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紙燈上寫心愿
她在紙燈上寫心愿
梁晟以為她會說好好陪陪他,每天給他報平安之類的。 沒想到她還是繞回了自己的老本行。 吃醋也沒有觸犯法律條款吧,她認認真真在回憶法條,如果你實在不放心,可以結婚?假設有實際證據,你可以申請民事糾紛調解。 一段話,聽得梁晟心里七上八下。 她居然說要和他結婚?是真心的,還只局限在法律解釋里,臨時舉的例子? 他一時拿不準主意,岔開話題:走了,下班了。 他送她去酒店,安置好行李后,離休息的時間還早,他提議去附近逛逛。 她答應了。 離酒店兩條街的地方就有一處湖景公園,今日不知是農歷什么日子,湖面上飄著許多祈福紙燈,隨著水波蕩漾漂浮,像是春夜里的螢火蟲。 她看著喜歡,走到攤位前買紙燈,準備自己也放一只。 梁晟隨她去,站在林蔭道上等。 這一等,遇見位熟人。 曹律師攜家帶口地出來散步,看到梁晟,驚訝地打招呼:晟總? 不消幾眼,梁晟也認出他。 兩人走到僻靜處聊。 晟總怎么來這了?出差?曹律問。 沒有,是陪梁晟瞟一眼湖邊的窈窕背影,陪女朋友,今天還去了你的Office. 曹律露出刮目相看的眼光:挺不錯啊,以后打算來這邊定居嗎?空氣也好。當年你跟我提的那件case拖了太久又不讓我做,我索性申請換了base地,搬到這里來。 后半段話有些開玩笑的意思,但兩個男人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本來,梁晟是計劃通過正當途徑購入公司股份的。 但是曹律評估了可行性,認為購買的股份數額量級太大,很有可能會觸到紅線,引來監管部門的注意。 后來,我聽說你還是成功入主了,速度還挺快啊,曹律調侃,怎么辦到的?我猜你用了點手段。 梁晟的目光依舊落在湖邊。 賣紙燈的小販慣會唬人,宣傳說可以在燈上寫祝福心愿,章清釉正在寫,彎著腰,一筆一畫地往紙上描。 嗯,是用了點手段,他漫不經心,你要是打算套我取證就免了。 不瞞你說,曹律聳肩,那份合同的下家客戶還來找過我,想讓我幫忙看看有無端倪。 商場里陷阱圈套遍布,所有人都在背后留了一手,唯獨等事情塵埃落定,才肯道明一二。 所以呢。 曹律微微嘆氣:看了,沒有法律問題,人為失誤而已。但是我們負責取證的同事有手段,拿到過那份文件的原稿。 梁晟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成王敗寇,他已經做到了他想要的位置,任何的挑撥翻舊帳都是徒勞。 你放心,我只是說一說,不會再追究這件事了,曹律讓他寬心,和盤托出,原稿上,除了員工的指紋,還有你的指紋。我跟你合作了十多次,也知道你的做事風格,便沒有太驚訝。但還是不算光彩吧,我就請同事把你的指紋消除了,再將原稿送回去。 嗯,辛苦。 曹律也是在權貴堆里周旋慣了,順著他的目光瞧過去。 湖邊,喧鬧聲散得差不多了,身穿淺灰色職業裙裝的女人沿著護堤慢行,手里捧著燈,美若畫中人。 曹律哪還看不明白真相:晟總,按照我們的行話講啊,前科難消,本性難移,該遮掩的事,要么從一開始就坦誠,要么這輩子都爛在心里。冒犯了。我太太正找我,咱們改天再約時間聊。 梁晟送了對方兩步,轉身就朝湖邊走,追上她,熟稔地攬過她的腰,好似一對尋常情侶,平靜美好。 風吹得紙燈聲聲作響,他一時想起梁律的話。 坦誠或者腐爛。 他永遠是會選擇后者的,但問題在于,她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一部分的真相了。 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自心底涌起,梁晟突然停下腳步,盯住她手里的紙燈。 她措手不及,遮掩的機會也無,一行小字直接被他看了去。 章清釉,他變了聲線,自嘲,悲哀,殤怒,各種各樣的情緒瞬間交雜在一起,出口時卻平靜地過分,你希望我不要再回來? 紙燈不穩,隨風飄下湖堤,落進水中。 筆墨很快模糊,與湖水融合。 她寫的是:他最好不要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