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03)完
作者:星辰大海 字數:21088 *** ?。 。 。?/br> 第二天清晨,遍雞鳴,蒔田起床,蓮兒服侍他穿好朝服,蒔田坐在轎子 里,心中忐忑的行往內城。 待到小黃門報帝駕,問過朝事,皇帝開口問道:「東愛卿,據聞萱兒公主在 你家不安分,可有此事?」 難得上朝的蒔田此時站在隊列個,聽聞皇帝問話,連忙出列回道:「啟 稟皇上,并無此事,萱兒公主溫柔賢淑,持家有道,全家皆為有公主入門而高興?!?/br> 「嗯?我怎么聽說萱兒和你家中妻妾聯手,攪得城里不寧,百姓不安?!?/br> 「回皇上,那只是一時失誤,萱兒公主與家中姍姍都是年紀尚小,心性單純 之人,喜歡那些飛禽走獸,但此物難以駕馭,所以一時不察,被這些野獸鉆了空 子,傷了幾人,但臣已經逐人一一登門謝罪?!?,蒔田是空口白牙,睜著眼睛說 瞎話,但無人敢反駁,因為正如姍姍所說,那些百姓調戲公主在先,這可是殺頭 的大罪。這會皇家需要個臉面,傷者需要個活路,就由得蒔田胡扯。 「前幾日邊疆傳來喜訊,如今河套地區的胡人以被驅逐,但你告假一直未歸, 今日才得以宣布?!?,雖然不如前幾天的狂喜,但皇帝提起此事還是異常興奮。 「皇上圣明~!」,眾大臣齊齊跪拜。 「全得東愛卿功勞,來人宣旨!」 「……東方有國,謂之中土,國中有將,稱得砥石,一平百年禍亂,一定華 夏遠疆……此以非常人所能及,可況家中既有淑德良人,亦有巾幗英杰,斬匪首 于邊陲,揚國威于塞外……」 聽到這里,蒔田一愣,心中緊揪得疼,也不知道師姐兩人怎么樣了。 「……斷井頹垣不再,山河萬里安定,此功勛人,足稱國之砥柱,特封 東蒔田左柱國,晉太師,加封光祿大夫,其妻妾,程蓮,李仙兒,魚姍姍,封一 品誥命?!?/br> 「臣,謝皇上?!?,蒔田算了算,自己本就是國公,已經升無可升,柱國和 光祿大夫都是虛職,多了幾擔俸祿而已,只有個太師還不錯,朝廷里面自己以后 多多少少能說上幾句話,不再是完全閑散之人。 「東蒔田妻妾蘇青蘿、衣玥二人,斬匪首,定軍心,此巾幗英雄,如桂英再 世,特納為皇帝義女,封公主,一品誥命,特許宮中打馬,帶刀行走?!?,蒔田 以為完了,誰知道宣旨公公隨后說的話,讓他目瞪口呆,不止是他,整個朝堂都 卡殼了。 自開朝以來,皇帝義女不是沒有,封公主的也不少,一品誥命更是多不勝數, 但這宮中打馬、帶刀行走,是個什么封賞,此兩女子又不是武將,也并非文臣, 連個宮中侍衛都不是,更何況也只有文臣武將才能擁有此殊榮。 「皇上~此二女子,雖說功勞巨大,但這宮中打馬帶刀御前,實為不妥?!?, 一個大臣出班說出疑慮。 「呵呵,此二女聽邊將說起,身俱高強手段,一身膽色更是不輸男子,如今 朕收她為義女,賜她些許榮耀,有何不妥?」 「皇上,雖說她們身為義女,但臣斗膽說一句不中聽的話,萬一她們要是起 了歹心,如像皇上所說,她們一身手段,那防無可防?!?/br> 「愛卿多慮了,能為我朝如此盡心盡力,又怎會去想著刺殺朕,以后這話不 提也罷,她二人喜愛武裝,那朕賜她們喜好,難道不該么?!?,本朝除了秀才往 上或是武將兵卒可以隨時帶著兵刃行走,普通人只要拿著武器閑逛,抓到罰十杖, 皇帝這道賞賜就代表著青蘿和衣玥兩人可以光明正大的佩劍提刀。 「好了,既然諸位大臣沒有異議,那就下詔吧?!?,皇帝話剛說完,兵部尚 書站了出來。 