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塞【三】
書迷正在閱讀:歡喜、月隱樓臺、廢墟玫瑰【短篇h】、玩命行動激情夜(八)(簡體版)、玩命行動激情夜(八)(繁體版)、求放過(穿書)、不是故意(女S男M骨科)、Destiny Action Passionate Night (8) (English versi、她是虐文女主、譬如朝露(短篇h)
北上的路極難走,渾渾噩噩車馬勞頓,半月余的光陰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看慣帝都的繁花鼎沸的明鸞,沒有見過眼下的崎嶇坎坷。簾子輕輕撩開,寒氣便能凍傷手指頭。云中十六州沒有春天,只有一片皚皚雪白。和南邊的雪不同,這里的雪白得刺眼。明鸞從鑾駕的窗外收回目光,翻開手中厚厚的一本述職案錄,凝神細看。“于理不合?!鼻嫔n放下手中一本剛剛看完的王統記,擱置在案上。明鸞揉了揉眼角,探手取了案上一只冰涼的米糕入口:“豈止于理不合?!彼龜€眉,“首輔大人看了三代王統記,我已看過兩本案錄。父皇在時,最后一次與云中雪國交手,對方聚兵七萬。前載師父斬殺赫連修,對方兵力不過十二萬。聞說是鏖戰時天降雪崩,師父設下埋伏,坑殺了云中雪國兩萬兵馬。如此傷及根本,一年休養生息,安能征召二十萬大軍壓境?”“女帝陛下的意思是,信報有假?”擎蒼拂袖端起盛滿米糕的冷碟,用手捂得微溫,給她放回去。“假……”明鸞略是思索,“可以有假。虛稱軍強威懾對方,不過是兵法常用的計謀?!?/br>“女帝陛下還懂兵法?!鼻嫔n嘴角微勾。明鸞輕哼:“我師父是大曜的戰神,十之一二總能傳承?!彼仙蠒?,沉吟片刻,“若是首輔大人督查兵、戶兩部,能在一年之內征兆近十萬兵馬嗎?”擎蒼眸光略動:“可以。但若非迫不得已,不應作此下策?!彼归_掌心,屈上一指,“強征民稅,使青壯年徭役累重,被迫入伍,此為一則?!痹偾恢?,“高利厚祿重賞軍士,利益趨之,此為二則?!彼煨斓?,“前者傷及國本,后者虧損國庫,皆非上策?!?/br>明鸞微微垂頭:“若是……若是師父戰死,舉國哀慟,我大曜會有上萬義士憤然從軍嗎?”“不會?!鼻嫔n冷冷答道,“若是大將軍戰死,大曜會哀慟到懼怕。庇佑一方疆土的神祗坍塌,國家將動亂不堪,軍心潰散?!?/br>明鸞陷入沉思:“赫連修死了,他是云中雪國的統領,唯一能與師父抗衡的悍將。如此慘痛之失,云中雪國如何才能重新集軍上陣?”“若是重淵大將軍死了,女帝陛下待如何處置?!鼻嫔n問她。“我會……”明鸞似乎想了想就覺得心絞,“我會豁出去,我會披戰甲、挽精弓、持太阿……??!”她忽然明白了,“親征。云中雪國的帝王,親征?!?/br>“您為了穩定軍心選擇親征?!鼻嫔n頷首,“赫連庭也會親征。至于二十萬大軍是否屬實尚待商榷,但赫連庭若親帥軍隊為孿生胞弟報仇雪恨,云中雪國必能振作,甚至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br>明鸞忽想著機關要處:“他有子嗣嗎?云中雪國有儲君嗎?”擎蒼搖頭。他要是要同大曜玉石俱焚。