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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曾說我直猛銳利,讓我多讀點你們漢人的書修身養性,謀定后動。之前我總不以為然,如今想來,父皇說的很是,總歸這次是我托大,一時大意了?!?/br>凝月神情一滯,放在桌子上的手一緊,有些低落道:“若不是為我……”蕭則琰抬手揉了下她的頭發,朗聲笑道:“蠢話!保護自己的女人不是天經地義么?”骨節分明的大手落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因一直敷著他給的藥膏,已是幾乎看不到凍瘡的痕跡了。女孩兒兩只小手骨rou勻停,手指纖長,白皙柔嫩,指甲是干凈的淡粉,沒有染任何濃艷俗氣的顏色。他便順勢掌在手中,勾攏把玩不已。明明那么親密的事情都做了,可這種十指交纏,指尖相觸的悸動卻更甚于rou體的歡愉。蕭則琰輕輕一握,凝月便蹙起眉頭低聲呼痛,他松了松,又自嘲道:“我的手太糙,可曾刮痛你?”凝月搖了搖頭。燭光下,她一雙眼睛瑩潤柔媚,含情帶怯的一眼睨過來,便讓他滅頂沉沒在這片搖蕩的碧波里,可他甘之如飴。樓上望山,舟邊閱霞,城頭賞雪,月下看影,燈火朦朧中,卻道是正最宜觀美人。蕭則琰傾身而就,凝月閉上眼睛,感受到他燒灼的吻落在唇上,聽見他消失在唇齒間模糊的話語:“嬌嬌……”她終是無法抵抗這個男人熾烈如火般的熱情,只是唯恐這歡情太薄,世道艱難,人間無常,竟突生一種酸澀凝滯之意。一滴淚便從眼睫落下,滴在蕭則琰臉上,他察覺到了濕濕的涼意,抵著額頭問:“為何又哭了?”她說不出話來,他便一只手攬過她來,靠在自己懷中。凝月突然間就深深讀懂了之前念過的那首詞:“春日游,杏花落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br>——蕭則琰,當真便是自己的那個英雄嗎?CHつapter26.除夕(一)原屬于大陳的國土幅員遼闊,地勢西高東低,俯視看去,如同一只展翅東飛的鸞鳳。鳳首便是原附屬國北胤所處的方位,而龍城則正好處在這只鸞鳳的心臟位置。龍城,亦稱“和龍城”、“龍都”。東北方向依山,一條走勢蜿蜒起伏的高聳山脈橫跨而過,形似龍形盤踞,山名曰——伏龍山。西南方向傍水,一條發自于西北高原蒼茫雪山上的巨川裹挾著大量黃泥沙土奔騰向東涌去,九曲十八折,川名曰——藏龍川。前魏永和元年,夏四月,陳朝太祖陳元朗時為龍城太守,而一黑龍一白龍遙見于此山,驚,率群僚觀之,去龍二百余步,祭之以太牢。二龍交首嬉翔,解角西去。翌年遂起兵謀業,八年之后,終成宏圖。陳朝建國后便依伏龍山以南,藏龍川以北,所謂福得之地也,定都于此,借余脈走勢而擴建舊城。整座龍城外墻以鐵水銅汁澆筑而成,氣勢恢宏,如一頭沉睡的巨獸,吞息吐氣,巍巍雄踞蟄伏在山川之間,便是造化毓秀,鬼斧神工也在這人定勝天的人力智慧中甘拜下風。八十年前,陳帝景和帝因龍城秋冬時節風沙喧囂、酷冷嚴寒,不顧群臣之阻,強行遷都至滄川以南的靖豐,只將龍城作為除康平之外的另一陪都而派精兵鎮守。從此陳國便在后續幾代皇帝的荒yin玩樂中越發地舉步維艱、國力衰頹。伏龍山山勢峭陡,易守難攻;更兼有天下第一險關——崇安關,一人當關萬夫莫開。曾被龍城守衛將領視為拒北胤大軍的天險屏障。但在半年前,北胤攻破崇安關后,蕭定宸精巧地在山谷設下埋伏,蕭則琰帶兵出擊,全殲了龍城最精銳的一支陳國騎兵,自此陳失其鹿,再無有可抗北胤風雷騎之兵。四萬陳兵的尸體堆了幾十座小山高,尸體焚起的烈焰直燒了三天三夜,方才停歇。大軍班師回京時,距出征已然過了兩個多月,龍城外城沉重黯黑、飽經風霜的大門早已開啟,只待恭候戰士們的榮耀歸來。在城郊時,大軍便被北胤普通百姓夾道歡迎,北胤的草原兒女們民風粗獷,熱情奔放,尤為敬重英雄,進了外城城門之后更是被百姓圍得水泄不通,雷鳴般的喝彩叫好聲不斷。蕭則琰身披玄甲,背挎猛虎斷魂刀,腰懸龍牙獵云劍,烏金長弓掛在馬背一側,驅馭著胯下烏騅馬,一路傲然睥睨地進得城來。身后是無數面玄底上赤金二線制成的獅頭圖騰戰旗,迎著燦烈奪目的朝陽,隨風招展。進宮后,蕭則琰并一眾勛貴將官謁見皇帝蕭定宸,圣旨上一番大肆褒獎,溢美之詞,洋洋灑灑,論功行賞,自不必說。因著除夕,皇帝更是晚間在宮中設下御宴,與臣同樂,以示天恩。但只一點,隨行被俘來的那些陳朝皇室宗親們無論男女,一并執牽羊禮去跪拜蕭家的祖廟后,除陳道桓被封了個“昏德公”圈禁在龍城的一座府邸精兵看守外,其余男子盡皆發配至落蒼山,即刻動身,不得有誤。而剩下的那些女人則按著容貌高低,生的略齊整些兒的便分封給了王公勛貴、有功之臣,生的差的便直接送進了浣衣局。名為浣衣局,其實就是北胤貴族男人們公開用來尋歡作樂之所——北胤的皇家秦樓楚館。浣衣,不過是欺世盜名、掩人耳目罷了。然而這些曾為金枝玉葉的可憐女子又與被洗的衣服有何區別?被搓、被揉、被捶、被打;蹂躪踐踏,欺凌侮辱;呼之即來,用過便棄。然而因著荒唐酒色誤國,造成這種可悲可憐可嘆可怨后果的她們的父兄們卻永遠無法看見了。早在大軍出發進城前,蕭則琰便交待赤焰衛統領拉克申在進城后直接送她去震南王府,還有富順和梅香也一并帶了過去。震南王府在內城東北角,原是前陳的一位閑散王公府邸。只不過在北胤攻破龍城前,這位王爺聞得風聲,便攜全家老小逃了出去,只留下這樣一座空宅子。占領龍城后,便被蕭定宸賜給他做了震南王府。只是陳人性好風雅,宅院內多亭臺樓閣,曲徑回廊,還有一個非常大的荷花池,幾座造型奇巧的太湖石矗立其中——講求的便是一個意趣。蕭則琰卻性喜開闊疏朗,嫌這院子看起來就扭扭捏捏,忒小家子氣,命人全部拆了重建,假山也因遮擋視線挖出來,扔去門口做了拴馬石。只留了個水池子,卻把西北角開辟成了演武場,又命人沿墻根種一溜兒樹,也不管冬天能不能成活,總之有花匠ca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