自己的兒子。 當年,顏焉對此曾好心地提醒 您不該找我,我不缺錢,也不會結婚。 我調查過你 可見您的錢沒給到位。 所以對方調查的不夠仔細。 方女士忍住厭惡,皺眉,顏小姐,容我提醒你,今天我找你不是和你商議,你體體面面地拿了支票走,以后我們兩家還能來往,不然你父親那 顏焉驚訝,很快用鼓勵的口吻說:如果夫人能將他拉下來,可比什么支票都管用。 方女士壓不住火地想起身走人,最后又克制住,端起了咖啡杯。 顏小姐,你是不是以為只要你們談的夠久,我早晚會松口,以為你生個孩子,我就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承認你們,那你就想錯了。 顏焉可真沒這么想過,她好心地提醒方女士,免得方女士努力錯了對象。 我個人信奉不婚不育、不生不養,視一段穩定的關系為負擔 方女士皺眉。 所以,您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方女士氣結,冷冷道:直說吧,你怎樣才肯離開我兒子。 顏焉將身子往后靠,笑笑問:您說的是哪個兒子? 方女士潑了她一身咖啡。 顏焉顯然還記得那杯咖啡。 如果對方不是沈教授的母親,在店員遞來熱毛巾,小聲提議是否要報警時,她會順勢答應,而不是用毛巾擦去狼狽,還能心平氣和地給予對方臺階。 我下面的話可能有些無禮,但希望阿姨您明白,義憤填膺的看客很容易變小丑,教授不是三歲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太過真情實感,他未必能體會您的苦心,也對修繕你們母子關系毫無幫助。 謝謝您今日的咖啡,但不會有下次了。 顏焉說的干脆,做的更干凈利落,轉過身就在一次回家的車上向沈清越提了分手。 她養魚而已,犯不著還要忍受這種屈辱。兩個人不合適,好聚好散才是正解,畢竟咖啡粘在皮膚上的滋味不比摔泥塘舒服。 顏焉無意與方女士演什么好久不見的戲碼,但方女士明顯有話要說,她坐在顏焉對面,冷冷淡淡地開口:很意外你會在這里。 "不奇怪,"顏焉說,"我父親也在這里。" 方女士像想到什么,語氣嘲諷,你父親還真努力,為了能去省委,女兒都賣了。 是啊,還賣了一個好價格。顏焉的語氣更寡淡。 方女士被她噎地臉色十分難看,這死小孩的嘴巴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討厭。 她想要嘲諷,又莫名地咽下了,冷著一張臉,聽說你和秦家的婚期都定下了。 顏焉禮貌點頭:元月初三,阿姨要隨禮嗎? 方女士非常想瞪她,又忌憚著隨時會出現的機位鏡頭,努力保持優雅說:好,到時候我和老爺子會早點去。你知道阿越的,他一向忙,你們的關系擺在那,他那天去了也不好看。 說著,從包里掏出一個精致的酒紅色的絲絨盒子遞給她。 顏焉沒看。 方女士打開禮盒,我今天沒有準備,但是這枚胸針還不錯,配你們小姑娘也合適。 正陽綠的翡翠胸針,大概是什么時候取了一直放在包里,今日看見顏焉就順手取出來給她。 顏焉看了一眼,猜到了方女士的來意,笑了一聲,阿姨想道歉? 方女士攥了攥手里的禮盒,表情別扭的很,只要你不要再糾纏我兒子,我可以給你道歉。 顏焉語氣平靜:教授很優秀,值得大多數人心動,但我本人同樣出色,不存在扒著他不放的情況。 方女士微微皺眉,不悅。在她看來,聲名狼藉的顏焉怎么能和自己的兒子相較。 顏焉卻看明白了她的意思,突然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教授是不是沒和您說,不久前我們才見過一面。 這一句話,在方女士心里是驚濤駭浪,你、你什么意思? 噠,很細微一聲響。 顏焉點亮火星,明明滅滅的光跳躍在她眼睛,笑意更大,您兒子不介意做第三者,我自然也無所謂,但我不是一個忠貞的人,還很無趣,跟我談感情會很辛苦。 顏焉起身,不介意把話說更明白點。 阿姨,你從頭到尾該找的人都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