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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花燈(中)

    

第200章 花燈(中)



    黃花梨做的案桌上攤著一份西北邊陲的輿圖,想是主人才看了一半,中途被人叫走來不及收起。

    輿圖以鹿皮而制,以山川為基準,其中山谷的一處位置被人用炭筆打了圈。

    燕云歌的視線落在圈內的江關二字上,江關與惠州相鄰,又與平關對望,三者呈鼎足之勢,其中平關和江關被高山峻嶺阻擋,是真的易守難攻之地,除了高飛的鳥兒能輕取這個地方,旁的人車馬僅是翻過這幾座高山都要做好折損過半的準備。

    柳毅之怎么會盯上這塊地方?

    燕云歌沒想明白,再看江關的附近城鎮,其中一處就是白容的巖城。巖城雖處偏遠,卻因三面環江,船運貿易極為發達,更別提巖城的另一面環山,簡直像是天然屏障,令整座城池自成一國。

    外傳白容是巖城的土皇帝,此話一點不假。

    燕云歌暗嘆,白容若能不貪,僅巖城一年的稅收也足夠他活的很好,可惜人心不滿,欲海難填。話說回來,便是她,在官場上能進一寸也要使勁渾身解數,又有什么資格去指摘他人。

    燕云歌不知怎地想起與白容的初見,這人月下撫琴,仙氣寥寥,就是面對自己的發難,也能從容地豎琴抵抗,若非脾性太差,這樣一個男人倒也算得上驚才絕艷。

    尤其是他還托生了一副好皮囊。

    思緒轉回來,她仔細打量了柳毅之的書房,除了她所在桌案外,房間里最顯眼的就是寬五尺、長八尺的沙盤,不僅砌有高山、丘陵、城池,甚至用細軟的白沙充做了河流。

    燕云歌仔細看看沙盤,又回到案桌前看地圖,兩廂一對比,咽下最初的驚訝后,她的手指忍不住敲起了桌面。

    這時外頭有腳步走動,她突然想起今日的安排,正打算推倒桌上的筆架制造聲響,手才摸上去,旁邊有一只手更快的伸過來,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燕云歌下意識動手,來人不由分說地擋下了她的攻擊,等外頭的腳步聲走遠,兩道身影迅速才從窗戶躍出,一路躲躲藏藏,隱藏至假山后頭。

    出了什么事?燕云歌防備地看眼外頭,又皺眉問季幽。

    季幽將她撞到柳毅之的事情說了,不安地說:他興許是認出我了。

    燕云歌在看完那座沙盤后,對柳毅之有了新的認識,這個人心思縝密,城府很深,季幽剛露了臉,府里又失竊,他很容易會將此事聯想到自己身上,而有所防備。

    她確實想一石二鳥,但不想在這里前功盡棄,索性道:我們再找機會。

    季幽暗暗頭疼,錯過今日她不知還要在方家待上多久,她瀟灑慣了,這幾日的后宅生活起初還新鮮,后來動不動的行禮下跪,時不時的做小伏低讓她真是苦不堪言。

    燕云歌看出她面色不愉,問了句,怎么了?

    季幽簡單提及在方府的生活方家姨娘庶女眾多,她們為了爭寵花樣百出,方夫人手段凌厲也架不住方大人是非不分。而她初來乍到,卻因入了方萱的眼,明里暗里給她使絆子的丫鬟不在少數。

    季幽由衷地感慨:男人才是家宅不安的禍頭,世人卻都怪在了女人身上。這些富貴人家都是看著好,論里子,真不如你我自在。

    季幽越發覺得,女子能做到她和燕云歌這般的,才不算白活了一場。

    燕云歌先前也會有同感,但因為有莫蘭這般柔弱的生母存在,一些事易地而處后,此刻有了不同見解:因緣際會,個人有個人的活法,或許在她們看來,女子活成我們這般的,也委實不夠體面。想到先前在府外見到季幽和方家姑娘格外親近,挑起眉頭問:你倒是和方家姑娘處的不錯。