「皇上,昨日晚間福建傳來急件,倭寇再次登陸,燒殺搶掠十余縣州?!?/br> 「福建巡撫不是在督戰么?這仗怎么越打越爛~!」,皇帝也是氣急,剛剛 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倭寇今年為患特別嚴重,前段時間剛剛委派福建巡撫總督之 職,希望他能有所建樹,誰知一個接一個的戰敗傳來,讓皇帝虛火上升不少。 「皇上,那臣就直說了,福建巡撫雖然守城有余,但銳氣不足,加上連番敗 仗,軍心散亂。臣以為,換將才是正途?!?/br> 「愛卿可有人選?!?/br> 「雁國公可擔此重任?!?/br> 蒔田真想起來暴打這位張大人,這叫什么事,把自己當打手嗎,心里早就恨 極了戰爭,可又不好發作。 「嗯……」,皇帝不是沒有心思。 「皇上,臣斗膽冒言,自古開明盛世,那個帝王不是放手去用,讓屬下大臣 盡管施為,所以才有歷代那些開疆拓土的名臣圣君,如果都是束手束腳,那不過 又是一番守成的景象?!?,張尚書知道皇帝擔憂什么,他膽子夠大,忠心亦可表 日月,所以才有這番膽色。 「那依張尚書所言,該讓雁國公履行何職?」 「江、浙、福建三省總督,調度三省兵馬,臣相信,雁國公定能一舉掃平倭 患?!?/br> 「好,朕就準了你的進言,今日開始,你與雁國公榮辱一身?!?/br> 「謝皇上?!?,張尚書拱了拱手,笑瞇瞇的回了隊列。 蒔田哭的心都有,這位張大人為什么對自己有這么大的信心,皇帝都說了榮 辱一身,如果自己平倭不利,他也要倒血霉啊,怎么還笑的出來。 「東愛卿可是不愿意?」,皇帝看著蒔田半天沒個動靜,有此一問。 「臣謝過皇上,但還有一事所求?!?/br> 「說?!?/br> 「臣此次出征,希望皇上給道圣旨,臣是代天子出征?!?/br> 「準了?!?,皇帝笑了笑,自己這位女婿心思還是足的,好個代天子出征, 出了事可以往輕里跑。 「皇上,臣還有一私事稟奏?!?/br> 「既然是私事,那就散朝后來御書房細說?!?,皇帝也是人,既然是私事, 那就是家事了,朝堂上討論這些不妥。 「還望皇上開恩,讓臣能家門和睦?!?/br> 「好一張嘴,朕要是不允,你家門不和就是朕的錯了?」 「不敢,臣也是無奈之舉,而且皇上,青蘿衣玥兩人為國盡忠,如今又是公 主,特賜個正妻之位,也是情理之中?!?/br> 「是啊,聽聞將士傳說,她二人鞠躬盡瘁,連日征戰,斬殺胡人匪首不下千 人,導致胡人沒了軍令,我軍才能這么快收復河套地區?!?/br> 「那皇上允了?」 「嗯,一朝雙駙馬,你也算古今人了,朕允了?!?/br> 「謝皇上~!」,蒔田喜得嘴都到耳根了,兩正妻,亙古未聞的先例,自己 求來了。 「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臣告退?!?,蒔田轉身就要走,皇帝忽然開口:「蒔田?!?/br> 「???皇上喊我?」,忽聞皇帝叫自己名字,蒔田一驚。 皇帝看著他笑了笑,擺了擺手,柔聲說:「在外征戰不易,能活的命來,就 不要逞能,在家待萱兒好些?!?/br> 「是……臣記住了?!?,蒔田看到的皇帝,一直是不茍言笑,哪怕說話都是 憋足了力氣顯得威嚴。 「去吧,能贏固然好,未能全功也沒關系,幾百年了,倭寇神出鬼沒,居無 定所,平定不是一時之功能全,做好就行了?!?/br> 「臣告退?!?/br> 到了家中,蒔田喊過管家,讓他快馬加鞭去滇南接青蘿衣玥.