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投效
第43章 投效
顧行風,李太傅門下最得意的學生,平民布衣出身,父母雙亡,弟妹死絕,背景很簡單。是幾年前的探花,現任刑部侍郎。 那句父母雙亡,弟妹死絕讓趙靈差點噴茶,她看向季幽,豎了下拇指。 季幽當自己沒看見,看著燕云歌又道:這人很聰明,人脈也極廣,任職期間破了不少案子,在百姓中口碑也不錯,算是個拿了俸祿又干了點實事的官。 趙靈在旁接話,聽說長得還不錯。 季幽再道:此人八面玲瓏,與朝中不少大員交情甚好,但是從未表明過立場。 他是皇帝安排在官員中的刀子,自然不會去站隊。燕云歌頷首說道。出身寒門,毫無背景,年少出名,若背后沒有力量扶持,怎能走到今天?又進到刑部,正三品的官,真要是個平頭百姓想走到這步,根本是難上青天,何況他還如此年輕。 她這一說,季幽立馬明白了,小姐,這人會不會已經查到了什么? 都是我有心留下的線索,不怕他查。燕云歌慢道。 季幽點頭,要再說,有輕微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當家。門外是伙計的聲音。 何事。燕云歌問。 官府派人來傳話,說請當家過去問話。 什么時候?燕云歌起身去開門,對著外頭的伙計道,官府的人呢? 就在門外候著,他們還說伙計頓了下,一副說不出口的表情。 說什么? 伙計吸了口氣,聲音低低道:說當家別想著逃跑,他們已經把寶豐行包圍了。 白容站在窗邊。 院子里有兩名侍衛正在切磋武藝,周圍站了一圈人,喝彩聲不斷。 現在下場的人是魏堯,他已經連續贏了三場,就身手上來說,的確出類拔萃。 公子。 白容回頭,看見來者是蘇芳,緩步走回座位上,問道:盛京又有什么消息? 蘇芳關上兩扇窗,神情肅穆。 白容見狀,語氣沉了下來:出大事了? 蘇芳點了點頭,壓低聲音答道:我們的探子查到南緬暗中集結數萬大軍,似有出兵之意,只是對準的是春藤還是我們軒轅還未可知。 白容冷哼:彈丸之地也敢逞勇! 南緬是個小國,小到在春藤和軒轅兩國夾縫中求生,那是個遍地沼氣和毒物的國家,農作商業完全無法發展,因此這些年一直對隔壁兩國虎視眈眈,可惜國小勢微,難有起色。 同樣的,要吞掉這個國家也不容易,因為沼氣是他們的天然屏障,只有那個國家的人才知道如何防范這些毒氣,外人一旦進來,就只有束手受死的份。 蘇芳沉思片刻,低聲鄭重道:公子切記,此次皇上若有意讓您出戰,您定不能松口應允盛京的形勢瞬息萬變,而且一去便是數年,您一旦出征,封地無人,太子若是在此時對我們發難,封地十萬兵馬可就只有受死的份了! 白容閉上眼,慢慢道:可是本侯不領命,這將領人選就會落在莫遠身上,那可是燕不離的小舅子。 也不盡然,不還有秋家。 白容驀地睜眼,嘴角露出嘲諷的笑:你指望秋老將軍拖著八十歲的身子骨上陣殺敵?還是指望那個不過十五歲的敗家子? 蘇芳顯然料到他會這么說,鎮定道:莫將軍雖然是燕相的小舅子,卻是唯一支持太子的武將,莫燕兩家早有嫌隙,不然燕相也不會放著這么多皇子不選,卻與秋家聯姻。 至于秋老將軍,雖然年事已高卻還老當益壯,他不能親自出征卻可以作為軍師在旁指點。秋玉恒年輕,沒有打過仗,但是誰說不能英雄出少年?捧他上去,雖然難堵悠悠眾口,卻并非不可為。 重點是他沒有統帥三軍的魄力更缺經驗。如果由他擔任主帥,必輸無疑。如今燕秋兩家聯姻,秋家要是吃了敗仗,等于折斷燕相一臂。 到時候朝堂上下無人可用,皇上必然會派莫將軍出戰,莫將軍是太子的人,若是成功,太子聲名鵲起,莫燕兩家關系更會跌至谷底,若是輸了,到時候您再出面平亂公子,這才是我們最好的時機。 白容臉色冷沉,并不顯得高興。 蘇芳看出他心中所想,跪在地上,擲地有聲道: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您不忍心將士無謂犧牲,太子殿下卻不會對我們心慈手軟!您此時婦人之仁,那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可就白費了! 白容閉眼,半晌,他終于下定了決心,淡淡道:本侯知道了,你先起來。 