    這個小丫頭話本子看多了,我不過是露了手功夫,她就想拜我為師,當我是落難的俠女,還想跟著我闖蕩江湖。季幽說到這,嘴角有笑意。

    倒是個妙人。

    來前,方夫人應允了她們姐妹晚上去看花燈,而我又在柳大人前露了臉,不如我們重新做個局季幽湊近,壓低聲音說。

    以身為餌么?燕云歌想了想,的確是個機會。

    兩人商量了下晚上的行動,才各自散開。

    燕云歌先找了人給沈沉璧送信,再回的將軍府,晚上她要在外頭耽擱許久,與其找借口,不如光明正大地和秋玉恒一起出去。

    她掀了簾子進去,見秋玉恒正襟危坐在老將軍下首,兩個人聽見聲響,齊齊都往燕云歌這看來。

    她沒想到會在書房看見老爺子,還是白日里那身衣服,好在外頭罩了件大氅,她攏了一下,往前走了兩步,給老將軍問了安。

    秋老爺子繼續先前的話題,武舉之事草創未就,陛下不定要扶持一批新的武將,你如今的年紀按理來說早該準備起來

    秋玉恒垂著臉,他是真不愛聽爺爺說這些,尤其還是當著燕云歌的面。

    翻過年,你就十七了,我在你這般大的年紀早就建功立事,你父親再不堪用

    父親再不堪用也入了翰林,秋玉恒打斷話,面上浮現出不滿,爺爺何必老生常談,我又沒說我不去考武舉。

    老爺子被氣個結結實實,拍案就罵道:你當考武舉容易,不說步射、騎射,僅諸家兵法,你現下能背出幾篇,你母親夸你幾句聰慧,你就當自己了不得,在我這里,你還不如

    秋玉恒騰地站起來,一張臉繃地通紅。

    秋老爺子見這架勢,將到嘴的還不如你媳婦長進硬生生給忍了回去,突然悲從心來,神情灰敗。想他十五歲就跟著祖父上戰場,一路官從百戶、千戶、禁衛軍統領,最后一戰成名,堪堪在這天子腳下有一容身之處,未料兒子喜文厭武,孫子更是文不成武不就,都說昌盛不過三代,可他們秋家哪里還有三代.

    罷了,你已成家,自有你媳婦訓你。老爺子神情倦怠的起身,燕云歌送了幾步,老爺子拍拍她的手背,語氣感慨至極:好孩子,難為你整日面對這混賬東西還沒被氣死。

    燕云歌忍住笑意,這祖孫倆一個不善教,一個不服管,當真是一脈相承的臭脾氣,尤其是老爺子走前還非要刺回來這么一句,也是不吃虧的主。燕云歌從旁安慰:爺爺,玉恒雖無大志,卻有旁人沒有的長處,世人皆以讀書習武為志向,可讀書不明理不如不讀書,習武不為保家衛國也能強身體健,玉恒舍兩端就中間,以后未必就會無路可走。

    秋老爺子沒想到她還幫著說話,老臉一拉,連你也慣著他!

    燕云歌笑了笑,爺爺想岔了,我若真慣著他,此刻不會多說一句。

    老爺子意味深長地看她,那頭秋玉恒轉身就走,秋老爺子指著他的背影,恨鐵不成鋼地罵,你看看他像什么樣子!

    祖孫倆分明一個德行。燕云歌嘆了一聲,扶著老他人家走出去,安撫說:他總歸聽我的,爺爺不必著急。

    你有什么法子?

    她哪里有什么法子,不過是想拖得一日是一日。燕云歌垂眸道:爺爺過幾日便知。

    老爺子大感安慰,又拍了拍她的手背,這才走了。

    燕云歌輕輕吐了一口氣,倒是有點同情秋玉恒,每次見面就要被念叨,時刻被人提醒自己的無能,誰吃的消啊。她心里感慨良多,回頭見秋玉恒正立在書房門口,顯然是在等她。

    兩人先前不歡而散,這會見了無話可說,氣氛著實尷尬。

    見秋玉恒一直沒有過來的意思,她顧自回了房。

    張媽年事高了,午后有歇晌的習慣,這會剛醒了準備去廚房吩咐晚膳,就撞見燕云歌脫去大氅,她趕緊迎了上去,又找出先前新做的幾身衣裳,麻利地給燕云歌換上。

    等燕云歌換了衣裳出來,秋玉恒正坐在榻上發呆。

    燕云歌讓張媽先出去,走過去,站在秋玉恒面前,低聲問了句:還生氣?