他料定她會來,大曜沒有皇儲,云中雪國也沒有。兩位君王都親臨戰場,哪一邊一旦戰死沙場,整個國家便會分崩離析。明鸞與擎蒼交換了一個眼神,俱是料到此處。便驟然覺得車馬一頓,明鸞身體歪歪一偏,被擎蒼攬入懷中。鑾駕車窗的外頭,傳來隨行副將的聲音:“女帝陛下,關塞到了?!?/br>明鸞撩簾探頭。便見呼嘯的風雪之中,數里之外一座漆黑的要塞如巨獸屹立,好似吃人的巨口。前面就是云中十六州。隨行副將從懷中取出一封帶著溫度的信箋,雙手奉給明鸞。那信是用大曜沒有的高陵羊皮所制,帶著一股凌冽的腥味。“這是?”明鸞納入手中。隨行副將低低道:“關外駐守營地快馬加鞭送來的,昨日……云中雪國遣使下來戰書。按理說應當送給重淵大將軍。今日女帝陛下親征,則自然先送來您這處?!彼砩线€沾滿雪絮,“一刻不敢耽擱?!?/br>明鸞有些忐忑,頷首道句知曉,放下簾帳來。涼涼的手展開獸皮信箋,一行鋒利的字跡映入眼簾————南方的美人,我們將在雪原相見。……果然如此。云中雪國的帝王——赫連庭。他逼她來,兩個沒有儲君的君主,要來一場壓上國家的豪賭。明鸞耳畔嗡鳴一聲長響,被獸皮的腥氣沖得腦子暈眩,扶住擎蒼想要站起身來。冷風驟然從帷幔的縫隙貫入,她一個不察,心中血氣上涌,對著擎蒼就是一聲干嘔。擎蒼先是怔忪,旋即負手立刻扣住明鸞手腕。兩人都是一愣。雪國秘辛【一】<渴臣(云欺欺)|PO18臉紅心跳來源網址:雪國秘辛【一】明鸞一路循著關外崎嶇的長路往主將的營帳走,擎蒼跟在她身后,兩人拉拉扯扯,爭執不休。護持鑾駕的近衛隊見這架勢個個噤若寒蟬,君主與首輔翻臉也不是能隨便看的,便都隔著數十丈遠不敢上前。“不回去!”明鸞一甩袖口,攏了攏肩上披風,聲音雖小卻語氣固執,“此時若回,豈非給那人看了笑話!”擎蒼被她甩落了手并不見惱,趨步跟上,聲色俱肅:“不可兒戲!”“何時又是兒戲了?”明鸞攢眉,“此時我陣前退縮,十萬玄甲軍如何看待?”擎蒼再次捉她的手,低低怒道:“千金之軀坐不垂堂,若知你身子是這般,怎會容你出了帝都?非但我不允許,你以為重淵、九賢王會點頭?”“不許給他們說!”明鸞惱得跺腳,“你捏疼我了!”擎蒼罕見地局促松手,似乎極力忍下胸中氣焰,少頃沉聲緩道:“女帝陛下,別鬧。此事應下召赦令、順位正名,國之根本的大事,當從長計議。目前擺駕回帝都才是要事?!?/br>明鸞斂裙拂落身上雪絮,對上擎蒼的眼眸:“我既來了,便不會輕易回去。你盡管去說,你去跟師父和王叔說!”她耍賴,“我就說是你的!”擎蒼被她堵得氣結。兩人正且說著,便見主帥營帳的帷幔被人撩開,兩個侍官撐傘便來迎明鸞。明鸞輕哼一聲,整理衣裙便進了主帳去。擎蒼徐吐一口濁氣,斂眉無奈跟上。主帥的營帳臨著雪原的深壑前,被一片稀疏被雪的枯林掩映,背后便是十萬玄甲軍的營帳。凌冽的寒風刮著耳畔,明鸞呵手進了毛氈帳子,才稍稍暖和一些。營帳里面除去熟稔的幾人,還有幾位先鋒將士,押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數人見了明鸞,紛紛起身唱禮。明鸞撥了撥手道不必,落座裘絨座椅里頭,凝神去看那個滿身傷痕的男人。