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戶口

    30.

    夏橘見到夏父時，烈日當空，他從烈日下走來，沒有打傘，汗浸濕了他身上的T恤。他臉上也掛著汗珠，面容憔悴，眼下烏青，看起來像是很久沒合眼。

    應該是在醫院忙前忙后吧。

    夏橘有一瞬間的心軟，但隨著夏父目光投射到她的身上那一刻，眼神里克制的怒火和不耐太過明顯，她霎時像被潑了一盆涼水，冷靜了下來。

    她是來辦遷戶口手續的，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她的父親，而是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只會收錢辦事的陌生人。

    夏父也很快轉為平靜，兩人都冷著一張臉，辦完了所有手續。遷戶口是大事，手續頗多，等到夏橘拿到那個獨屬于她一個人的戶口本時，已經是下午五點。

    臨上出租車前，一整天都對她一言不發的夏父終于開口對她說：以后別再來找我們家麻煩，你弟跟我和你媽做的事沒關系。

    夏橘不解：什么意思？

    夏父瞪了她一眼，語氣里是壓不住的火氣：別裝了，我已經猜到是你找人把你弟打進了醫院。

    夏橘想反駁，卻突然聯想到了那天陶漫星說的你過兩天就知道了，語氣里的得意和眼神里的狡黠讓她瞬間就確信，夏弟的傷是陶漫星找人打的。

    三十二度的高溫下，夏橘莫名打了個寒戰，自己眼里那個乖巧伶俐的陶漫星好像不是真正的陶漫星，至少不是陶漫星全部的樣子。

    但夏橘沒有對夏父解釋，因為她不認為這有解釋的必要。給他做女兒的這些年，她向來逆來順受。如今都不在一個戶口本了，憑什么還得受氣。

    夏橘破天荒地懟了回去：哦，那是他活該，難道你們從我這兒掙到的錢不是全花在他身上了嗎？她的話如一把把利刃刺向夏父，他一個既得利益者，挨點打怎么了？

    夏父從沒見過這樣的夏橘，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眼神里全是譏諷，和那天那個來威脅他的人如出一轍。但外人欺負他就算了，哪兒有當女兒的騎到老子頭上的道理。他給夏橘當爸當習慣了，一時忘了兩人早已沒了關系，剛揚起一個巴掌，卻見夏橘迅速地閃進了出租車里，隔著半塊車窗對他嘲諷道：省點力氣吧，你還得去醫院照顧你的老婆和兒子。況且，你現在打我，可不算家暴了哦。

    夏橘坐著出租揚長而去，留下尾氣和氣得面紅耳漲的夏父。

    夏父嘴里罵罵咧咧，卻無可奈何。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去鬧到夏橘的學校去，因為那個人說了，如果他敢用以前的手段來捆住夏橘，她就讓他的兒子回不了家。

    *

    夏橘回到家時，陶漫星開心熱情地迎了上來，關切地問道：辦好了嗎？順利嗎？

    夏橘單手撐著鞋柜換鞋，對著陶漫星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有些疲倦的笑：辦好了，很順利。

    陶漫星高興得轉了個圈，然后站定在夏橘面前，張開雙臂：迎接你美好的新生活吧。

    夏橘看著陶漫星，她的眼里閃耀著星星，為她而點亮的星星。這讓她把原本想要質問關于打人的話咽了下去。

    她想，就算是陶漫星指使的，那也是為了她，在幫她出氣。一切都是為了她。

    既然是這樣，那陶漫星究竟是什么樣的人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是她就行。

    夏橘向前走了一步，擁住陶漫星，謝謝你，我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