自己轉身到了 蓮兒房里,脫了朝服換上便服,出門喊過值班丫頭:「去喊萱兒夫人和姍姍夫人 過來?!?/br> 「什么?那兩個又是哪里來的狐媚子???」,姍姍的一聲怒吼,讓蒔田腦殼 都大了。 「什么叫狐媚子,她們現在身為公主,而且上次就來過府上,只是你與萱兒 酒醉未醒,何況她兩幾次救我于危難,可以說如果不是她們,你老爺我早就是一 把黃土了?!?/br> 「哼~還不是你手段了得,勾引得那兩個狐媚子死心塌地跟著你,才會救你?!?, 姍姍搞的定萱兒,但對于未知的青蘿和衣玥有種不祥的預感,是要遇上克星的預 感。 「你給我閉嘴,張口閉口狐媚子,你知不知道,今日朝堂之上,你家老爺我, 差點被皇上杖斃,就因為你和萱兒胡鬧,要不是兵部尚書張大人求情擔保,此時 你們已經披麻戴孝了?!?,對于這種張口即來的胡話,蒔田現在是越來越順口了。 「真的?」 「我還騙你不成?整日為非作歹,家里倒是不禍害了,現在禍害到府外頭去 了?;实壅f了,如有再犯,殺頭不足平民憤,要將我活活剮了,如今讓我戴罪立 功去平倭,已經是法外開恩了?!?/br> 「對……對不起啦,我又不知道會這么嚴重,大不了我以后聽你的就是了?!?/br> 「這才像話?!?/br> 「那你可不可以去求皇上,別讓你出征打仗了,你身上已經好幾個洞了,再 去打仗,要真死在外頭,那讓我們幾個怎么辦啊,你想啊,還有那兩個狐……青 蘿jiejie和玥jiejie都要守寡了?!?/br> 「你……你就不能說點好?」,蒔田氣急。 「我也想說點好,但你說打仗就去打仗,留著一家人在家苦等,一天兩天不 見回來,三天四天不見書信,讓我們哭,讓我們難受,你是大英雄,要名留青史, 可沒有人會可憐我們等的有多苦,生怕你死了,不回來了,我就盼著你好,你好 我就好,你要真的死了,我也會跟著你死,就算是追到閻王前面,我也要纏著閻 王說是我咒的,要你記得你死不得,我留在哪里替你死了,你還可以回來尋jiejie 們過日子?!?,姍姍這番嚎啕大哭,讓蒔田又是感動又是揪心,這只死鴨子嘴硬 的妮子。 「好了好了,不哭了,老爺答應過皇帝,一定保得命回來,不讓你們枯守余 生?!?,蒔田抱過哭泣的姍姍,心中也是難受,看到萱兒和蓮兒也在抹眼淚,將 兩人也摟進自己臂膀。 「夫君,皇上真這么說了?允許你逃命?」,蓮兒很好奇這話是皇上說的。 「是啊,皇上說了,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逃,保住性命最要緊?!?/br> 「皇上真好?!?,蓮兒抿了抿嘴,探頭親了下蒔田的臉,她羞怯,少有這樣 的主動。 「是啊,你們就放心吧,等老爺得勝歸來,就再也不去打仗了,一定在家安 分度日?!?/br> 「你一直這么說,你的話我不信?!?,姍姍信了兩次就再也不信了。 蒔田將蓮兒和姍姍放在自己腿上坐下,又看了看端坐在身邊的萱兒,柔聲說: 「老爺這次是說真的,老爺已經是位極人臣了,照理都不需要我出戰了,因為我 出征就占了別人的戰功,長此以往是不行的?!?/br> 「萱兒,他說的可是真的?」,姍姍轉頭問萱兒。 「夫君說的對,父皇每逢戰事,都會斟酌出戰人選,能力最重要,其次就是 戰功的分配,如果一直讓一人獨魁,那余下的人都會沒有心思打仗了,因為沒有 軍功就沒有官階的晉升?!?,萱兒經常在父皇身邊打轉,所以多多少少聽父皇說 過。 「這還差不多,那你要記得,該逃命的時候就要逃,別逞能,活著回來最好, 而且你就要做爹爹了?!?,姍姍的理由讓人無法拒絕。 