見那人穿著玄甲軍的盔甲,配著玄甲軍的腰牌,便覺有事:“這是怎么了,是細作嗎?”重淵一身重甲,拄杖立于前,答道:“是昨日遣出去的一支先鋒隊伍的斥候,令他們繞過前頭的隼山探查莽原上云中雪國大軍的數量?!?/br>出塞門,過隼山,便是叫做九原的莽野,常年冰雪覆蓋。莽野地勢寬廣,云中雪國的大軍便扎營在上頭。明鸞頷首,見那斥候神色古怪,一身鎧甲被血染得鮮紅,眼神空洞喃喃念著什么。她疑惑道:“看了嗎,當真二十萬大軍?”重淵道:“二十萬不假?!闭f著,亦是低沉起來,“九原上列兵二十萬,遠遠看去密密麻麻。探報回來問過,便遣出斥候十五人順著雪地溝壑摸過去打探詳細。十五個精銳斥候只回來了只一個?!彼忠恢改巧窕瓴辉诘哪腥?,“還瘋了?!?/br>“瘋了?”明鸞不解,“放開他,我看看?!?/br>押解斥候的先鋒軍尉聞言道:“此人如今行動無狀,女帝陛下當心?!?/br>擎蒼不著痕跡地偏身一步,擋在明鸞身前。便見那個衣衫盡血的斥候被松開縛手的繩索,驟然驚慌地左顧右看,旋即一聲崩潰地咆哮,縮著身子躲到了營帳中央堆放書信的桌案下瑟瑟發抖。玄甲軍的斥候都是精挑細選,不僅身手敏捷,且有臨危不亂的品性。如此慌張害怕的樣子,定是見到了什么可怖的東西。明鸞站起身來,探頭輕聲問他:“你……別怕?!?/br>那人聞聲看向明鸞,又是一聲裂帛般的吼叫,拱著身子不斷往后縮:“啊?。。。。?!”“噓……”明鸞嘗試著向前一步,伸手示意他無需懼怕,“你在躲什么?”那人眼珠胡亂左右轉動,聲音發顫:“鬼……有鬼……”“鬼?”明鸞蹙眉。云中十六州常年冰雪覆蓋,的確是有諸多鬼怪異聞??稍浦醒﹪f大軍軍營里頭,定都是青壯軍士,能有什么魑魅魍魎不成?她極力安撫他:“你緩緩說?!?/br>“鬼……鬼……”那斥候語不成調,只是不住發抖,“他回來了……”“他?”明鸞覺得不妙,“誰回來了?”那斥候驟然向前一撲,抓住明鸞鮮紅的衣角:“云中國死了一年的大統領回來了!帶著二十萬地獄陰兵掘墳出墓,回來了??!”五個男人齊刷刷拔出配劍。明鸞連忙穩住身體,拂袖示意諸人歸鞘。她思緒極速一閃,矮身問那斥候:“云中雪國大統領和君王是孿生兄弟,你或許是看錯了罷?”那斥候連連搖頭,卻又縮進了桌案下頭,只喃喃說道:“回來了……回來了,二十萬陰兵回來了……”“什么樣的陰兵?”“他回來報仇了……陰兵回來了……”那人只不住念叨這句,便再也問不出什么。雪國秘辛【二】<渴臣(云欺欺)|PO18臉紅心跳來源網址:雪國秘辛【二】怪力亂神,明鸞半信半疑。若說天下盡是談玄之事,她并不覺得??扇粽f世上無有鬼魅妖孽……掃一眼辰九。那也是可以有的。“將他帶下去,仔細安撫?!泵鼷[略合衣襟,“什么陰兵起尸亂七八糟,眼見為實?!?/br>重淵蹙眉:“明日出兵?”“夜探?!泵鼷[斟酌后道:“事不宜遲,今夜就去?!?/br>“既然如此?!鼻嫔n安排道:“應請幾位副將率軍夜登隼山。那里地勢陡峭,可以俯瞰九原?!?/br>明鸞頷首:“十幾個斥候只余一個,這回務必小心,多派人手。還請師父連夜點兵,做好明日便要迎戰的準備。九王叔博物廣覽又通異術,著為副帥。首輔大人神機妙算,則為軍師。余簡同嵐君收拾我的輕甲太阿,明日一路咱們便直逼九原?!?