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覺春心動(6)
已覺春心動(6)
晚餐? 雖然過了午點,但明明天光大亮,遠沒有到晚上。 奔波大半日,少帥嫌麻煩,便照從前留洋的習慣,吃午晚餐。侍從官客氣解釋,沒關系,稍晚些時刻,要是蘇小姐餓了,吩咐廚房準備宵夜便好。 少女懵懵點頭,我在房里吃就好,勞煩你替我和凌校尉說一聲。 要與赫連澈同桌吃飯,不如殺了她來得痛快。 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屬下不敢貿然傳話,還請蘇小姐親自告知。不過屬下想,如今民風開放,太太小姐同男子共餐實在算不了什么新鮮事。蘇小姐穩妥,思慮再三,這本極好,但一昧推辭,倒會讓旁人說您拿矯拿大,如此便違背蘇小姐本意了。 曼卿對這個侍從官向來沒什么好感,只覺是會笑的老虎,然而偏偏他說的話,字字句句都是站你角度,為你考慮,讓你什么錯都挑不出。 穿過抄手游廊,便可遙望萬竿修竹,冷風吹過,正沙沙響著。 一進餐廳,只見兩側玻璃櫥柜放滿整套的細瓷餐具,早已是光彩耀目。 凌子風與赫連澈也一改往日行頭,紛紛穿起長衫,少了幾分硬朗,倒愈顯清俊儒雅。 特別是赫連澈,一襲雪青羅緞長衫,看上去竟如古代世家公子般,閑逸自得。 餐桌上點著熏香蠟燭,又擺滿刀叉,乃是吃西餐。 凌子風上前給她拉彈簧椅,待她坐下后,遂笑道,我家小曼曼果真穿什么都好看。 少女垂眸,臉色漲得通紅。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沒見過女人。 冷漠嫌惡的聲音,越過凌子風,直接在少女頭頂炸開。 凌子風睨他一眼,情人眼里出西施。又低頭安慰曼卿,他幼時在北平呆過兩年,整日同那群八旗子弟廝混,嘴貧得很,小曼曼乖,咱不搭理他。 曼卿點點頭,想伸手拿刀叉。 男人眼尖,瞬間注意到她掌心上的劃痕,忙追問,怎么回事? 少女縮回手,輕聲道,我在家不小心打破花瓶,劃傷的。已經結痂,沒事了。 話音剛落,她便覺對面坐著的赫連澈,眸光倏然一冷。 以后當心點。凌子風摸摸她腦袋,無限愛憐。 說完,他便將牛排切成小方塊,遞給少女,方便她叉著吃。 他見曼卿吃得郁郁寡歡,一副沒有胃口的模樣,又道,少帥對中餐要求極高,向來只吃相熟廚子做的。所以這幾日,我們只得陪著他吃西餐了。 少女點點頭,沒事,我只是很少吃,不太習慣罷了。 她想了想,又問,能不能托人回沛州,報個信,我怕姨媽擔心我。 夜不歸宿,姨媽肯定急壞了。 你以為我們是出來游山玩水,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行蹤,還要派炮灰回去遞消息,把李長貴那群人引來,我們一個個被滅完,你就稱心如意了? 赫連澈罵完蘇曼卿,扭臉對凌子風說,風子,我希望你以后找女人除了臉外,還能注重腦子,不然以后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接著,便將高腳細杯往地面一砸,怒氣沖沖走了。 紫紅色葡萄酒液,凌亂潑了滿地。 凌子風見少女委屈得直掉金豆,忙接過暖雪遞來的帕子,替她輕輕抹眼淚,小曼曼乖,看我面子,不要同他多計較。他也是最近事多,腦袋里弦繃得太緊,才會朝你亂發脾氣,并不是故意針對你。我待會回去,就幫你揍他,給你出氣,怎么樣? 蘇曼卿不說話,兀自揉了揉眼角,努力不讓淚珠滾落。 姨媽那里,我早派女校老師通知過了,只說你是跟著教員去外地采風,要過幾日才回。放心,沒事的,乖。 曼卿抬頭,朝男人感激地點頭。 餐后甜點是櫻桃蜜蛋糕。凌子風將小銀叉重新遞回她手心,笑道,我們把壞少帥那份也給吃了,消消氣,好不好? 書房里,空氣跟摻了膠般沉重。 赫連澈手里拿本古兵書,坐在桌前已有兩個鐘,卻連半字也入不了眼。 侍從官見他這副模樣,早嚇得在一旁膽戰心驚,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將這個啞炮點燃。 忽地,只聽男人問道,凌校尉和那女人,飯還沒吃好? 侍從官抿嘴回,已經吃好了,只不過凌校尉找了位中醫跌打師傅,正在幫蘇小姐治療腳傷。 男人哦了聲,低頭瞪了半晌書,又抬眸問,她后來吃的時候,是不是邊哭邊吃的? 侍從官當然知道少帥指的是誰,斟酌片刻,只好道出實情,據底下人回,少帥走后蘇小姐確實哭了一小會兒,但很快就被凌校尉哄好了。他們后來還將少帥的那份櫻桃蜜蛋糕一起分食了。 說完最后一個字,他便悔得腸子都青了,因為只見男人臉色一分分沉下來,簡直比外面的天還要黑。 赫連澈氣得直接將兵書丟到墻壁,便聽啪一聲,書本掉落地面,被蹂躪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