    秋玉恒原本打算如果她不低頭認錯,自己決計是不要理她的,可一旦她找自己說話,這滿腔怨氣它自己就跑了。想到木童聽到他想她認錯才肯和好的話時,那眼珠子瞪得和牛眼睛一樣,一副他在異想天開的表情,少爺,少夫人什么脾氣,你想她低頭認錯,不定要等到哪輩子去。

    一個兩個地都站在她那邊。秋玉恒想得不痛快。

    你這脾氣竟比我還大。燕云歌掐了掐他的臉,手感意外的很不錯,忍不住又掐了一下,不過是說了你兩句,真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來了?

    你哪里只說了兩句。秋玉恒拍掉她的手,懨懨不快地說。

    燕云歌被逗得發笑,她認真想了想,可不就兩句話么。

    對面少年氣呼呼地像個剛出籠的包子,仔細看,耳尖又有點冒紅,這般嘴硬心軟的模樣,她的心自然偏過去。在大多數時她很喜歡秋玉恒的少年心性,那代表著耿直,不耍心眼,交談起來輕松,但關鍵時刻的犯蠢就令人不忍直視了。

    她想到老爺子的用心良苦,難得的規勸了一句:母親讓你納妾,不過是借機敲打我,爺爺為你安排,也是想著能拉你一把是一把,可是你脫口就說要除籍,想過他們的感受沒有?

    秋玉恒整個人xiele氣,他如何不知道自己那話誅心,羞愧上頭后,表情蔫巴巴地,我就是討厭他們對我指手畫腳。

    燕云歌眉梢一揚,正想說句別身在福中不知福,轉念間又改口,愛之深,責之切,他們年紀大了愛念叨,你由著他們去就是。

    秋玉恒驚訝地看她,她這話聽起來可不像是來勸他的。

    因為我也懶得聽。

    秋玉恒的嘴角忍不住翹起來,心情好了不少,我以為你會做爺爺的說客。

    燕云歌斜睨他一眼,也得你肯聽我才來說。

    秋玉恒急忙說:我會聽你的,頓了頓,訕訕地又補充,但是我不愛聽那些。

    他是心里想什么,臉上表現什么,就和張白紙一樣分明。

    燕云歌暗嘆,不怪老將軍整日耳提命面,她有這么個好拿捏的孫兒也要寢食難安。靜靜地想了半會,她突然提到:上元燈會,去么?

    秋玉恒啊了一聲,你喜歡看?

    燕云歌的表情淡淡的,不喜歡。她從來沒有過小女兒家的心思,自然也不興過什么節日。

    秋玉恒納悶,那還去看什么?

    只是你我成親許久,還未有一起去外面走動,不妨湊湊熱鬧。

    聲音雖冷淡,可比往常又溫柔太多。秋玉恒心跳地飛快,抬起眼,一下子便撞進了冷淡的眸光里,他的心一下涼了下來,卻見冷淡的眼眸突然一點點被溫柔填滿,他的手被拉起,是十指相扣,是冰涼的溫度傳來。

    去么?輕柔的嗓音傳來。

    秋玉恒腦子一轟,突然傾身吻了上去。

    炙熱的氣息撲面,吞噬下燕云歌微弱的拒絕,她被動回應他生疏的親吻,直到少年吻夠了放開她。他的呼吸都亂了,眼睛眨巴著,里頭倒映著細碎的光,光里有模糊的她,有深刻的迷戀,還有小心翼翼地試探。