「我答應你們,一定活著回來,但你們也要答應我一事?!?/br> 「等青蘿衣玥來了,你們不許為難她兩?!?/br> 「那兩狐媚……」,姍姍看著蒔田的樣子,轉而小聲說:「那兩位jiejie什么 時候來???」 「快馬加鞭都要近兩月時間?!?/br> 「哈?這么遠?」 「遠也很遠,主要是山路難行,尤其過川貴費工夫,一半的時間都費在此地?!?/br> 「夫君,你要早點回來,往后這一大家人你可是主心骨?!?,蓮兒伸手抓住 蒔田的一條胳膊,緊緊摟在自己懷里,她月事遲遲沒來,想找個大夫來診下脈, 看看是不是有了,但怕影響夫君出征的心情,心想等夫君出征了,再去尋個大夫 看看。 「夫君,萱兒祝你馬到成功,萱兒會在家里聽話,等你得勝歸來?!?,萱兒 最小,受不得這樣凄凄慘慘的離別情景,眼睛此時都腫了。 「嗯,你們放心?!?/br> 一夜溫情不舍,第二天蒔田拒絕了從運河出發直抵蘇杭的建議,只帶著家中 侍衛數人,打馬南下。 一路風塵,過驛換騎不表,七天過去,這才遠遠看到南直隸的城墻。 入城亮了符印,到了直隸府宣讀了圣旨,大致了解了下各級官員,蒔田又馬 不停蹄的奔赴杭州,一樣是宣讀了圣旨之后,這才往自己的最終目的地,倭患最 嚴重的福建出發。 從京城出發到泉州之時,整整過去了十六天,這還是不停的換騎良馬,此番 沿著海線南下,蒔田也是從未這么累過,不是他喜歡被馬顛,實在是一船直接到 了目的地,根本看不到此時的形勢是什么樣子,威風凜凜是有了,但那也只是有 個威風,與民情屁用沒有。 一路過來,各縣州府都是嚴查嚴防,一些小縣因為自己沒有鄉民的印信,甚 至都不讓自己進去,直到亮出印綬兵符,這才相信蒔田幾人不是倭寇的細作,千 里河山不說烽煙四起,但絕對是人心惶惶。 蒔田也問過不少人,搞清了倭寇為什么難平,那些手持長刀的倭寇來去如風, 平時登陸燒殺搶掠沒有規律,劫掠一番之后登船就走,等官兵趕來了,倭人早就 不見了,只能望浪干嘆。 各省前任總督想過各種法子,但收效甚微,有駛著巨帆追的,有設伏下套的, 保守一點讓百姓都進城的,各式招數層出不窮,但倭寇就是難纏,你開巨帆大船 去追,別看倭寇的小船破破爛爛,甚至連船帆都爛的像沒人要的蚊帳,但他們的 船小頭尖,破浪急速,大船根本追不上,放小船去追,往往又都成了倭寇的戰利 品。 設伏下套也有好多,但倭寇吃過兩次虧之后都學乖了,上岸之前先弄一些漢 jian細作四處打探,只要有一點風聲就蟄伏不動,但百姓得生活,官兵也不是鐵打 的,稍有松懈就著了道了。 蒔田此時坐在泉州府衙后堂,看著一堆的戰報直嘬牙花,旁邊站立的幾個文 武大臣看著蒔田的面相,心中也忐忑,今年倭患嚴重,百姓死傷過千了,可官兵 硬是一個倭人都沒砍到,誰知道這位上官什么脾氣,要是一怒之下行天子特權, 自己幾個烏紗難保。 「這些戰報想必幾位大人比我熟悉,幾位大人如今可有良策?」 「總督謙虛了,我等幾人策應也有些,但效果都不大,如今倭寇中肯定是有 熟知我中原風土的智將?!?/br> 「我一路過來也有耳聞,但仗還是要打的,不能因為倭人有了倚仗,我等就 放任了事?!?/br> 「總督英明,還請總督決斷,我等必將赴湯蹈火,萬死不辭?!?/br> 「你們先退下,讓我先靜一靜?!?/br> 「是,大人一路舟車勞頓,我等在聚濤樓擺下了宴席,還望大人晚些時候能 賞光?!?/br> 「我晚點去罷?!?/br> 「謝大人,我等先告退了?!?/br> 看著幾人出去,蒔田揉了揉眉頭,陸戰用血氣之勇,縱橫之策,步騎弓矢之 陣??