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毀一輛跑車
撞毀一輛跑車
那天再晚些時候,萬宇晴和林樂芒在酒店陽臺前接吻時有一瞬出神,即使她知道無論如何最終都會變成這樣,只是過程和她所設想的完全不符。對改變徒勞無功的努力讓親吻淪為不滿的宣泄,充斥著空洞的歡愉,和以往毫無二致。 她一手撐在林樂芒背靠的玻璃上,一手抓著對方纏上自己腰的腿。大腿的觸感總是特別的,張開五指掐下,就算再瘦弱的人,也會有陷入的感覺,有多少欲望正是在真實感受到rou體的那刻猛然抬頭。而對于像她倆的人而言,大腿的位置恰恰是可以肆意妄為的,和腰腹、脖頸總會可能不小心曝露在鏡頭下不同,從胯骨以下的五寸,無論在肌膚上留下什么痕跡都永遠會成為秘密。原本的禁忌之地卻因此被賦予最大的自由。 萬宇晴右手的虎口卡住弧度,從外側揉捏到內側又繞到背后,指印和掐痕慢慢地浮現,如同不修邊幅的浮雕凸顯在鮮少被陽光顧及的皮膚上。她感覺到林樂芒在她胸前作亂的手也在漸漸用力,于是咬住了她脆弱的耳骨作為回應,她用舌頭來回舔著那處耳骨上因為打洞而增生的小突起,不平順的阻撓和以往每一次一樣讓她惱怒,她收回口,只緩了一下,重新張口湊上去的時候,毫不收斂地展現著唇下的利器。她的齒間叼著那塊突起,還未用力但也沒有離開的打算,她聽到耳邊方才劇烈的呼吸突然停住了,就像被狼叼住咽喉的羚羊。下一秒,她的頭就被眼前人掰過來,也沒在乎扯過來的急促會真的損傷脆弱的耳朵,林樂芒抽回方才在萬宇晴腰腹間撫摸的雙手,勾著脖頸,托著下頜骨,和她額頭靠著額頭,筆直地對視著。 說實話,萬宇晴沒預見到會看到對方這樣的眼神,欲望尚且在她黑棕色的虹膜上激烈燃燒著,瞳孔里又激發出一種憤怒,像是夏日里燒著了山火,嗆人的煙味能從鼻腔里鉆進來。未能預料到的新鮮事物讓她眼前一亮,從開頭就在心頭積壓的煩躁被順勢拋開,她抓著林樂芒的腿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又拖了拖,直到自己的大腿完全卡在了她的腿間,與此同時,伸出舌頭露骨地舔過她瞬時垂下的眼瞼。 眼瞼、嘴唇、耳骨,所有或纖薄或脆弱的部位都是萬宇晴最愛逡巡的地方,牙齒摩挲過的時候,徹底咬下去直到皮膚破損、流血不止的沖動和殘存的理智瘋狂搏斗,她享受內心的角力,以及那期間能帶給身下人的慌亂。她感受到林樂芒托著她下頜骨的手順著動作滑到了她的嘴邊,拇指從張開的嘴角溜進口中,拉扯過邊側潮濕的黏膜,而后從臼齒寬厚的咬合面緩緩滑動到尖利的犬齒上。萬宇晴下牙右側的犬齒有著比另外三顆更鋒利的尖錐形狀,往往在林樂芒身上留下的咬痕中,那一處傷口最深,而現在她正把柔軟的指腹壓在銳利的尖端,與托著下方的手指一起用力。感受著她的嘗試,萬宇晴慢慢地合上齒關,分明能感到那尖銳的部分一分分陷入,但指腹上堅韌的皮膚顯然有些頑固,對于緩慢的施壓毫不退縮,惹得萬宇晴在心底暗自笑了笑,她松開了一瞬,又猛地咬下,這一回清晰地感覺到犬齒的尖端突破了指腹的防線。那瞬間,面前人猛地吸了一口氣,因此她猜想疼痛因是馬上抵達了神經。只是這種程度的疼痛或許太過淺薄,所以下一刻她感到對方仍舊下壓著力道將刺破的小口就著尖端橫向扯開,然后明顯不同于唾液的液體就被退到唇上的指腹抹開,血的鐵銹味霎時蔓延。林樂芒的唇立刻上前,一點點舔舐著涂抹在萬宇晴唇上的、屬于她的血液。 萬宇晴放任她舔弄了一會兒,等到抹上的血味幾乎被舔掉了之后,她沿著對方揚起的下巴,摩擦著脖頸的肌膚落到了鎖骨上。以往她總會在頸部的喉管或者頸側能感到搏動的脈搏上裝腔作勢,但可能是為了上回的失控展示歉意,今晚的萬宇晴始終放過了這里。