    我們許久沒有親熱了他眼里的欲望不再遮掩,手更往她的腰帶上摸去,燕云歌趕緊按住他的手,搖搖頭說:不可,我還有兩個月的孝期。

    孝期?秋玉恒眼睛都瞪起來。他忘了這事,他是女婿,這孝可守可不守,可是老爺子極為重孝,讓他知道兩人敢在她孝期內胡鬧,怕是連她都要挨打。秋玉恒瞬間老實下來,他算算日子,開了春他要跟爺爺去練武,兩個月后肯定還在兵部大營回不來。

    這哪里是兩個月,分明是大半年都碰不了她。

    秋玉恒的表情極為怨念,燕云歌松口氣,有心哄哄他,嗓音低了幾分,先前,我說每五日允你一回,你算算,我欠了你幾回

    秋玉恒不樂意算,橫豎又不能碰。

    傻子。燕云歌不想浪費時間,咬著他的嘴唇親,是十五回

    你秋玉恒愣了下,而后大喜,又有點得意,你是不是也急了,才都記著的。

    燕云歌一噎,虛咳了兩聲,笑著點了下他的額頭,放心里知道就好。

    秋玉恒忽地咧開嘴角來,上去就將人抱個滿懷。

    曖昧繾綣的氣氛已經散干凈,卻有一股難說的親近充斥兩人周圍,秋玉恒用鼻子蹭蹭她的臉,又去吻她的嘴唇,她的唇軟軟的,涼涼的,跟吃云片糕一樣。

    他突然想到她的性子,好似也這么難捂熱。

    可是剛才她說都給自己記著呢,心里分明是有他的。秋玉恒嘴角的喜悅,竭力忍不住,又捧著她的臉結結實實地親了半天。

    沒一會,外頭傳來木童的聲音,說擺飯了。

    秋玉恒戀戀不舍地去開門,木童手里提著蓮花燈,搖搖擺擺地格外喜慶。秋玉恒想起今日是上元節,陛下命人建了一座巨大的燈塔,聽說有兩層樓這么高,馬上對木童說,你等會去套馬車,我和少夫人晚點要出去。

    木童應了聲,秋玉恒又去要他手上的蓮花燈,提了一路跑到燕云歌前面,花燈將屋子里的黑暗一寸寸驅散,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格外的長,燕云歌以為他要說什么,等了一會,就見他解下腰帶上掛著的荷包,從里面掏出一物來,道一聲:這個給你。

    是枚印章。

    燕云歌頗為意外地抬頭去看秋玉恒。

    是我新做的,給你賠禮。

    一枚行楷的燕,刻畫得極好,燕尾的四點連成一筆,很是灑脫不羈。她在戶部做事,有專門的小章,防的就是自己看過的賬本會被其他人動手腳,核對秋家的賬本時,保留了批注的習慣,落款便是這個燕字。

    先前她對賬時,就見他悶頭鼓搗什么,原是這個。

    燕云歌說不出什么滋味,面上卻是笑著說:玉恒有心了,我很喜歡。

    秋玉恒咧嘴一笑,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扶著她往外走。

    路上,他慢慢說出自己的打算,我手上有幾千兩銀子,有這些年長輩給的,有你們戶部發的,還有上次做了幾副弩箭,陛下給的賞賜。

    燕云歌不解他何以說到銀子,就默默聽著。

    我每年的俸祿有八十兩,我知道不夠,但我可以去給人畫樣,總能有些進賬。

    燕云歌愣了下,秋玉恒無比認真地看著她,我不會讓你吃苦,就是沒有將軍府,我也養的起你。

    不等她說話,他繼續說:我根基差,武舉就是考的上,也謀不到太好的位置,若是能調去兵部做掌固,一年至少能再多一百兩銀子,我還年輕,以后總有機會再往上走

    燕云歌越聽,心里越是沉重,她猜到他要說什么了。

    若是還不夠,我可以回書院讀書,我去考個進士回來,你能不能

    燕云歌下意識嗯?一聲,卻撞入一雙急切的眼中,少年忐忑地望著自己,低聲道:能不能不要對我失望,我會上進的

    燕云歌很是頭疼,少年不識愁滋味,她若有心問一句你可知黍米多少一石,身上的綢緞多少一尺,澄心紙多少一刀保準都能問得他啞口無言,幾十兩的俸祿連書院的束脩都不夠,擱這盛京里頭又能做什么?可她在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下,愣是一個字說不出來。

