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花落盡(上)
楊花落盡(上)
媽的,都這么喜歡站車前面,到了陰曹地府可別說是老子的錯! 司機狠狠地不淡定了,但本著人道主義精神,還是打開了車窗和剛才的情況不同,這兩人出現得很詭異,就如同憑空出現在大馬路上,司機不敢輕易讓他們上車,只能先詢問清楚狀況。 你們是干什么的,大晚上的在這荒郊野嶺做什么?司機大聲問道。 我們先響起一個男聲,有些低沉,但還能聽出幾分少年的稚嫩,年紀估計不大,而且他說的是國語。 沒過多久又換了個人說話,這回能清晰地聽出是個女孩子的聲音,用流利的粵語回答:不好意思,我們來爬山,不小心迷路了,又下著大雨,看見有車就忘乎所以了,只想趕快避避雨能讓我們上來嗎? 司機嘟囔道:怎么都趕在今天來爬山一堆土包,有什么好爬的? 但聽二人年紀確實不大,于是司機還是打開了車門。 風和水氣一起吹進沉悶的車廂內,掀起一股冷意,那兩個年輕人很快上了車。 齊越眼睛一一掃過二人,發現他們面容稚嫩,大概和他們年紀差不多一樣大,穿著打扮也很平常,想來不會是古惑仔之類。 高奚比齊越觀察到的更多些,比如那女孩一上車就看向了自己和齊越,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訝,緊接著怔忡起來,男孩則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女孩才回神,往錢箱里投了硬幣,拉著男孩坐在了離高奚他們距離最遠的兩個位置上。 車子再一次行駛,因為又多了兩個人,他們不像司機要認真開車,怕他們聽到什么,高奚等人也沒再開口。 回到城區時雨已經停了,行人的步履不再匆忙,街道燈火輝煌,商店門庭若市。 不見了。 什么不見了?齊越見高奚下了車后竟四處張望起來。 那兩個少年。 可能有事著急離開吧。謝昀道,我看你在車上一直在注意他們,是認識的人? 高奚搖搖頭,完全不認識也不能這么說,那個女孩子讓我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另一個原因則是,她在他們身上感到一股久違的氣息,但她不能確定。 似乎是來自天師府。 總之,先陪你去把傷口包扎好吧。高奚對謝昀說道。 *** 第二天上學時高奚難得地遲到了。 你昨晚做賊去了嗎,黑眼圈這么重。陳倚樓納罕道,這可不是美少女應該做的事。 美女做什么事你少管。林栗子從后面用筆蓋戳了戳陳倚樓的背。 哼。 失眠而已。高奚道。 奚奚,你真的還好嗎?林栗子有些擔心的說道,剛出院,你還是別亂跑了。 高奚頓了一下,然后回頭向她笑笑:不用擔心。 說起來,柏林廷那家伙很久沒來上學了。陳倚樓嘟囔一句又很快閉上了嘴,現在人盡皆知高奚和柏林廷是同母異父的兄妹了,自然包括高奚的身世。 他應該會她話音未落,柏林廷就從門口走了進來,眾人有不同程度的驚訝,高奚則是心情復雜。 柏林廷看了眼久別的高奚,只是微微點了下頭,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好像沒看到我們一樣。陳倚樓輕哼道。 高奚則在心里嘆一口氣,她以為柏林廷會和景長官北上的。 柏林廷剛坐下不久,謝昀也進來了,比起昨天更顯憔悴,眼底烏黑,看到高奚則重重地嘆氣。 臥槽,這什么日子,柏林廷就算了,我們大影帝也回來上課了?陳倚樓驚道。 謝昀現在可謂炙手可熱,霎時間就被同學們圍了個水泄不通,纏著他問問題。 讓謝昀想找高奚說話都沒時間。 直到上了課,老師才把大家趕回座位,謝昀趁機丟給高奚一張寫著中午鋼琴室見的條子。 高奚把字條收進口袋里,陳倚樓卻八卦地問道:我可看見了,你兩要干嘛? 帥哥和美女的事你少管。 陳倚樓: 他忿忿不平的模樣屬實逗笑了高奚,咳嗽了兩聲才低聲和他說:明天你就知道啦。 明天?明天又不上課噢,是你爸生日,我家死老頭要我一定要去。 多謝你和令尊賞臉。 