蛇@海戰怎么打,蒔田是一點頭緒沒有,兩邊都是用炮轟,不對,倭人還沒 有船炮,據說他們大型戰艦極少,有也只有少數幾門大炮,可對方不和你拼剛勇, 不與你戰縱橫,只為了偷襲搶掠,你防難防,打追不上。 蒔田也是今天檢閱才看到這般精良的大炮,以前在邊關那城樓上的大炮,跟 這個完全沒法比,不過也不怪戍邊沒有好炮,胡人目的就跟這倭人差不多,但胡 人騎馬來去如風,比架船更快,再好的大炮都沒用,你還在裝填調校、瞄準點信, 對方早就跑出你射距之外,除非是胡人咬了牙攻城了,否則的時候只能是放 幾空炮解解恨,所以戍邊最好用的一直是長弓強弩。 想了半天,蒔田也沒個頭緒只好作罷,起身去赴宴。 到了酒樓一眾人杯來盞去,看著眼前的輕紗舞娘,聽著耳邊的絲竹之聲,一 度讓蒔田幻覺這是太平勝地,抿了杯中苦酒,蒔田嘆了口氣,無財帛不覺人間天 上,無權勢不懂世間幾重。 吃罷了酒宴,蒔田回到住所,就著燭臺繼續翻看戰報,苦思破解之法,想的 入神處,燭花一炸讓他回了神,張口喊來侍衛說:「傳令下去,讓泉州周邊駐軍 明天一早校場集合,本官要檢閱三軍?!?/br> 等侍衛出門通稟去了,蒔田思前想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一路的辛勞涌上來, 倒頭就睡。 第二天清晨,蒔田起床洗漱一番,早早就來到了校場,隨著日頭漸上,校場 集結的人也越來越多,蒔田看差不多了,起身站到校場高臺前,咳了咳嗓子開口 說:「本官是皇上欽定新三省總督東蒔田,此番前來泉州,就為倭患而來,今年 倭寇禍害百姓最甚,我想你們都深有體會,也不多說,我如今有一計謀,可徹底 鏟除倭患?!?/br> 下面自有傳令兵用本地方言往下傳蒔田的講話,沒法子,來當兵打仗的漢子, 大多沒上過學,除了本地方言,對于官話知之甚少。 聽著臺上的大官大言不慚的話,臺下嗡嗡作響,以前也來過不少大將大臣, 可那個不是來時氣宇軒昂,最后都是灰溜溜的走了,還有好些被砍了頭,至今南 門菜市場還有血跡未干。 「眾將士聽令~!水師四營下午集結,巨帆戰船一律駛出港口,負責沿岸巡 視,其余三營隨我駛快船出海?!?/br> 下面一聽又是議論紛紛,出海打仗開快船,這是要去送rou么。 「住口~校場森嚴,豈是菜市口一般喧鬧之地,聽完命令即刻散去準備?!埂?/br> 倭寇來去如風,搶掠仿佛成為了他們的習慣,但倭寇也有他們的短板,那就 是行距,一艘快船再如何駕駛,也不可能從倭島直達我朝疆域,所以他們必定要 尋補給島嶼,而高麗與倭人你來我往打了無數仗,是斷斷不會容倭寇通行的,只 有琉球諸島星羅密布,一路延伸到臺灣澎湖等地,所以要滅倭寇,蒔田能想到的 就是斬其退路。 說起來容易,真的坐上了船,蜈蚣艦速度確實快,一浪接著一浪的連番顛簸, 蒔田差點沒把膽汁吐出來,不過真的吐到腹中無物了,感覺倒好了不少。蒔田灌 了幾口清水,起身看著左右盡是無邊的浪潮,起初是很新奇的,可這樣沒有新意 的風景連看了兩天,就覺得無聊憋悶的緊。 「趙將軍,還有幾日可以到達?」,蒔田已經沒心情看水了。 「啟稟大人,屬下估計再過兩日就能抵達琉球主島?!?/br> 蒔田就是沖著主島去的,據向導說琉球除了主島有淡水和椰林,還有別的島 上少見的竹林,據說是先秦時期為秦皇尋永生的隱士帶入島的,其余島礁皆是荒 涼無比,有些上面就幾棵椰樹,有些還像暗礁,只是偶爾露出海面。