林樂芒上衣的扣子早就被完全解開,領口被拉拽到手肘的部位,正面敞開地展示著她的內衣,萬宇晴始終覺得這種階段的畫面比完全赤裸的時候更容易激發性欲,大概享受他人的恥辱感正是性愛的催化劑。 鎖骨上薄薄一層的皮rou十分容易咬破,和其他各處的肌膚總會凹陷不同,看上去纖細美麗的鎖骨似乎是最頑固的,迂回能少受些苦楚,而頑固卻纖弱當然不堪一擊。大多時候,萬宇晴留在林樂芒身上的咬痕只是比擦傷嚴重一些,激起炎癥的紅腫會在第二天格外顯眼,除卻太過脆弱的嘴唇,極少會真的咬出流血的創口。但應該是方才抹在唇上的鮮血引發了沖動,這回萬宇晴咬破了表皮后沒有收口,而是持續著施力。她的一只手探向下,在摸到林樂芒還未脫掉的牛仔褲邊沿后硬擠著腰胯和褲腰間的縫隙伸了進去,果不其然內里早就濕透,畢竟在她倆接吻的時候,林樂芒就在她的大腿上磨蹭了很久。在從犬齒旁能夠舔到滲出的血液的同時,她的手指也探入了濕潤中,很難分辨那一刻林樂芒發出的呻吟是因為疼痛還是快樂。沒有脫掉的緊身牛仔褲盡職盡責地推擠著萬宇晴的手,不到完全沒入絕不罷休,萬宇晴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花核正抵著自己掌心的紋路,輕輕地擠壓,還被鉗在自己口間的軀體就會顫動,每到這種時候她都會在心里大方地承認自己很喜歡林樂芒的敏感。 松口后,萬宇晴眼看著創口邊迅速形成血珠,順著白皙的胸口淌落,直到滲進內衣的布料材質里,她用空余的左手直接向上推開,胸罩稍顯堅硬的下沿掙扎著挽留早已挺立的乳尖,直到超出控制范圍,才允許它們彈回該在的位置?;蛟S是被剛才的鮮血滿足,萬宇晴沒有用犬齒迎接柔軟的胸脯,而是熱情地將它含入口中吮吸,她喜歡用舌頭撥弄應激后的乳尖,喜歡它們稍微固執的模樣。她的右手始終磨蹭擠壓著無處可躲的小核,無論林樂芒的雙腿已經因為她的動作顫抖得如何不像話,那顆花核仍舊挺立著,越是不示弱,就越是將敏感的弱點暴露給她人。比起她們相處時模糊不清的情勢,萬宇晴更喜歡這種優勢明顯的角力,林樂芒是喘息還是輕哼,是乞求還是求饒,都在她的掌控中,她喜歡向下看著林樂芒眼睛的樣子。 zuoai時,身體的反應是一致的,是誠實的,是最容易的。就像現在,她聽到林樂芒的喘息聲忽然停滯,就在那相同的時刻,對方早就快要完全滑到地面的背向上挺起,而埋在對方身體里的手指清楚地感受到黏滑的內壁蠕動著擠壓著體內的異物開始一陣痙攣。 高潮時深吸的氣和之后幾次無聲的呼出都和人類在恐懼至極抑或瀕死時的外在表現沒多大的區別,但林樂芒的鼻腔里總會漏出幾聲輕哼,纏弄著難以控制自身軀體的畏懼,擁抱著重新墜回歡愉的懷抱里。這是讓萬宇晴能夠準確分別恐懼與快樂的界限。至于一次次高潮后逐漸盈滿眼眶的淚水,像是目睹著海水涌來后的決堤,而她是潮汐的引信,是指引漲落的月亮,是唯一。 萬宇晴徹底脫掉了雙方身上的衣服,在涼意毫無阻隔的時候,和對方緊緊地擁抱起來,她的手臂繞到背后,完好無損的肩膀狠狠地壓上對方還在滲血的創口。她張口咬在了耳后與發際之間那塊隱蔽又開放的空間,她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夜空,穿過光污染的橙紅色,是紫黑的天幕。后半夜了,沒有月亮。 當潮水開始從決堤的缺口退卻時,林樂芒一點點親吻著萬宇晴的唇瓣,燒灼的燥熱在消減,但溫暖在唇間保留。舔過她唇角最后一點殘留的血跡,林樂芒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她,柔軟和沾粘著汗意的潮濕混合著一種奇異的感受,這種感受使得萬宇晴抱著她腰身的手臂用上了力氣,阻攔了她起身離開的意圖。