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說服
第99章 說服
兩位大哥,剛才的飯菜太子殿下不滿意,命奴才換過給送過來。 守將看了菜色兩眼,又看這位面生的小太監,謹慎說道:剛才送飯菜的人不是你。 燕云歌嘆了一聲回道:大哥心細,剛才那位公公沒有辦好差,被內務公公責罰了,怕是得要幾天才能下得了床。說著有點著急,大哥行行好,晚了飯菜要涼了,太子怪罪下來,奴才擔待不起。 守將見她急得要哭,檢查了飯菜,確實還熱乎著,猶豫之下放行。 燕云歌彎腰謝過,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太子的寢房外,她望著門,扣了兩聲。 直到里頭傳來太子宣她進去的聲音,燕云歌深呼吸了一下,推門而入。 桌上四色菜肴、一壺清酒,桌前太子二十來歲,斯文俊俏。 燕云歌為太子斟酒,徐徐道:原以為要過一兩日才能約見殿下,可是陛下動作太快,不過一兩個時辰,我家侯爺就有性命之攸,小人只好兵行險著了。 桌上呈著劉問那本賬冊。 太子輕重之余,開門見山:劉問在你手里? 對。 說條件。 燕云歌笑起來,目露欣賞之色,殿下真是快人快語。 太子不語。 她笑意更濃,白侯打算初春離京,永不回來。偏偏陛下放心不下,再三地試探。前陣子八皇子差點沒了,此事是誰的手筆,殿下可知道? 太子不接話,等下文。 燕云歌也不在乎,她繼續說道:陛下的心思很簡單,最初必是想借八皇子歿了一事留白侯在京守靈,后來我們侯爺派了人去保護八皇子,陛下一直尋不到機會,這才急了,便有了一個時辰前的事情。 太子眉心一跳,腦筋卻轉得飛快。 燕云歌繼續道:陛下想借行刺一事,一箭三雕。 其一,拉下白容,鏟除最后一位異姓王。 其二,拉下皇后和殿下,扶持梅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上位。 可惜殿下高明,派了人去營救皇后,陛下失了其二,卻還有其三。那個刺客魏堯,是春藤的人,我們侯爺為了自保,便用些上不得臺面的法子,故意留下通敵的證據,交由陛下利用。沒想到反成了殿下通敵的證據。 魏堯出自侯府,如今卻一口咬定是殿下派他去我們侯爺身邊監視,陛下此計不可謂不惡毒。 不管是哪種情形,如今殿下和我們侯爺都綁在了一條船上。 太子凝著她,目光深沉。 父皇是何許人?他從小在他身邊長大,怎會不知。父皇想殺白容這話不假,但是想殺他 太子想到她剛才說的梅妃有孕,瞬間猶疑起來。 再一想之前的情報,八弟身邊的確多了個小太監,還有父皇也的確派出身邊的公公去接近白府的家將可梅妃有孕,這么重要的消息,他都不知道,白容又如何得知? 燕云歌趁太子若有所思之際,趁機不動聲色的審視著。外傳太子不食人間煙火,經不起事,如今遇事卻是這般冷靜鎮定。 傳言有誤也說明是太子刻意為之,這樣更好,這樣的對手,交鋒起來固然煞費心神,但成事后快意更大。 你要如何?他問。 燕云歌的指尖一點點收緊,堅定道:我要魏堯相安無事。 太子突然起身,在房里走了幾步,而后語氣冷冽地看著她道:本宮怎么知道這是不是白侯的另一條jian計,如果真如你所說,這一切都是我父皇欲借本宮之手,來達到鏟除白容的一場戲,那本宮都將自身難保,如何憑你這三言兩語,再去觸父皇的逆鱗。本宮不明白,你身后之人是高估了我在父皇心里的份量,還是把本宮當成了傻子? 燕云歌不由意外。 太子不蠢,而且異常敏銳。燕云歌面不改色說道:您說得沒錯,小人身后的確有高人點撥,才知道這場春獵背后是殺白侯廢皇后廢東宮的三重殺機。小人是個卑微的奴才,殿下不信小人在情理之中。無妨,小人便再送殿下一個消息。 