而且琉球主 島以前是有島民的,但自從倭寇橫行,島上居民逃的逃、死的死,最后被倭寇占 領。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蒔田望眼欲穿的海島,終于出現在地平線的盡頭,蒔田 抓著船舷,看著越來越靠近的綠色小島,心里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了,因為都是 快船,所以補給是有限的,如果這兩天還找不到,那只能是打道回府。 隨著船隊靠近,速度也越來越慢,一艘艘艦艇都打橫了轉向,黑洞洞的炮口 瞄準了島上房屋。 「大人,倭寇此番應該不在島內,不然不會讓我等如此靠近,是否派人去探 查一番?」 「嗯,萬事小心,如發現不對,立刻返回?!?/br> 一盞茶功夫過去,看到近島小舟上打出的旗語,經過身邊副將翻譯,蒔田松 了口氣,隨即喊道:「傳令下去,強攻登島,隨后將所有火炮、炮彈、火藥,盡 數搬上島嶼?!?/br> 到了島上,滅了那些留島傷殘的倭人,蒔田越看越揪心,家家戶戶門庭之中, 都是衣不蔽體,目光呆滯的漢人女子,隨著加深,金銀寶器堆在居民樓中間 的空地上像一座小山,蒔田看著眼前景象,高聲喊道:「如今我們占了此島,惡 戰也要開始了,我們可能有些人回不去,但本官保證,絕不會忘記你們的功勞。 這些金銀就做撫恤之用,能活著回去的,賞金百兩,不能活著回去的,一戶撫恤 千兩?!?/br> 蒔田看透人心,出外打仗為了什么,不說那些虛的,就只剩光耀門楣和賺些 錢財了。 「謝總督~!~!」,眾將士齊聲高呼,心里激蕩,黃金百兩,普通人家一 輩子吃不完啊,而且就算不小心戰死,也能撫恤千金,對于家中妻兒高堂來說, 足可以一生無憂。 「這些女子,你們可有認識相熟之人?」,蒔田指的是眾將士搜羅來的那些 漢人女子。 聽著一聲又一聲的驚呼相認,蒔田心里難受得緊,這些女子最是可憐了,此 番就算能活著回去,又能茍活多久,議論紛紛的唾沫,足可殺死她們所有人。這 時蒔田看到人群中有個女子不同,雖是黑發黑眼,但眉骨鼻梁很高,眼窩內陷, 蒔田一看就知道這是塞外胡人。 再看這女子衣衫襤褸,上身罩著好幾個破洞的紗衣,下身的寬筒褲更是如同 布條,恥處陰毛都隱隱可見。雖是如此光景了,可該女子依然抬頭挺胸,目光清 明。 「眾將士聽令,沿島布置陣地,五營逐艦將島上我朝女子及金銀帶走,回去 之后令巡洋四大營遠觀琉球,只要倭寇前來攻打,即刻上前包圍剿滅?!?,既然 倭寇不在島上,那開始的計劃就不能再用,此刻只能動用巨艦實施反包圍。 本來蒔田的想法就是將自己人馬做海盜用,倭寇就是憑著船快浪急,來去匆 匆,那自己也可以學著用,用比倭寇更快更好的蜈蚣艦,輪番偷襲劫掠,碰之既 走,讓倭寇只能死守島嶼,此時再派巨艦來輪番轟炸,直至焦土為止。 可天不逐人愿,如今死守的換成了蒔田自己,也幸好島嶼不大,能停泊之處 也只有島東南面,余下各處不是百丈懸崖就是浪急礁顯。 架好陣地炮彈,看著五營滿載離開,蒔田看了看遠方的夕陽,感嘆此次真的 有點聽天由命的架勢了。 「大人~!小的有事稟報?!?,這時從后邊跑過來一人,嘴里的官話要不細 聽,蒔田真不知道他說的啥。 「說?!?/br> 「大人,您不是將那些異族女子賞賜給我們了嗎,屬下得到的女子中居然有 一個會說漢話,她跟屬下說,知道倭寇去了哪里,但要跟大人單獨說?!?,這也 算是蒔田的特色了,他帶兵打仗,金銀女子一概不取,全都給屬下分了,絲毫有 沒我們是正規軍,一切都要上交給國家的覺悟。 