    怕是老爺子都沒想到,他打壓的太狠,逼得少年急匆匆地為將來找出路,卻是這么一條路來。

    老爺子對他的期望是建功立業,光耀門楣,秋玉恒想的是按部就班,碌碌而為。

    人各有志,并無不對。

    壞在中間夾了一個她。

    秋玉恒聽到她不說話,不安地叫了一聲,娘子

    燕云歌深呼吸了一口,說了句:挺好。

    秋玉恒得了這個好字,一雙眼睛都發亮了,露出了笑容來。

    我還怕你會訓我沒志氣。

    燕云歌心頭苦笑,面上卻正經地道:往前三十年,誰能想到落魄的學子能一躍成為當朝國相,你所思所想至少都是想靠自己,我為何要訓你?

    比起燕不離的蠶食妻族,秋玉恒的自知之明,既坦率又可愛。

    說到那位岳父,秋玉恒下意識皺眉,握住她的手表態,秋家有四十無出才納妾的家訓,但是我不會納妾。

    燕云歌微微動了一下眉頭,少年的眼睛在燭光下顯得明亮灼然,令她下意識想逃避。

    秋玉恒還是頭一回在她的臉上看到猶豫,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燕云歌的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什么聲響。秋玉恒低頭親著她的額頭,輕輕地說:你別擔心,我們秋家子嗣不豐是從太爺爺那輩開始的,我爺爺三十多才有的我爹,我娘也是調理了好幾年,天天求神拜佛才有的我,她要是催你,你就推到我這里,爺爺喜歡你,他也會為你擋著。

    而且難說再生一個,會不會比我更混,我還想爺爺多活幾年。秋玉恒故作輕松地說完,得到的卻是長久的沉默。燕云歌始終低垂著眼,他看不見她的眼睛,但見她突然閉目,他的心里倏然軟了下來。

    其實他很不喜歡柔弱的女子,聲音大點,她們就嚇得要哭,若是丟個蟲子,保準叫得比打雷都響。以前母親領他去外祖家走動,那些表妹不喜歡他,卻又裝模作樣地和他說話,一句話總要拐三個彎才能猜到真實含義,害他老出洋相。

    遇見她后,他才知道世間有這樣的女子,冷漠的,溫柔的,艷麗起來,牡丹都要失色。

    燕云歌在心里慢慢嘆了口氣,淡淡笑著說:真想爺爺多活幾年,武舉一事就好好準備。

    秋玉恒點點頭。兩人穿過游廊,秋玉恒想起上次挨板子被人用床板抬回來,跟被剖了皮的蟾蜍似的,突然笑了起來,爺爺說的對,難為你沒有被我氣死,我以后不會再意氣用事了。

    燕云歌聽懂了,也笑起來,表情有點緬懷,我以前說過類似的話,可被打了三記板子。說著又強調,以打斷一根板子為一記。

    秋玉恒瞠目:這也太

    卻聽燕云歌隨意說道:年少不知天高地厚,以為離了誰都能活,甚至以為沒有家族桎梏可以走得更遠,直到走出去后,便會發現真沒有家族庇佑,任誰都能肆無忌憚地糟踐你。

    秋玉恒意外,卻見燕云歌的眼神突然凌厲起來,后來才明白,只有權利才能保護權利。

    她的聲音似娓娓道來,秋玉恒不知為何竟有發聵的感覺,心都被說得麻麻的。

    燕云歌沒說太多,秋玉恒卻牢牢地記住了這句話。

    只有權利才能保護權利。

    他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怔怔然站在原地,許久之后,他追上去,第一次不敢靠的太近。燭光將她的身影勾勒地頎長,投映在青磚上,影影綽綽間,顯得無比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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