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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你啄我撲,誰也不服輸,一時間雞毛亂飛,氣氛跟著熱鬧起來,四周呼號喝彩聲不斷。曾韞朝玉竹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離開了座位,移往了不同的方向。玉竹不動聲色地接近著孟老貓,他正聚精會神地關注著場中的兩只雞,人有氣無力地倚靠在圍欄上,脊骨翹得老高,那對先前被他握在手里的劍就擱置在一旁的木凳上面。她手心已經起了一層汗,有點發粘,人卻是平靜的。周圍一片沸騰喧囂在她而言如同虛空,只剩下自己的心跳,每接近一步,心跳的聲音就越是鼓噪。終于移到了孟老貓的身后。玉竹距離那對朝思暮想的劍只有一臂。她把劍勾了過來。對面的人群忽然爆發出一陣叫嚷,想必是曾韞已經成功地攪起了事端,順利地吸引了看守過去,這邊她只要對付一個孟老貓。而孟老貓本人也在好奇地看對面的熱鬧,還要分神留意場中兩只兇殘的斗雞,根本無暇顧及背后的小九九。他只留給了玉竹一個骨瘦如柴的青灰背影。一切順利得如有神助,接下來只要攜劍逃出,再和曾韞商量后招即可。又或者可以借機殺了孟老貓。他在專注地看對面的人海,看斗的你死我活的兩只雞,看笑瞇瞇的胖掌柜徐全,唯獨沒有看他的背后。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么?玉竹將要折身而去的步子停了下來,她回頭,拔劍,欲刺孟老貓。前一刻還死氣沉沉趴在圍欄的人卻好像背后長了眼睛,病秧子尚未回身,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玉竹劍出鞘的同時,他的山貓也出鞘了。“嗆啷”一聲,火星如電。兩個人,四把劍。劍已經抵在了一起。玉竹心道:“糟了?!?/br>這聲“糟了”,并不是因為偷襲不成,也不是因為孟老貓發現了她偷劍。而是因為,手里的這對“寶鳳”是假的。劍鞘劍柄都一模一樣,長度一樣,重量一樣,但還是有一點不一樣。這點不一樣對于除玉竹以外的其他人而言是不可能察覺的,但它偏偏是在玉竹手里。一個人如果自學劍的第一天起就是用的同一把劍,十幾年過去,劍就是人的一部分,它握在手里的溫度、重量,它劃開皮rou時的觸感,它在不同光線下閃耀的光澤,它削風斷水時的聲音,每一項都會如同人之五官一樣清晰可察。于別人而言是一點不一樣,與玉竹而言卻是千個萬個不一樣。在劍出鞘的那一刻,千萬個破綻齊頭而出。她想,既然“寶鳳”是假的,還有什么是假的?這究竟是不是一個圈套?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曾韞被人圍攻了。原本起哄看熱鬧的登徒浪子中忽然出現了十幾個訓練有素的殺手,眼睛不眨地殺向了他。曾韞本該在引起混亂后趁人不備溜走,如今十幾道刀光齊刷刷地坎來,再沒有全身而退的機會。他抽劍扶搖而上,衣袂翻飛,有條不紊地避過一刀又一刀,削掉了來人的左膀右臂,刺穿了他們的胸腔肺腑,可是就好像殺不完似的,倒下一批人,又來一批人。他的金繡鐵骨扇在和黑風白雨的對戰中已經廢了,這把臨時尋來的劍雖然能輕松地刺中這群人,可是如果對方還有更厲害的高手恐怕是難以招架的。眼看又有一批人圍了上來,曾韞皺起了眉頭,他手中劍勢漸弱,鋒芒一斂,轉而氣運劍身,一招“月滿清秋”,劃出了圓潤又凌厲的一劍,如同場中旋過了一陣初秋和風,溫雅恰如出劍之人。只是這劍勢如風,人卻如燭,被曾韞這綿里藏針的一招掃過,沖上來的這群人便如燭火經風掃蕩,一下子熄滅了。霎時血流如海。曾韞白衣若雪,人如寒梅,冷峻的臉與手上浸血的利劍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在這樣的血海中,又鉆出了一批人!曾韞一直覺得,世上飛禽走獸數不勝數,真正令人膽寒的并不是獅虎巨象——虎雖兇殘,卻總是形單影只地出現;獅縱可怖,頂天不過是七八只成群;巨象身形龐大,靈巧不足,性格溫和,亦不足懼。真正可怕的,是螞蟥之流,一只上來,緊接著就會有一群,它們不大,也不夠兇殘,卻能生生把人耗干耗盡。這群不斷蜂擁上來的人,真是像極了螞蟥。好在一片湖再大,螞蟥再多,只要殺,也有死絕的那一天。他手里的劍已經快要殺盡接連撲來的人了,一批批再涌上來的已經變為了十個、八個、七個……曾韞的虎口已經感覺略微發麻,他斯文地低聲罵了一句,索性從袖中拎出一把銀針,洋洋灑灑蓋向了這群螞蟥一般的送死之人。這和黑風白雨的“初春細雨”如出一轍,只是曾韞心思細密,所施的針也更細更綿密,即便來人身著鎧甲,亦能從鎧甲的接縫處鉆營而入,流入經脈,致人暴死。他有一顆俠義之心,但從不拘泥于名門正派的條條框框,在曾韞看來,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只要僅用于上不了臺面的人,就沒什么大礙。至于被人看做手段下作,那又如何?他不在乎。接連的“月滿清秋”和綿密毒針之后,人終于越來越少,曾韞眼尾一掃還在和孟老貓廝殺的玉竹,胸口涌過了一陣清心玄香也給不了的安然。此地不能久留,他必須先帶玉竹離開。曾韞向場中央飛了過去。他的輕功是頂尖的,從這里到玉竹所處的圓臺不過數十丈遠,以曾韞的身法,眼皮一開一合,就應該已經到了。可是眼睛眨了幾下,他仍沒有到。曾韞身還未近,早被一個人攔了下來。此人身長九尺有余,四肢粗壯如樹,頸粗有力,目若銅鈴,臉盤被一圈濃密的胡茬包裹著,他單是佇立在那里不動,已經宛如一道銅墻鐵壁。連曾韞看了也心中一驚:這樣一個人,他們先前怎么會沒有注意到?心驚不過須臾,曾韞平穩心緒,繼而順著此人攔路的手看了過去。他握著一個短器,兩頭粗中間細,細的地方放著他的手,粗的地方是一團亂刺。三奇之一,趙十城。孟老貓、趙十城、訓練有素的殺手,還有什么人?這哪是一場孟老貓和賭坊老板的賭局,分明是一場針對他們的圍獵!圍獵<竹問(沉西峽)|PO18臉紅心跳圍獵趙十城長相兇悍、身形兇悍,說起話卻完全不兇悍。他伸手攔下曾韞,幾乎是彬彬有禮的:“這位公子且慢?!?/br>曾韞一撩眼皮,冷笑道:“各位高人既然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讓我們鉆,還如何慢得?”趙十城目不轉睛地看著臺中交手的兩人,道:“你看他們,我已經很久沒看過如此精彩的決斗了?!?/br>孟老貓乃當今雙劍第一高手,早年的臭名聲就是單挑天下高手被罵出來的——譬如神劍先生屈紅巖拒絕了孟老貓的戰書,他便殺了屈紅巖的幼子逼他應戰;孤傲女俠蝴蝶夫人號稱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