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節日啊
“師父,你來啦?!?/br>沐昭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言語,只望進他沉沉的眸子里。泠涯感覺她有些不對勁。他一早便前往交易行尋找煉制玄魂融血丹的材料,只是幾味藥材均是稀世珍寶,他尋了一整天,卻是一無所獲。離開交易行后,他特意繞道去拜訪了本地的燈火大師,為她求得月明燈。再回醫館時,便聽紅綃說她獨自一人跑了出來,她和沈月霜之間的談話,泠涯并不知曉。沐昭坐在湖邊,望著身穿玄色長衫的泠涯,他頎長的身影在遠處滿城燈火的映襯下顯得愈加挺拔,漫天璀璨焰火,像是落入他的眼底的碎星。他拎著一盞柔和月燈,站在不遠處,靜靜望著她。沐昭心中有些傷感,一種突然爆發出來地,沒有確切來由的傷感。她忽然意識到,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其實一直隔著一層面具,泠涯并不真的認得她,她也不曾真的認識泠涯。如今她準備將一切告訴他,或許他會從此遠離,而她也許再沒機會慢慢去了解他了罷。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爆發出如此巨大的決心,在修真界中,最不被容忍的行為,就是奪舍,「點天燈」便是為對付奪舍魔修而發明出來的咒法;沐昭這十年來,一直擔驚受怕,生怕自己的秘密被人識破。只是這一刻,她卻覺得異常平靜,甚至感受到一種心靈上的放松,像是即將卸下一個重擔。她已決意不再靠偽裝活著,他愛泠涯,也希望泠涯所看見的,是最真實的她。他走了過來,將那盞小巧的月形燈遞到她手中。沐昭接過,那燈柄由羊脂白玉制成,上頭還殘留著他手心的溫度。她低頭望著那散發著柔和光亮的燈盞,忽然覺得眼眶發酸。泠涯輕聲問:“喜不喜歡?”沐昭點了點頭。遠處的熱鬧還在持續,蓮臺上的焰火表演結束,換上了舞姬的曼妙輕舞。一座包裹在透明屏障里的巨大四層畫舫從水底緩緩升起,雕梁畫柱、金碧輝煌,艷麗美人坐在船頭,懷抱琵琶,玉指輕撥,“鏘鏘”之聲傾瀉而出,霎時有如玉珠走盤、泉水叮咚。嘈嘈切切的琴聲忽快忽慢,漸成金戈鐵馬之勢,臺上舞姬的舞姿也由最初的輕盈婀娜漸漸過渡得有力矯健,她裙擺翻飛間猶如一朵盛開的優曇,隨著越來越激烈的琵琶聲而快速轉動著。臺下喝彩之聲不斷,懂得術法之人紛紛施法,在岸邊炸起一蓬一蓬玄術幻化的焰火,以示捧場;一位豪紳的船只停在岸邊不遠處,氣勢絲毫不輸水中浮起那座巨大畫舫,數十個仕女提著花籃走將出來,向岸邊拋金銀錢幣。隨著這舉動,岸上爆發出一陣一陣排山倒海的驚呼,凡人們紛紛伸臂躬身,哄搶起來。畫舫之上的琵琶此時演繹到了極致,猶如銀瓶乍破、刀槍轟鳴;嘈嘈切切如輥雷、錚錚鏘鏘似裂帛,竟似要沖破碧霄;舞姬蓮步飛移,快速翻轉,頭上的金色布搖隨著她的步伐化作虛影,妃色的裙擺綻放成一朵極致絢爛的曇花。忽聽“鏘——”的一聲,琴音驟停。湖心秋月似是隨著這猝然收撥之聲而震顫了片刻,一朵巨大的曇花幻影從畫舫上升起,越升越高,最終在半空中轟然爆開,化作姹紫嫣紅的無數光點,將整個夜空照得透亮。連湖心的一輪明月,都瞬間作了陪襯。人們歡呼起來,一重一重聲浪令湖水都沸盈,似乎要將穹蓋掀翻。煙花散落,墜入湖中,如轉瞬即逝的美夢,卻也絲毫沒有削減看客們的熱情。節日啊沐昭覺得眼前這由玄術鑄就的、在凡世根本無緣目睹的景象,既像仙境,又似人間;紅塵之中熱烈的期盼和極致的歡喜都釀在里頭,或許短暫淹沒了許多落寞。她坐在棧橋邊固定船只的木樁上,泠涯站在他身后,陪她一同看著遠處的歡慶。沐昭心想,能與他一起見識了這世間極致的熱鬧,也足夠了。一陣風吹過來,將沐昭身上常年浸染的淡淡果香送入泠涯鼻端,他忽然低頭,看到她微微飄動的發絲,瑩白的小臉被遠處的燈光覆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他看到她的睫毛微顫,一顆心忽然隨著那輕微的顫動而劇烈跳躍起來。遠處此起彼伏升騰起煙火,綻放又墜落,像一場一場由螢火造就的落雨。泠涯忽然渴望著,天上再下一場雨,讓她能短暫地停留在他的傘下。他腦海之中又響起這兩日來不曾停歇的聲音,那聲音念著: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那她呢,她對他,是有情、亦或無情?【你們簡直無法想象,我家小區里又組建了一支廣場舞隊,選曲新穎品味獨到,樓下現在正在唱著“山丹丹花開紅艷艷”(自行用陜西話念),我心里就邊唱著山丹丹花開紅艷艷邊寫這章,沒崩真的是天鈞保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