我家侯爺得知了殿下江南收糧一事,甚是不安。 太子抬眸,冷笑著:白侯的消息倒是快。 她沒有否認宮里有他們的眼線,直接說道:江南收糧絕對不是陛下對您的考驗,而是不懷好意的試探。 太子面容收斂,嚴肅問道:你這話是何意? 燕云歌只道:惠州水患,當地的百姓食不果腹,所以陛下命殿下您去江南收糧,一來是緩解惠州的燃眉之急,二是作為糧草囤積,可殿下有有沒有想過萬一收不到糧呢?萬一米價飛漲呢?您除了強行征糧,無非就剩下自掏腰包高價買糧一條路。您可有想過,您久居深宮能有多少銀子,您掏的這銀子明面上該從何處來?又去了哪里?最后落到了誰人手中? 太子越聽臉色越難看,到末尾,眉頭緊鎖,目光不善地望著燕云歌:這樣做對我父皇有何好處? 燕云歌語氣平靜,沒有一點起伏: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如果糧草出了問題,殿下手下的莫將軍就是再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受制于人。莫將軍打了敗戰,只能交出兵權,這等于卸下殿下一只臂膀,也除去陛下后顧之憂。還有殿下要買糧,卻遇上糧價飛漲,戶部會不會幫襯,如果幫,是不是要在賬上動手腳,這一動,殿下等于主動將把柄送到了陛下手中。 太子內心大駭,煩躁地來回地走動。 太子在猶豫,燕云歌也在賭他會猶豫,兩人一時無話。 太子知道不久將來會有一戰,如果真如她所說,父王要借糧草問題拉他下來,心中恨意瞬間滔天。如今不過是認下魏堯是他的人,就能解局,條件太誘人,他心動了。 太子看著燕云歌問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知道這么多事情。 燕云歌一拱手,平靜說道:學生蘇芳,白侯身邊的謀士。 太子沉默片刻,他知道白容身邊有個聰明人,一直躲在背后出謀劃策,卻從未想過此人如此年輕,想到這人的要求只為救個刺客,問道:你為何要救那個刺客? 燕云歌只道:他對我有救命之恩。 太子沒再說了,思忖了好一會后說道:你若是愿意信本宮,從現在起,不要再向任何人求援,沉住氣等我的人去找你,在那之前不可節外生枝,最快在天亮前,我將人帶出來給你。 燕云歌心跳加快,雙手握緊,沒想到事情真的成了,她蹲身欲行大禮。 不必多禮。太子虛扶一把,低聲道:你趕緊離開這里,去聯系本宮的幾個幕僚,他們就住隔壁宮苑。 燕云歌點頭,露出了激動的神色:小人馬上去辦!她這一抬頭,一張俊秀的臉大大方方地展現在太子面前。 太子瞧著熟悉,一時沒想起來是誰,便催著讓她快走。 董中一聽說太子要救一個刺客,頓時大驚失色,不顧守將阻攔,直接闖了太子的宮苑。一進房間,他跪下來就道:殿下,您不可糊涂啊。 太子看了守將幾眼,守將心領神會地趕緊退出去,畢竟皇上的命令是不讓太子出去,沒說不讓太子見人。 先生不必多言!本宮知道先生要說什么,本宮既然做了決定,就有非這么做不可的理由。 董中是個急性子,但他說話辦事都是誠心為太子著想,殿下,您可知道您一旦認下,會有什么后果?輕則發去守陵,重則直接被廢,您可知道? 太子自然知道,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梅妃有孕了。 什么?!董中不敢相信。 太子的聲音溫和如舊,只是眼里的陰狠泄露了他的情緒:所以父皇這般等不及,要置本宮于死地。他將燕云歌關于江南收糧背后真正的用意一并告訴董中。 劉問是本宮的左膀右臂,這么多年他為本宮多次涉險,本宮不能不救他。父皇等不及要為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披荊斬棘,本宮不能不自救。