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果斷
第22章 果斷
上午九時許,警方在漢景大橋收費站發現一輛嫌疑車輛,遂對其檢查。檢查中,犯罪嫌疑人王某突然持刀劫持一名11歲的小女孩,并將另外一名兒童控制在車前擋風玻璃,與警方形成對峙。警方一方面調集警方談判專家、特警、刑偵、交警等警力趕赴現場開展工作,另一方面迅速疏散車上人員,以及周圍社會車輛。 沈教授剛用手機買完單,就看見了最上面的新聞推送,點開一看是本市突發的最新消息,里頭主持人正勸導廣大市民避開擁堵路段,尤其不要去事發地圍觀,要給警方和醫院讓出生命通道。 模糊的視頻里是不少慌亂的百姓四處逃竄。 沈清越看完視頻,指著視頻里客車的畫面問:一般這種情況,警方會出動幾個狙擊手? 說不準。顏焉正要取車,注意到視頻里的周圍環境,略微皺眉,停下腳步示意他,教授你將視頻再放一次。 沈教授馬上按了重播。 視頻里,畫面晃動地很厲害,看拍攝的角度應該是路過的社會車輛上的人員拍攝的,短短十幾秒的鏡頭一會出現的是慌亂的人群,一會又切到事發車輛,最后停留在遠處的樹木上。 總的來說,這段視頻并沒有提供出什么有價值的信息。 沈清越見顏焉目不轉睛地盯著最后幾個鏡頭,是筆直到堪稱小白楊的兩排樹木,便說:這是杉樹,你看出什么了? 現場環境對警方的狙擊手很不利。顏焉下了判斷。 高速公路口的選址一般遠離城市和村莊,為了隔音及美觀,兩旁還會布置隔音墻。燕北市因為地域特點及氣候的關系,在隔音上選擇就地取材,用的還是樹干筆直,最長可以長到30米高的杉樹。 杉樹有個致命缺點,就是樹干太過細長,能起到掩護作用的樹葉全部集中在頂端,視頻里的杉樹至少有10米高,便是她在樹上也要無處遁形,更別提身形要教一般人更壯實的狙擊手了。 邊上如果沒有民房的話,是不是只能躲在樹上?沈教授分析著,腦海里想了下樹與事發車輛的距離,好像無法形成有利的射擊角度? 他猜測問:是這樹太高了? 顏焉沒說話,招呼著他先上車。茶樓離學校就隔了一條街,當她將車開進學校,余眼瞧見沈教授還在琢磨視頻,忍不住笑了,這么感興趣? 沈教授關了手機,眉目英挺的臉上帶著不認同的神色,煞是嚴肅,我想知道,若是你在現場會如何處置。 不會比他們處理的更好。顏焉一把將車倒進泊車位里,從車上煙盒里抽出一支煙,利落地點上火,抖了兩下火星,懶洋洋的聲音里能聽出幾分漫不經心來,還真沒騙你。警隊的狙擊手和我們不同,他們對于射擊的精準度要求更高,為了保證人質安全,必須一擊即中,又出于會誤傷到群眾的考慮,所選用的彈藥也都具備低侵徹的特點。 我們就沒那個功夫了,野外作戰最遠的射擊距離能達到幾百幾千米,只要能打中,對方沒死也算完成任務。 畢竟傷兵更能拖累敵方的后勤保障,甚至因為救人心切,還能讓隱藏中的狙擊手暴露位置。 沈教授顯然對這個區別感到好奇,我還以為你們都喜歡一槍爆頭? 哪這么容易爆頭。顏焉有點想笑,轉頭看見沈教授微微攏著眉心,難得學識淵博的沈教授也遇到了知識盲區,不由莞爾說:打擊胸部的成功率要高多了,傻子才去打頭。 清冷的聲音里略帶著一些調侃,是他們久違的相處模式,沈教授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失神。恰在此時,顏焉有電話進來,沈清越看了下屏幕,聲音徒然冷了一些。 先接吧。 顏焉卻按掉了秦馥鳴的電話,看了下時間,教授是下午的課? 對,你要來聽嗎? 可惜我等會有一個實驗,中午不能和你吃飯。 她的拒絕很是恰到好處,沈清越突然明白了她的潛臺詞,縱然兩人的關系有所緩和,可秦馥鳴的電話提醒了她,她已經要訂婚。何況當初分手鬧得如此不愉快,便是她現在單身也過不了他母親那關。 橫在兩個人之間的阻礙非常多,而她顯然沒有意愿去改變什么。 沈清越平靜地說了聲好,一再被人拒絕,他也有驕傲和自尊。