/br>潦草安排之后,明鸞又困又累,早早被諸人侍奉著入帳休息。君主的營帳雖不精美,卻是最干凈整齊的。門上窗戶都封上了厚厚的毛氈,地上也鋪滿地衣。鉆入被窩里手腳微暖,竟然踢到一個湯婆子。撈出來一看,湯婆子被信鴿刺繡的布囊細心包裹,便不會燙傷肌膚。細細回想此事。只覺得君主親征固然鼓舞士氣,但一路前呼后擁,也說不清是累贅還是加持。睡前腦子暈暈的,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掐著時日算了算。自帝都一路至云中十六國,路上月余時日。大抵……是那回了。迷迷糊糊昏睡過去,夢里全是斷手殘腳的陰兵從墳墓里爬起來,下巴脫臼的尸骸咔咔作響,一路追著她狂奔。驟然驚醒,滿身膩膩的冷汗。明鸞撐起身來,卻見外頭恍惚都是紅光。“阿簡……”明鸞輕輕喚了一聲。沒人應他。“嵐君?!?/br>還是無人。營帳外頭鬧哄哄的,依稀可以看見匆忙跑動的人影。明鸞起身來,潦草從床榻邊兒一摸,撿起來件嵐君的清簡戎裝。“這個想爬床的小妖精?!彼敌α艘宦?,懶得再找,便稀里糊涂套上,伸手撩開帷幔。外頭玄甲軍大營一片慌亂,黑暗里將士們舉著火把往來奔走,小聲呼喊。——“……三位副將率先鋒三百余人,夜上隼山探敵,全軍未歸!”——“……快……快去傳軍醫!”——“諸位副將請到帥帳議事!”——“營救隊伍請立時歸隊!”三百人的先鋒隊伍,豈能全軍覆沒?若是困入敵境也能發個烽煙信號,實在不成,大不了打發個傳信使回來。全軍一個未歸,實在蹊蹺。明鸞攏了攏頭發,隨手從雪地里拾起一只木棍簪好,隨著前頭奔走的幾個將士跟了上去。約莫走了半柱香時間,軍營之外雪壑前面,幾百個精甲將士正在舉著火把點兵。風雪之中,領頭的副將朗聲喝道:“將軍們正在帥帳議事!已至破曉,先鋒軍三百人無一歸營,大將軍特遣我隊上隼山援救!兒郎們戴好兜鍪,配好兵器,隨我去尋先鋒營的兄弟們!”明鸞還沒聽個明白,便見隊伍前頭一個隊正走來,一壁清點人數。隊正一看明鸞低頭佝首的嬌小個子,蹙眉道:“你是哪一隊的?”明鸞低頭打量自己穿著男裝,如此情急,倒不好表明身份,隨手從袖口一掏,摸出嵐君的腰牌。便胡謅道:“我是嵐君殿下的小廝,前來替嵐君殿下詢問軍情?!?/br>嵐君并非武將出身,諸將士并不服他。但礙于他尊貴身份,此次出征糧草又多是嵐君親自走動安排下來,貼了數十萬錢。他派來的人,到底也不好駁斥。那隊正因軍情火急火燎,懶得細查,便隨手將明鸞一推塞進隊伍之中:“那還愣著做什么!趕快上馬隨軍,我軍立時便要趕往隼山之巔!”“不是……我……”明鸞正想解釋。那隊正兇神惡煞,一把抓住明鸞的衣襟,將她按在蓄勢待發戰馬旁邊。明鸞被幾個整裝待發的將士糊里糊涂推上了戰馬,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聽遠方副將一聲響亮的口令。將士齊齊怒吼。千人騎隊踏雪而奔,順著雪壑的蜿蜒道路迎著巍峨的隼山揚蹄而去。明鸞措不及防,馬背上顛簸不已,忙亂著連忙抓住韁繩:“哎??我不是…我不要…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