所以眼下,本宮只能選擇和白容合作。只有我們兩個都渡過這次危機,才能徐徐圖后。 董中明白了,腦海中已經過了好幾道彎,問道:殿下,需要微臣做什么? 太子堅定著聲音道:救人,賣白容一個好。然后再殺了那個人,以絕后患。 牢房里,一番嚴刑拷打耗盡魏堯所有體力,顧行風見他依舊嘴硬,便冷笑著讓人開始燒鐵。被燒得腥紅的鐵發出呲呲的響聲,顧行風命人將魏堯的臉提起來,將烙鐵貼著他的耳旁,腥熱讓魏堯的耳根子都跟熟了一般,恐懼更讓他渾身的毛孔一齊顫抖。 你說我這鐵直接烙在你臉上,你這輩子可都要頂著罪奴兩個字東躲西藏了。何必呢,只要你乖乖交代出幕后主使者,我可以代你向圣上求情,保你平安無事。你放心,本官言出必行。 魏堯依舊不語,一雙熬紅了的眼死死地盯著顧行風,聲音啞得如烏鴉啼叫般難聽,我該說的都說了,一切都是太子指使,是你不信。 顧行風搖搖頭,輕輕笑著:你的說詞漏洞百出,叫我如何相信。像你這般執迷不悟的犯人,我一年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個,你可知道上一個嘴硬的犯人是什么下場? 魏堯知道他打算攻心,眉目嘲弄。 顧行風也不惱怒,聲音依舊輕柔:那個人被切下了三百多片rou,片片厚薄一致,我請得最好的劊子手cao刀,包他還沒察覺到痛時,rou已經下來了。最后,我切下了他十根指頭,讓他自己看著,若非他嚇得失禁,教本官惡心了,他那子孫根我也是沒打算留的。 魏堯盡力不讓自己去想象那畫面,只閉著眼,仿佛已經死了一般。 顧行風用眼神示意獄丞動手,獄丞毫不猶豫地將烙鐵死死地按在了魏堯的大腿上,皮rou燒熟的聲音呲呲作響。 魏堯瞬間瞪大眼睛,死咬著唇沒有發出聲響,只是額頭豆大的汗不停的抖落。 你倒是不畏死,是個人物??上Я?。顧行風輕輕笑著,又命獄丞,把鐵再燒一次,下次直接去烙他的陽物,把那物烙下來給白容送去,讓他看看他的奴才是多么的忠心不二。 獄丞得令去燒鐵,這時有守將進來稟告,顧行風聽完后面色微變,跟著守將出去了。 這行宮的牢房是臨時借用了一處院子,守衛并不嚴謹,顧行風這一出去,房間里除了奄奄一息的魏堯,便只剩下剛才燒鐵的獄丞。 魏堯迷糊之際,只聽耳旁一個極小的聲音連喊著魏大人。 魏堯用盡力氣睜開眼,見到的是剛才的獄丞一臉媚笑的臉,魏大人剛才得罪了。魏堯心頭升起的幾分期許瞬間沉落。 獄丞恭敬道:魏大人若想離開,便什么話都別問,只管隨小人來。 獄丞說著,便用匕首斬斷了魏堯身上的鐵鏈,他看著弱不禁風,力氣卻奇大,手腕粗的鐵鏈在他手里跟切豆腐一樣容易。 視線朦朧,魏堯已經看不清他的容貌,也不清楚此人身份,但是能離開這里,哪怕是另外一個局他也要嘗試,他要盡快回到小姐身邊,告訴小姐他幸不辱命,他沒有辜負她的信任。 眼前滑過那雙溫柔帶著情意的眸子,魏堯閉上眼,心中又有了想要活下去的斗志。 他的四肢得到自由后,換上了獄丞準備的衣服,隨著獄丞走上一條幽寂小道。四下無人,他們很快出了行宮,一輛掛著東官牌子的馬車停在不遠處。 那人躬身站在車旁,魏大人,請上車。 魏堯上下打量著馬車,不知為何,有種慌亂。這時,從厚厚的車簾中伸出一只修長的手來,骨節分明,白皙瑩潤,車內之人的聲音帶著笑,還傻站著。 簾身一晃,露出燕云歌柔美的臉龐,她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一只潔白修長的手向他伸來,如黑暗中的提燈者,點亮了他心頭名為希望的燈。 傻阿堯,還不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