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她揚起的臉，她是真的瘦了些，眼睛更大。淚水泛濫成災的時候，他摸上胸口，他不可思議地發現，這里，酸麻酸麻的，在她淚珠子墜落的同時，化開成一團一團的，再糾葛在一起，成為他不清不楚的情緒。

特別見不得她哭，今早的委屈，還有現在的委屈。為什么呢？

“你是騙子?！彼f，“大騙子，騙子鬼，你哪里都可以去，你誰都可以附身，誰都可以帶你離開地鐵站，不僅僅是我……你為什么要纏著我，還一直欺負我，戲弄我……”她越說哭得越來勁，“你就是看我胖看我傻好玩，我也不是特別的，虧我覺得沒有我，你會寂寞死掉……”

“對啊?！睙o臉鬼打斷她，她的臉上有冷風吹拂，像是他的手指，刮去她的淚水，再刮上她的鼻尖，癢得她忘記說話，只能聽他說：“你怎么這么好玩好欺負呢，所以非要纏著你不可啊?！?/br>
……??？他倒是承認得爽快，不會裝一下嗎？那她更沒面子了！

可是，她的唇又被涼風堵住了，她聽到他說：

“沒有你，我大概會寂寞得死掉吧?！?/br>
這是他說過最虔誠的一句話，發自肺腑，略帶夸張。他以前在站臺上，見過一個肌rou男就是說這句話，被淚流滿面的女友抱住，兩人痛哭流涕，攜手回家。雖然他是鬼，她抱不到自己，但或多或少會流下幾滴鱷魚的眼淚吧。

她沒有。反而收起先前的可憐委屈，笑到抽搐。

“耀耀，你真的很不適合這種rou麻畫風?！?/br>
她真的是正常女生嗎？情緒變換也太快了點！

她站起身，乖乖背起書包，身側的左手，勾勾小手指，“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嘛？”

靠，胸口那玩意兒又開始群魔亂舞了。

壓下去，他哪是要就來，不要就滾的隨隨便便家伙。

他趾高氣揚地問：“以后都不喊我滾？”

她乖乖地點頭。

“以后都不對我噴起床氣？”

她繼續乖乖地點頭。

“以后我拍你屁股蛋你也不生氣？”

她點頭的脖子一縮，怒氣騰騰地瞪著他，兩只眼睛像玻璃珠子，被淚水洗過，又亮又透。這就麻煩了，他竟然覺得……她好看哎。

無臉鬼：“你怎么什么技能，都掌握成個太監？”

她一臉懵逼地看著他，他解釋：“人家心寬體胖，你就光知道胖？”

她砸吧著嘴半天，也找不到回懟他的用詞。好氣哦！

無臉鬼見地鐵到站，喊她上車，嘴里依舊跑著火車：

“人家有容乃大，你就光知道奶子大……”

噗！成語亂秀得飛起！

她捧著肚子笑到不行，他真的很有梗哎！明明該生氣的，卻又有種被夸夸的感覺！她走到對面的門，靠著站，地鐵發出“嘟嘟嘟”的關門警示聲。

然后，她看見藍白相間的校服，熟悉的男生，不熟悉的表情。他跑到門前，喘息著，頭發被風吹得微亂。校服的衣領敞開，露出里面突起的鎖骨。他看著她，她想起他和許之遙一起離開，想起他今天學校里對自己的不耐煩，想起姜閑在她臨走前說得不明不白的話。

這些畫面急速切換過，在門關起的瞬間，最終定格在她眼前的，是路濃舒展開的眉眼，發白的唇，還有，他無聲的話，那唇形，說的是……

“明天見，童顏?！?/br>
路濃沒有和許之遙一起回家？

路濃真的像姜閑說得追了她幾條街？

路濃既然追了她幾條街，為什么沒有叫住她？

路濃為什么會出現在地鐵站，還是說他一直在等她？

路濃為什么會……

對她說，她曾經說過的話？

全部的不爽都被驚疑替代，她靠著門，渾身疲軟，“完全搞不懂啊……”或者……

她問邊上沉默的無臉鬼：“你說我偶像，會不會是精神分裂？我看新聞里，很多精神分裂都是壓力過大或者遭受刺激整出來的！”

無臉鬼啪啪啪鼓掌，“厲害，請繼續你的推理，福爾摩胖?！?/br>
“你看啊，路濃看起來就是那種對自己嚴格要求的人，又特別自律。你說，照凡夫俗子或者一般的像你這樣不要臉的，可以通過附身別人，擼個雞兒放飛自我，釋放壓力?！?/br>
“嗯，你的意思是，他不會自慰?！?/br>
“不?！蓖伣o他指錯，“他不是不會，是不屑！”

無臉鬼想了想，點頭，說：“也對，你就不會精神出問題。他如果能達到你這樣的高度，什么電影院見到偶像一緊張，嘿，我去廁所自我放飛下，壓力頓時跑光光。哪有這么多分裂不分裂的破事兒?！?/br>
好想先把他掐活再掐死！

掩著羞羞噠的臉，她不能讓這話題再深入，否則他一定會重播她的?。粒?。

“對了，你上次怎么會一下就找到小白鴿的朋友啦？”她問，好奇好久了。

“那個啊……”無臉鬼說，“小白鴿剛到地鐵站那會兒，天天唱歌，調子跑到喜馬拉雅山，你以為登高望遠，她又再去四川盆地轉一圈?！?/br>
“不過，只要她朋友路過，她就會把不在調的歌，唱到調上?！彼f，“我跟蹤她朋友，發現原來是振興的?！?/br>
并不是無所不能，而是他有與表面沒個正經不同的心思細膩。

想到小白鴿，靜靜關注他這么久，她忍不住告訴他：

“耀耀，小白鴿喜歡你哦?！?/br>
安靜片刻。

無臉鬼突然貼得她很近，他說：“開什么玩笑？”

“是真的，她死后一直喜歡……”

“我是說，開什么玩笑?！彼穆曇艉苣吧?，仿佛她在說一個荒唐至極的笑話，“鬼怪哪來的心？”

沒有心，又哪來的喜歡？

“那你喜歡我嗎？”話脫口而出，是心里的碎片作祟？她干笑兩聲，“我就隨便問問，我是想說，就朋友間的喜歡嘛，哈哈，你懂的?！蓖罔F門口跑，“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沒心的啦，沒事，我把你當朋友喜歡你就好了?！?/br>
無臉鬼竄到她身上，手把她的嘴角往下扒，“能別笑得這么洋氣嗎?”

“??？”

“和那只一樣?！?/br>
他指著前方社會人手上的表，嗯，佩奇。

回到家，老媽老爸不在，給她留好晚餐。吃掉一半，胃口不太好。抱著換洗的衣服去洗澡，無臉鬼在她房里，看捷德奧特曼。

身體埋在肥皂泡里，溫熱的，閉上眼，黑漆漆。眼皮一跳，體內的熱浪層層襲來，她扒著浴缸把手，綿軟無力。愛液值歸零很久，受不了的無視，猖狂起來。

松開手，躺在浴缸里，看著空氣里的霧氣，她發現她動不了。

“胖妹，你身體面積大，但也不用洗這么久吧？”無臉鬼穿門而入，“給我換下一集啊，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