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卞雨生病了
第十一章 卞雨生病了
南市只有夏天和冬天之分,一場蝴蝶臺風洶洶過境,便迎來了南市的冬天。 卞雨交上實驗報告,陳曼曼和斐斐問她一不一起走,她點頭收拾東西。 夜風嘩啦啦地吹,三人裹緊身上的衣服,龜縮著回了宿舍。 回答宿舍,寒假你們要怎么過???陳曼曼問,實驗報告一交,學校這邊就沒什么事了。 卞雨打電話給家里說現在舞蹈隊寒假要啦啦隊練習,暫時沒法回家。 斐斐在椅子上側過身,問卞雨,你們家辰東這學期撈了不少錢,不趁著寒假出去玩玩? 卞雨搖頭,整個人疲憊地縮進被子里,我要啦啦隊練習,沒空呢。今晚的樓道夜驚心動魄,她頭疼得厲害,她怎么會被汪節一纏上的? 任何人只要見了汪節一,氣場氣勢就會矮一節,這是沒有理由的。就像是玩游戲,勇士興致沖沖地去打大魔王,見到了,身上的護甲自動就縮水一半,不知道的還以為出發前沒去兵器店修修家伙事。 游戲里,這叫設置或是bug。 現實生活里,汪節一就是這樣的存在。 女生宿舍熄燈,一片黑暗里,卞雨睡得不安穩,喉嚨艱澀的疼,夢里晃來晃去都是汪節一的臉,他對她做的一切,樓道里把她摁在墻上,流血的長指揩過她的唇,畫面一轉,出現辰東在醫務室里體貼地喂她吃東西的場景。 夢境交織來交織去,卞雨驚醒,外頭隆隆在響,聽不清是打雷還是下雨,她朦朦朧朧想了一會,又闔上雙眼。 對汪節一的恐懼,被強吻的屈辱和害怕,換季加上夜里的寒風一吹,卞雨又生病了。 女同學的話果然一語成讖。 第二天早上,卞雨在厚厚的棉被里探出頭來,臉被燒得紅紅的,汗液交織,看起來好不可憐。 斐斐伸手探卞雨的額溫,發燒了。 寒假快來了,校園里的人少了一半。 斐斐有些為難,陳曼曼一早上就收拾行李包袱款款地回家了,她現在要去兼職,她讓卞雨等等,我讓辰東帶你去醫院看看,你醫??ǚ拍睦锪?? 卞雨頭疼得跟炸開一樣,指了指桌邊的抽屜。 翻找著,斐斐打電話給辰東。 彼時,教學樓的畫室外,汪節一在長廊里吸煙,懶洋洋地搭著欄桿,眼睛瞥過去,透過畫室的玻璃窗,窺見里面激情四射的場景。 辰東,快來幫我看看,我今天的胸有點脹呢~妹子坐在辰東面前,嬌嗔間掀起自己的橘紅色毛衣就往他頭上套。 辰東配合地往她的毛衣里鉆,嘴里嘖嘖有聲,哪里脹?讓我看看。他的手機就在一邊,嗡嗡地震動。 汪節一碾滅了煙,走到畫室的玻璃窗前,屈起手指,叩叩兩聲,驚散了里面一對男女。 辰東往外看,不出意料地有點煩躁,摸了一下女生的臉,你等我一會。他手機的屏幕乍亮,掃了一眼,幾個未接來電,隨即跳出斐斐微信。 卞雨生病了?。?! 速回電話?。?! 長廊里,汪節一今天的精神不錯,挺括簇新的呢子大衣,腳上踩著錚亮的馬丁靴,手懶洋洋地插在兜里,等著辰東出來。 辰東出來時沉著臉,他不喜歡汪節一,偶爾聽過韋迪提起他幾句,新加坡華裔,家族以前是福建幫的,現在在新加坡有錢有勢,高中畢業一大堆學校搶著要,獨獨選了南大,不僅成績優異,家里還給南大捐了不少想買都買不到的物理設備。 可最重要的是,他喜歡卞雨,卞雨不喜歡他。 辰東見過汪節一看卞雨的眼神,無聲的欲念在眼里聚集,專注又深情,可又怎么樣?卞雨只喜歡他。 有事嗎?長廊里,辰東問。 汪節一正瞇著眼欣賞廊外簇簇落下的雨絲,雨水和綠葉在遠處混成了一汪清亮的碧色。他看了一眼辰東,不回答他的問題,卻指了指樓下,我剛提的車,里面還有點現金。 辰東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樓外停了輛嶄新的奔馳SUV,他戒備心起,你要干嘛? 汪節一沒回答,辰東是懂的,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雨勢漸大,砸在樓外的磚面上,啪嗒啪嗒的聲音,鼻間皆是雨后的潮氣和腥氣。 