拉開車門,他面不改色地下車,卻在真的要將門關上時,又彎腰叫了她一聲。 顏顏! 顏焉回頭,嘴里還含著一口煙。 他忍住了想要剖白的沖動,溫柔地提醒著她,一天半包。 老男人的眼神執著又熱烈,里頭仿佛倒映著一條銀河一般明亮,可他很有分寸,拿捏著不會令她討厭的距離。 顏焉微愣,緩緩地說了個,好。 秦馥鳴在沈清越進辦公室前堵住了他。 我剛剛好像看見教授從我的女朋友車上下來。 我個人建議你最好不要問,沈清越打開辦公室,慢條斯理地從書架上取出一副眼鏡,手帕將眼鏡擦干凈,不冷不淡地說道,因為我的答案不會讓你高興。 秦馥鳴筆直地站在門口,笑了聲,如果我這個時候打電話問學姐昨天去哪了,你猜她會怎么說? 沈清越將眼鏡架在鼻梁上,金絲框的材質將他骨子里的冷漠襯托得淋漓盡致,他的聲音甚至不用刻意壓低,就給人凌厲的反擊,她的回答不能改變昨天發生了什么。給你句忠告,相關性不代表因果性,她選擇和你訂婚,或許恰巧說明了她最不在意的人是你。 秦馥鳴緩緩握緊了拳,然而開口,聲音還是波瀾不驚,教授果然伶牙俐齒。希望我和學姐結婚那天,教授仍然能維持好風度來參加。 相信我,你等不到那一天。沈教授面色冷漠,沒有其他事,我要備課了。 第二百五十九條第一款規定,涉嫌破壞軍婚罪,可是要被處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沈教授一把年紀了,可別晚節不保。秦馥鳴后面一句話的發音咬得特別精準,他說完要和沈清越擦身而過,卻被突如其來的咚一聲叫住了。 那是黃銅做的拐杖用力按在地面發出的聲響。 沈清越緩慢地走到秦馥鳴面前,他的喉結一滾一滾,說話間,一枚淡淡的吻痕格外鮮明,你除了這個姓氏一無是處,哪里來的勇氣和我挑釁?拘役?我拭目以待。他說完,面不改色地請他出去, 秦馥鳴一瞬間有了后悔,他過早地亮出了自己的底牌,讓自己處在了挨打的位置。他許久沒有被人給過這么大的難堪,高高在上的沈教授只用了一眼就發現了他隱藏在心底的秘密,他剛才的眼神,仿佛在說:一只卑微到臭水溝的蟲子也敢慫在角落里,精致地算計著自己的得失,你除了姓秦,又還有什么? 秦馥鳴毫不猶豫地走出去。 等顏焉再次看見劫持新聞的后續時已經是在晚上,秦馥鳴接上她就往部隊去。 顏焉在車上翻來覆去看了好幾次秦馥鳴手機上的視頻,你說子彈貼著綁匪的臉擦過去,一槍打中玻璃,一槍打中肩膀? 學姐是覺得沒有狙擊手能做得到?秦馥鳴問得不動聲色。 顏焉想像了一下當時的環境,拉著窗簾的客車,兩個幼小的人質,還有四個窮兇極惡的歹徒,如果沒有萬全把握,哪個狙擊手敢開槍,這萬一準頭不夠,就是特大事故。 警方那還有執法視頻,指導員特意去拷貝了一份,讓我們晚上回去觀摩學習。 偵察營最近有考核嗎?顏焉突然把話題扯遠了。 有。 什么時候? 后天早上,二、三連做常規對抗訓練,秦馥鳴補了一句,我下午剛接到的通知。 顏焉別有深意地看他,說吧,是誰來了。 秦馥鳴正色道:指導員沒有透露。 顏焉懶得再問,拿過車里最近幾天他們的訓練情況翻了翻,看了幾眼,直接從口袋里摸了支筆出來,往幾個名字那一劃。 秦馥鳴分神一看,居然是在改二連的訓練目標。 他努力辨認了一下,剛好看見陸野400米障礙訓練的時間,被劃掉,然后在旁改了一個新的時間。 直接縮短了十五秒,真狠。 兩人剛到偵察營,一輛吉普越野車也正好要進去,偵查員登記了一下,又示意后方車輛出示證件。 顏焉搖下玻璃,正要出聲,就見吉普車上跳下來一個男人,對方穿著黑色高幫軍靴,長褲束在軍靴里,長腿筆直,上身穿著一件軍綠色作戰服,肩膀上綴有兩條金色細杠和二枚星徽,是個中校。 顏焉看了一眼,男人慢慢地摘下了墨鏡,堅毅的雙目猶如一把藏于鞘中的利劍,便是不動聲色,都能寒氣逼人。 對方慢慢伸出手,聲音很冷,簡單果斷。 老K,顏隊長,我們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