陳倚樓搓搓手臂:干嘛說這種rou麻的話? 哪有。 陳倚樓撇撇嘴,然后看了眼林栗子,她明天也去。 林栗子突然僵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復正常,笑道:是啊,明天記得來找我一起玩啊。 你們三個還要說到什么時候?真當老師聾了嗎? 三人趕緊各自閉緊了嘴巴,認真看起書本。 午休時間一向充裕,高奚悠閑地吃過午餐才去鋼琴室,但果不其然,謝昀被熱情的同學們絆住了,還沒到。 高奚坐在琴凳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按著黑白琴鍵。 柏林廷進來的時候陽光正好透過天窗,給她烏黑的頭發渡上一層朦朧的金光,他只看到她側過來的半張臉,透著疏離和漫不經心。 她很快注意到他,回頭的一剎那又掛上了溫和的笑容: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你呢?他一邊說,一邊舉步向她邁進。 也好多啦。 兩句寒暄稱不上關切,不遠不近的距離也始終沒有再進一步。 我很抱歉。最終柏林廷站在鋼琴的一側,低聲說道。 聽他這么說,高奚沒有停頓便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先不原諒你。 柏林廷啞然失笑,然后才說:一般不是會客套兩句,安慰一下嗎? 安慰的話在擰巴的人的耳朵里和拒絕無異。她抬起頭,緩緩說道:等你什么時候原諒自己了,我再原諒你。哥哥。 柏林廷突然覺得自己的喉頭有些梗塞,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撇過頭,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和媽說我想留在港城念完高中。 高奚點點頭:挺好的。她又開始亂按鋼琴鍵盤,雜亂無章到讓人看不出她從小就開始練習鋼琴。 高奚,你不會輟學吧?如果她不念書了,那柏林廷覺得自己這么做的意義可就沒了。他不由得擔心。 高奚疑惑地抬起頭:是什么讓你有這種錯覺,難道我不是個熱愛學習的孩子嗎?我可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 柏林廷有片刻無語,學習委員帶頭逃學,學習委員每天上課都走神嗎?我看你現在的心思壓根不在學習上。 被兄長無情地指出,高奚低頭笑笑:好好好,我承認最近很懈怠。 所以我得監督你學習,這是為你未來著想。柏林廷義正辭嚴道。 高奚沉默了,原來他拐彎抹角就是要告訴她留下來的借口? 過分不坦率了吧。 你不用擔心,我不努力學習,也是第一。 你知道這話有多欠揍嗎?柏林廷怨念臉,早知道以前為了讓父母青睞,他是玩命在學習,但無論如何都趕不上自己的小妹。 有那么一段時間,他對她的感情也是相當的復雜。 一般般。 隨后兩人相視一笑。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謝昀推開門進來,趕忙先道歉。 有人來了,柏林廷自然要離開,但走了兩步又返回來,神色復雜地對高奚說:這小子現在是公眾人物,你和他單獨見面要是被拍到了怎么辦你不要多想,我不是阻止你交朋友,這樣,我在門口等你,待會一起回去。 高奚: 謝昀和柏林廷打了聲招呼,卻被他莫名地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弄得謝昀有些不自在。 嗯,你哥都有點怪怪的。謝昀總結道。 高奚無奈地笑了笑,還是說你的事吧,昨晚你回家之后遇上什么事了嗎? 謝昀嘆一口氣,從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遞給高奚。 高奚接過拆開一看,是一封用鮮血寫的恐嚇信,字眼用得十分恐怖。 