墅只能和孤單的路燈相互做伴。

*

晚上10點，季卿回到家。

她沒有吃飯，而是徑直上了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洗完澡吹干頭發，她掀開被子睡下，目光落在了床頭的那枚戒指上。

銀色的戒指閃著光，她看了一會兒，然后便關掉燈閉上了雙眼。

季廷欽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最近他在忙著查張繼宗，還要顧著蔣家，早出晚歸徹夜不眠都是常有的事。

他帶著一身風雨推開主樓的門，主樓里很安靜，傭人放輕腳步走過來，幫他把大衣取下來放在了一旁。

“小姐呢？”

季廷欽沉沉開口，傭人退后一步，也壓低了聲音。

“小姐已經睡了?！?/br>
季廷欽凝眉點頭，然后便抬手揮了揮。

“下去吧?！?/br>
傭人點頭，只不過沒有當即離開，而是從一邊的桌上拿過一個厚厚的文件袋遞給季廷欽。

“季先生，這是給您的，今天早上放在家門口，特意寫了要您親自看?！?/br>
季廷欽伸手接過文件袋再次點頭。

“嗯，下去吧?！?/br>
傭人鞠躬離開，輕輕帶上了客廳的門。

季廷欽解開軍裝脫掉，又扯開領帶，只剩下米白色的軍裝襯衣，還解開了兩顆扣子。

然后他走到沙發前桌上，將文件袋放在了桌上。

這個文件袋極厚，專用加厚型的，容量是一般文件袋的三倍，放在那接近一本字典的厚度。

季廷欽雙腿分開，雙手撐在膝蓋上，身體微微俯下，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文件袋上。

客廳很安靜，只亮了一盞微黃的燈，在看了三分鐘以后，季廷欽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是檢察院的文件袋，雖然沒有編號也沒有標注，但從制式上來看，是檢察院內部專用的文件袋。

想著他把文件袋打開，又把里面的文件抽了出來。

這里一共三十九份文件，裝訂的很整齊，有的有編號，有的沒有，但無一例外都是關于一個人的。

——張繼宗。

看來這確實是檢察院的文件袋了，畢竟有這種東西的除了吳挺的父親還有誰會留、有權利留呢？

把文件大概翻了一下后已經接近凌晨一點，季廷欽把文件放回袋子里，拿著袋子走上樓進了書房。

書房里很安靜，季廷欽按下臺燈，又把文件袋放在了桌上。

接著他走到落地窗前點了一支煙，白色的煙霧緩緩盤繞上升，他看著窗外深深吸了一口煙，呼吸也跟著逐漸平穩了下來。

其實吳挺死的時候他也曾生過疑，現在看來應該和張繼宗有關了，畢竟吳挺是他們那邊的元老級人物，除了兒子，也沒有別的東西能讓他倒戈了。

不對，也不是倒戈，只不過是推了季廷欽一把而已，他是在等著看結果。

思考許久，煙燃盡的時候季廷欽回頭看了一眼文件袋，腦海浮現的卻是和季卿有關的畫面。

有她拉著自己的手說哥哥救救他的畫面，有她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的畫面，還有她木然的躺在床上的畫面。

但更多的是她牽著自己的手叫自己哥哥的畫面。

哥哥，一個沉重卻又幸福的稱呼。

思緒和目光同時拉遠，季廷欽仿佛回到了季卿十二三歲的時候，那時他正值壯年意氣風發，季卿就是他捧在手心的心肝寶貝，是整個季家的掌上明珠。

他寵了怕溺愛，罵了又心疼，在季家最艱苦最難熬的時候，他也不曾虧待她一分。

從季宗偉把季卿放到他手里的那一刻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幸福。

每次仕途受創的時候，只要看到季卿甜甜的叫他哥哥，他就會忘了所有疲憊。

她是他的開心果，也是他的支柱，是他幸福的源泉。

她永遠不會知道，當他看著她穿著新裙子在自己面前轉圈的時候他有多快樂，快樂到只有把她高高舉起才能表達其中略微的一分。

同樣，除了他，不會有人知道季卿最嬌嫩的模樣是什么樣，也不會有人像他一樣陪伴著她最重要的成長歲月。

——他是她的哥哥，永遠的哥哥。

沒有人可以替代。

微涼的夜風吹過，吹散了煙氣，也吹紅了季廷欽的眼睛。

人都說活到老學到老，他本以為自己這個年紀不會再有什么痛徹心扉的感悟，卻不想他最愛的meimei才是他永遠的指引，給他上了最重要的一課。

——對季卿，相對于愛她，他更想守護她。

“哥哥……哥哥……”

腦中又浮現出季卿扯著他的褲子撒嬌的畫面，季廷欽抽了一口煙，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同時眼角也緩緩落下一滴淚。

【正文線】聯縱

次日季卿醒來的時候是早上8點，身邊的被窩尚有余溫，應該是季廷欽還沒有走太久。

她掀開被子起床下樓去吃早飯，而此時的蔣廉明正對著季廷欽怒吼。

蔣家的會議室里，他拍桌而起，聲音震得桌上的鋼筆都在發抖。

“你讓我放棄聯名舉報??？”

季廷欽坐在他對面，神色一點沒變，甚至連手都沒動一下。

蔣東越坐在蔣廉明旁邊有些不安，畢竟他經歷的這種場面實在太少，所以還是蔣東顯起身拉住了蔣廉明。

“爸，先聽聽季委怎么說?！?/br>
蔣廉明氣極，但蔣東顯話里的意思也很明顯，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季廷欽都是他們的領導，即使不是直系，也不能這么說話。

蔣東顯拍著蔣廉明的背，約莫五分鐘后蔣廉明呼吸平穩了下來，他坐到椅子上，語氣依舊很不好。

“那就請季委說說你的高見?！?/br>
季廷欽抬手，一直候在一旁的孟建群立馬將整理好的資料放在了蔣廉明面前。

“蔣副主任，請?！?/br>
蔣廉明拿起來開始翻看，剛開始還是一副怒氣滿滿的表情，但隨著翻頁的動作慢慢的就冷了下來，甚至到最后已經完全收了怒色，換成了凝眉思索的表情。

見他翻完文件，季廷欽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蔣副主任，一擊必中的道理，我想你應該明白?！?/br>
說完季廷欽注視著蔣廉明等待著他的回答，蔣廉明雖然剛正，可腦子也不笨，自然知道季廷欽要表達的意思。

既然他們現在手里有這份資料，那要做就要做一次大的，而不是分而化之，搞一個極有可能被搪塞過去的聯名舉報，而且這樣還容易打草驚蛇。

在沒有這些資料之前，聯名舉報是蔣廉明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但他一生沒給誰屈過膝，不效忠于任何派系，所以就算聯名舉報也不會掀起真的巨浪。

可季廷欽不同，他一步一步坐上來，同僚至交無數，如果艾銑國愿意支持他，那他做成的幾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