「哦,那女子可是倭寇族人?」 「不是,看樣貌應該是胡人?!?/br> 「那人現在何處?」 「屬下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就讓她先去了大人房中等候?!?/br> 「知道了,你下去吧?!?/br> 蒔田這時轉頭對那些值事的兵將喊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倭寇晚上 歸來,免不了是場惡戰,招子都給我放亮點,要是被他們給滅了燈火,那我們就 要抓瞎了?!?/br> 看著這位滿嘴黑話的上官,兵將憋笑十分辛苦。 蒔田來到房中,抬頭看去,果然是下午注意到的那個女子,不由好奇的問: 「你是哪里人?為什么懂我族語言?!?/br> 「大人可是東蒔田?」 「你為何知道本官的名諱?」 「下午聽官兵喊你東大人,這姓本就少得可憐,加上你們朝廷里,好像只有 個東蒔田官位顯赫?!?/br> 「本官問你一概不答,到底所謂何事?」 「你是不是東蒔田?」 「是,如果你再不做答,我只好讓你出去?!?/br> 「好……好……我要殺了你~!~!」,這女子忽然暴起,手里抄著一把凳 子就沖了過來。 蒔田躲都不躲,左手抬起抓住砸落的凳子,右手一把掐住女子的脖頸,將她 高高舉起,冷冷的說:「你就憑這樣殺我?」 「咳……咳……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等到女子緩緩垂下了雙臂,蒔田這才將她扔在一邊,喊來侍從將其綁了,蒔 田又讓人端來一盆冷水,澆在女子頭上,看她悠悠轉醒,蒔田揮手屏蔽了左右, 這才開口問道:「你是誰,從哪里來,為什么要殺我?!?/br> 「呸~要殺就殺,不用多問?!?/br> 蒔田砸了砸嘴,看來跟自己想的一樣,伸手抽出腰間秋虹,劍尖直抵女子胸 口,隨后說道:「我就知道問了也白問,看你樣貌絕色,死了也怪可惜?!?/br> 「要殺快殺,要是等我找到機會,我一定殺了你?!?/br> 「嘖,你越這么說,我越想搞懂為什么,算了,總有方法能撬開你的嘴?!?, 蒔田頓了頓說:「不知道你嘗過酷刑沒有,鞭抽杖打那都不算,比如截腸,抽髓, 篦rou,嗯,想你也不懂,我來一個個告訴你,這些刑法該如何施為?!?/br> 等蒔田說到蟲噬,女子實在受不了了,尖叫著喊道:「你這個惡魔,你是惡 魔~!」 「別怕啊,還有很多呢,等會我在你身上一個個的試,要不咱們先從篦rou試 起?嗯,不行,那樣一副骨架了,別的都試不了了?!?/br> 「我說……我說……」 「就是嘛,早點說,大家都好?!?,蒔田發現嚇唬人真的會上癮:「你先告 訴我,你是誰?」 「我的漢名叫菲菲,是可汗幫我娶的,我是可汗的妃子?!?/br> 「胡可汗?」 「是?!?/br> 「你為什么會流落至此?」 「可汗死時我在京城,知道這個消息后我不敢再待在那里,就一路南下,誰 知遇到一股盜匪,將我隨從殺光,只留下我和幾個婢女被他們抓來此處?!?/br> 「嗯,既然你這么爽快,那我就實話實說,兩國交戰必定有輸贏,你們擄掠 我朝百姓的時候,可曾想過他們也是爹娘所生下有妻兒?如今這場拉鋸戰被我們 贏了,你覺得氣憤,覺得要報仇,你不覺得可笑嗎?」 「有什么可笑?有仇報仇,天經地義,這不是你們漢人常說的嗎?!?/br> 「呵呵,是啊,那被你們殺害的那些百姓,他們去找誰報仇?