辰東不用想也知道汪節一要的什么,可是要拉自己的女朋友下水,他想都沒想過。樓下停的車不錯,姓汪的說車上還有現金,那里有多少現金? 辰東一陣沉默。 汪節一不急,容他慢慢想,整個人閑適又從容,搭著欄桿賞雨。 辰東正在掙扎,下不了取舍,問他,有煙嗎? 汪節一從口袋里掏出煙,朝辰東拋了過去,在不經意間露出腕表,辰東注意到了。 這表,讓辰東想起往事。 辰東的mama從小長得漂亮,沒見過什么世面,年紀輕輕跟了他爸,他爸已經結婚了,卻因為錢的事離不了婚。 他媽和他爸兩人恩愛,沒吵過架沒紅過臉。 有一回,他媽聽了不知哪位闊太太的話,說海關新近扣押了一堆奢侈品,讓她一起去看看。 他媽回來的時候,把買來的腕表剝了包裝就往他爸手上戴,笑嘻嘻的,這是奢侈品,你打高爾夫的時候可以戴上。 他爸應了一聲,看著腕表移不開眼,眉開眼笑的,夸他媽好眼光。 可是那天以后,辰東再也沒看見過他爸戴著這塊表。 有一回,他爸帶他去打高爾夫,辰東瞥了他爸的手腕一眼,你為什么不戴上我媽送的那塊表? 他爸正在瞄球,我怕你媽傷心。白球嗖的一聲飛出去,他爸把球桿遞給球童,兩人走上草地,球童跟在他們身后,亦步亦趨。 那款表哪里是市面上能買到的,說什么海關查扣就更不可能了。何況,這么貴的表,你爸的錢還有另有用處呢。他爸對他說,你媽要是因為買了假貨傷心,我的心也不好受。你幫幫爸爸把這事保密了? 那時候,辰東點頭,答應了他爸,心里感嘆他媽正是好運氣,遇上了他爸??捎衷趺礃??他爸一死,一夕之間什么都沒有了。 他媽像是他爸嬌養的花朵,搬離了溫室,生活就過得一團糟,連帶著他也一起受罪。 這表的同款,現在就在汪節一的腕間,閃著奢侈的光,像是命運對他無聲的嘲弄。 他想要不是卞雨嗎? 辰東狠下心,對汪節一說,明天。 汪節一掏出車鑰匙拋給他。 辰東說,她生病了。 汪節一點頭,我知道了,我叫個醫生。 說完,他偏頭,掃了一眼畫室里的女人,她正掀起毛衣,難耐地揉著自己。 只是一看,他收回了眼。 嘁。真比不上卞雨。 卞雨睡了一覺,醒來已是傍晚,窗外燦爛的晚霞在天邊灼燒。 斐斐推門進來,對她擺擺手邊的紙袋,卞雨,起來吃藥。 卞雨坐到桌邊,打開紙袋,倒出里頭的藥,她心里感激,說出口的聲音卻因為生病嘶啞無力,謝謝你斐斐,買藥的錢,我待會給你。 斐斐取下圍巾,對卞雨搖頭,這藥不是我買的。這藥是辰東送來的。 卞雨聽了,眼睛有了一抹神采,你看見他了? 最近,辰東又在忙了,卞雨整天看不見他人影,她覺得最近有點受楊桃師姐的影響,就像她說的,男朋友有了跟沒有一樣。 斐斐掛上圍巾,誠實地回答,沒見到。這藥是他放在樓下宿管阿姨那里的。樓下阿姨說送藥的人又高又帥,不是你家辰東還能是誰? 雖然辰東總是在忙,但還是給她送了藥。卞雨松了口氣,覺得自己有點可悲,好好一個大學活得像個深閨怨婦。 斐斐坐到卞雨身邊,劃拉了一下幾個藥盒子,發現都是英文字母,她懶得看,對她說,好歹是大學生,英文溜溜的,看清楚怎么個用量再吃哦。 卞雨點頭,神色懨懨,就著打來的溫水把藥片吞了,爬上床睡覺。 斐斐換好衣服出來,她還想問卞雨想吃什么,她去食堂給她買,卻看見她裹著被子,雙眼緊閉,又睡過去了。 卞雨睡了一覺,已經是第二天,腹誹著自己怎么這么能睡,拿起桌上的藥盒掃了一眼,不愧是發燒的特效藥。 睡了一覺,她人就好了,就是心口還有點悶悶的,憋著口氣很是不快。 這時,床邊的手機唱了起來,她一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個人來了。 我在你樓下,你的病好些沒有? 卞雨耳邊貼著手機,嗯。好多了。 下樓,我想見你。辰東的聲音傳來,電波揉雜,聽不清喜怒。 卞雨沒有捉摸辰東的口氣如何,穿了件外套就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