林樂芒嘗試了兩次后便乖順地沒再動作,將頭擱在擁著自己的人的肩膀上繼續平復著呼吸,盡管夜晚的寒冷已經透過背靠的玻璃開始爬上她的脊背。 等到林樂芒從浴室里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她看見萬宇晴抱著一床厚厚的毛毯仍舊靠坐在方才兩人zuoai的窗邊,額頭抵著玻璃看著窗外半熄的城市夜景。林樂芒的發尖滴著水,水滴滴落到地毯上發不出一點聲音,萬宇晴卻突然開口說:這不是倫敦最好的季節。天氣不夠冷,也不夠暖和。沒有慶典,沒有音樂節。 盯著窗外,在她眼里,一切都是冷淡沉默的模樣。她抬起手指在窗上緩緩描過地上的街道、建筑的輪廓和路燈的轉角,萬宇晴在心里想,如果這是圣誕,是冬天,整座城市沉浸在低溫里仍然會被熱情點燃,有盛大的嘉年華,有漫天的煙花,有慶祝的人潮,還有大街上不知哪里傳來的搖滾樂。 林樂芒光腳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幫她拉了拉滑落了些許的毛毯,她以為萬宇晴的醉意還沒有完全消退,于是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帶著安慰開口說:那么下次就冬天再來,總是有機會的。 萬宇晴轉過頭看向她,心緒卻止不住地游蕩,她想著,如果這是在倫敦的冬天,是在跨年夜有煙花的晚上,說不定在歡騰擁擠的慶祝人潮中,在不知哪里傳來鼓點震耳的搖滾樂中,她會在街上緊緊地抱緊她,然后親吻她,然后告訴她,她們或許應該在一起,再也沒有多余的試探和往來反復?;蛟S那就是結局,由煙火和冬天促成的美好結局,可是沒有,這只是一個樸素而無趣的陰郁早春。 在劇院舞臺上,她向來不喜歡臨場的自由發揮,不算是完全的抗拒,但她拒絕相信情緒導演的舉動會比預先寫在劇本上的臺詞更精巧。而拍攝電影時,就算導演告知對手戲演員可以自由發揮,她也會預先和對方溝通,她需要知道對方的反應,如果對方不能給予自己想要的反應,就說服對方接受自己的構想,她從來不會失手。但氛圍和情緒確實能影響劇情的走向,去往一個更藝術化、更浪漫化的結局,她剛才聽著浴室的水聲一直在回想剛剛過去的夜晚里發生的一切,到底是有什么失控了,還是本來一切都不對。 萬宇晴重新轉頭看回窗外的城市,低喃著說:不是的,有些機會轉瞬即逝,沒有第二回,說不定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就錯過了。 她的手指向遠處燈火下的某個地方,沒頭沒尾地說:你看那里,那是t Garden。 你還記得那個關于我最喜歡的生日禮物嗎? 林樂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昏暗又遙遠的某處,管他是不是t Garden又怎樣呢,她也辨別不清,她本就不熟悉這座古老的城市,她依舊附和著點點頭。 我最喜歡的,其實是成年時爸媽送給我的一輛跑車,寶石藍外漆,760馬力,翼展式開門。 不知道是從哪里感受到身旁人的反應,萬宇晴延續著她的話。林樂芒聽完笑了笑,這個真實的答案確實比和爸媽在擁擠的樂園走散后、經過幾個小時的尋找終于團聚、從母親手里接過一根草莓雪糕來得無趣又現實得多,毫無故事感,也毫無話題度,甚至于可能還會被抨擊炫富,她笑著回應說:聽上去確實不錯,什么時候能開出去兜個風? 聽到她這樣講,萬宇晴低低地笑了:沒機會了。我在t Garden上把它撞壞了,就在我上一次喝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