被你們擄去做 奴隸的漢人,他們該不該報仇?這仇恨有多大?在你們眼里我們漢人是奴隸是羔 羊,沒有奴隸來搶就是,沒有糧食來奪就行了,此恨滔天幾百年,我想就算此時 將你們可汗的尸體拖出來再鞭尸,都無法讓這仇恨平息?!?/br> 「詭辯而已,如果不是你們設關設卡,不允許我們與你們交易,讓我的族人 連口好鍋都沒有,他們又怎么會去搶奪?!?/br> 「我朝開始沒有設市?結果呢?你們欺行霸市不說,稍有不順舉刀便砍,殺 了人就跑回塞北無蹤跡,久而久之誰還愿意與你們交易?說的好聽是交易,說的 不好聽就是明搶?!?/br> 「一錠銀子只能換一斤鹽巴,難道這就是你說的交易?」 「那只是后來閉市之后,暗地里交易的價格而已,開市之時每天由朝廷議價 定價,從沒出過那些離譜的價格吧?算了,我與你爭論這些作甚?!?/br> 「哼,詞窮而已?!?/br> 「我可以放你走,也可以讓你委身于某位將士,余生過安穩日子,你自己選 一個吧?!?/br> 「你會放了我?」,菲菲不可置信,看不懂這男人心里想什么。 「是,趁我還沒改主意,決定吧?!?,蒔田說了這么多,發現菲菲同樣是戰 爭里活下來的可憐人,整日打來打去,幾時罷休?可能唯一的方法就是打怕對方, 才可能有一片安寧。 「我要走?!?,菲菲很想回到塞外去找自己的族人。 「等這次戰事結束,我會帶你回中原,在這之前你先在這里住下?!?,蒔田 說完解開粽子一樣的菲菲,轉身就要出門。 「你為什么要救我?」 「看到你眼中的絕望,讓我想起那些死了的部將,覺得活下去的人,才是最 可憐的?!?/br> 「你根本就不是帥才,可汗敗在你的手里,真是冤枉……」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樣的功勛對我來說燙手,以前倒是不覺得,只想著建 功立業?!?/br> 「你真的會放我走?」 「不用質疑?!?,蒔田說完出去了—— 有話文長,無事書短,眨眼三天過去,蒔田此時躺在野草叢生的斜坡上,懶 洋洋的看著海面波濤。 「大人,那女子松口了,愿意說出倭寇去向?!?,一個校尉興沖沖的跑來報 信。 蒔田吐掉嘴里的草莖,還以為菲菲死都不肯說,誰知道這會居然愿意開口了, 自打那日從房里出來,蒔田就再也沒去過那里,搞懂了她的來歷,蒔田就很意外 了,至于倭寇去哪,說不說意義都不大,自己橫豎要在此死守,只是守的時日多 寡心中沒譜罷了。 「怎么愿意開口了?」,蒔田進了房門,看到菲菲著裝稍微正常了些,應該 是尋到了針線,將身上的破洞都補了補。 「一報還一報而已,我不想欠你什么?!?/br> 「你到直爽,那行,你告訴我,倭寇人去那里了?」 「南洋?!?/br> 「南洋?他們去南洋做什么?」 「勾結南洋巨盜?!?/br> 「你能不能一次說完,我耐心有限?!?/br> 「他們準備合伙成鏈,封鎖你朝海域,往后無論你們是出還是進,都必須經 過他們的手?!?/br> 「這有可能嗎?我朝船隊出洋都有艦隊護衛,等等……你是說走私?」 「你們每年進出的船隊能運回些什么?大部分都是些小國上供之物,而真正 值錢的香料、胡椒、布匹、綢緞之類,九成九都是靠走私往來完成交易,甚至連 你們的皇帝吃的胡椒,都是靠著私運才有的?!?/br> 「嘖……」,蒔田一斟酌,頭痛欲裂,本朝開始并不禁海,但政府基本沒有 商船,來往商船確實九成以上都是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