我一回家就發現它放在我的枕頭底下,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溜進來,再有下次 高奚把信收好,所以你認真考慮過我昨天的提議了么? 謝昀正了神色,認真地向高奚鞠了一躬,我知道這樣很不齒,但現在哪怕我退出娛樂圈也無法平息事態了,所以請你幫幫我吧。 高奚撫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也太客氣了,而且我說了,幫你也是幫我自己。往小了說是擋爛桃花,往大了說想和我家里訂親的人不少,當然他們的第一目標是我爸,然后才是我。 謝昀:這是我應該聽的嗎? 高奚莞爾:所以我需要你幫我。 謝昀坐到高奚身邊,你盡管說就是。 高奚現在不想和高警官撕破臉,至少明面上她要保持和前世一樣的狀態,私底下的事自然私底下解決。 目前而言只要我們好好交往就夠了。哦,還有我剛編了一段調子,你聽聽,給我些意見? 謝昀奇了:你不是在瞎彈??? 差不多吧。高奚說罷,修長的手指就在鋼琴上靈活地彈奏起來,一段似歡快的曲子自然而然地流淌,但過不久調子就轉為平淡,讓人空落落的失神。 曲子到這里就結束了,高奚側目看他,問道:怎么樣? 沒了? 后面還沒想好呢。 聽起來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是嘛。高奚聳聳肩。 為什么前面歡欣,而后面是一潭死水呢? 人類的大部分情感不都是這樣嗎? 是我的話會換一換順序,在沒有遇見讓人發自內心的喜歡之前,生活才是一潭死水。 也很有道理。 你的表情可不是這么說的對了,你這首曲子要拿去比賽么? 高奚搖頭:準備給人做禮物。 謝昀咋舌:寓意是不是不太好? 高奚無所謂道:他本也聽不懂,沒有任何樂感可言。 那不就對牛彈什么。 高奚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可我為什么要事事貼合他的喜好呢?她抬起頭,篤定道:我喜歡這首曲子,就這么定了。 快到上課時間,兩人才走出音樂教室,門外站著柏林廷哥齊越,兩人互不搭理,氣氛沉悶。 聊這么久?柏林廷看了眼謝昀,皺眉道。 謝昀莫名有一瞬間的心虛,不太想和他對視。 高奚卻直截了當:我們剛剛確定了戀愛關系。 柏林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什么? 齊越則是無奈地嘆氣。 幾人一路往回走,謝昀如芒在背,覺得柏林廷的目光都要把自己扎透了。 見鬼,比黑社會還可怕。 謝昀心想明天還要去面對高奚的家里人,躊躇地問了句:奚奚,你爸爸好相處嗎? 高奚點頭:還行吧。 柏林廷、齊越:才怪! 四人下了樓梯走進回廊,柏林廷一臉糾結地看著高奚,想問又開不了口的樣子。 高奚有點想笑,但忍住了。 阿稷,算了,算了吧! 他們前方有兩個人似乎在爭執什么,謝昀看了一眼,咦,是竇蔻蔻和荼稷,他兩干嘛呢? 柏林廷哼了一聲:交往中的情侶總有些奇怪的行為。 謝昀:這人陰陽怪氣的。 竇蔻蔻看見他們走近了,更加緊張了的樣子,緊緊拽住荼稷:你壓根沒有證據??! 高奚也有些疑惑,但想起前世的一些事來,神色一變,快步走了過去,蔻蔻,你沒事 奚奚別過來! 這時荼稷掙脫了竇蔻蔻向高奚跑來,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從口袋里拿出什么,用力地拍在高奚的額頭上,緊接著潑了高奚一水杯的液體。 竇蔻蔻驚恐不已,眼睛里都泛起了淚花。 齊越反應迅速從后面疾奔上來拉開高奚,怒不可遏地踹向荼稷,躋身上前一把按住了他,你做什么! 謝昀和柏林廷也趕忙查看高奚有沒有受傷。 高奚用袖子擦擦臉上腥臭的液體,發現這是一杯黑狗血額頭上貼的是黃符。 她好像又被當成了除妖對象。 高奚面無表情地拽下黃符,嘆息道:放開他吧,把他交給老師我沒什么事,回家換趟衣服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