蘇芳當下松了口氣,起身又說第二件事:還有宮里來了旨意,讓公子年前回京,年三十一起留在宮里守歲。 白容哼了聲,說的好聽是一起過年,還不是找機會塞女人給我。 蘇芳笑笑,侯爺的正妻之位懸而未決,自然有多雙眼睛盯著。想了想,他又說道:如今沈家姑娘暴斃了,這太子妃人選必然落在燕家頭上,反正侯爺與燕相也不對付,不如也上門求娶,同太子一起為難為難這高風亮節的燕國相。 白容都可以想見燕不離的表情會有多精彩,心頭痛快,點頭允了。 這時,外頭響起叩門聲:侯爺,有位燕云歌求見。 兩間竹屋臨著池塘,曲橋殘荷,一叢矮竹掩映窗間,頗有韻致,這樣的住處雖不夠氣派,卻很幽靜冷清。 后園之中,燕云歌雙手負后立在池畔,悠然地在看池子里的魚兒游來游去。 一進園子,白容就看見那道孑然身影,姿態孤傲的比他更像是這的主人。 燕云歌察覺到有人來,轉過身向他微笑,侯爺。 白容平淡的出奇,他身旁之人反倒錯愕,雖然只是一瞬,卻讓蘇芳捕捉到了。 先發制人占先機。燕云歌上前,微笑有禮道:不知道侯爺可記得在下? 白容聲音冷冷:本侯想忘也難。 燕云歌拱手賠罪,當日在榮城,燕某若有失禮冒犯之處,還望侯爺不要見怪。 白容冷哼,也不讓人起來,顧自往亭中的茶桌方向走去。 你不是看不上本侯,還來本侯府邸做什么。 燕云歌依舊拱著手,微笑,聞白侯求賢,不拘一格招人才。燕某自然是為投奔而來。 白容拾階而上的腳步停下,回頭,目光深深地打量燕云歌,嘴角上揚,勾勒出近乎諷刺的笑,就憑你? 燕云歌淺笑,眼里也無特別情緒,很是泰然道:自然。在下自問有諸葛之才,就不知道侯爺你是否有漢主之量? 白容不怒反笑,面上態度依舊傲慢,本侯一向禮賢下士。公子竟然如此自信,不妨進來相談吧。 燕云歌從善如流的起身,跟在他后面進了亭子,于石桌前站立。 白容捧起丫鬟遞上的熱茶,劃著茶盞吹了吹飄在上頭的茶葉,聲音慢慢道:你說自己有諸葛之才,那本侯就考考你,看你如何擔的起諸葛二字。 燕云歌神情如常,只道:侯爺請出題。 白容看了一眼蘇芳,蘇芳心領神會,上前一步說道:還是由學生來問燕公子吧。燕公子,成大事者,必須成其三事,是三哪事? 燕云歌似有嘆息,道:首先,成大事者,不謀于眾。你問我這個問題,便已經失了作為謀士的身份。 蘇芳變了臉色,白容卻挑高了眉眼,問道:何解? 蘇芳強作微笑,燕云歌話里留情,只道:成大事者,何止要成其三事。知人善任,不拘小節,心狠手辣,籠絡人心,建立威信,這些都是成大事者需要做到的。我就問侯爺,可以做到上面那幾件事? 白容優雅地品茶,不屑地道:有話便說,不用故作玄虛。 燕云歌平靜道:先說籠絡人心,侯爺早年軍功彪炳,如今又手握重兵,在軍中人心已定,然而在朝中卻沒有太多的話語權。雖然這與侯爺常年在封地,沒有常來盛京有關,但追根究底,實乃侯爺你孤立無援所至。 朝中眾臣都唯國相馬首是瞻,皇上也是事事過問國相,本侯哪有說話的余地。 確實。燕云歌不客氣地點頭,但侯爺忽略了有一點。就是文人和武人是不一樣的。武人經歷太多腥風血雨,早看透生死,心地大多變得坦蕩。 至于文人她嘴角隱露冷笑,經歷的也是生死,卻是朝堂上的機關算計勾心斗角,這類人最怕死,最怕惹禍上身,可又講究個什么文人氣節,標榜士可殺不可辱,清高的不行。 你倒是看的通透。白容隨口道。 這群人雖然沒有大用,可是能說話的,又大多是這些人。有言是寧得罪小人,也別得罪女人,寧得罪女人,也別得罪文人。天下悠悠之口始于文人筆下,這筆握在誰手中,誰便掌握了話語權。 白容垂了一眼,似在思量。 燕云歌徐徐又道:皇上年紀正盛,太子也非無能,一個手握重兵的白侯卻身處邊陲,自立成國,一些險惡用心的小人若以此大做文章,侯爺猜皇上會怎么想? 白容眼色一下沉了下來,燕云歌看在眼里,表情冷淡如水道,事關祖宗基業,自然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砰地好大聲響,一塊茶杯碎片彈到燕云歌腳邊。 燕云歌不再說,安靜地垂首。 沉默良久,白容語氣森然低聲道:依燕公子之言,本侯該當如何是好? 侯爺需要一把刀子,一把能讓皇上安心,百官誠服,讓侯爺置身一切事外的刀子。 白容抬眼看她,燕云歌抬起眼,靜靜道:而我,就是那把刀子。 侯爺如今勢大,難免被人視為眼中釘。如果這個時候我能造出一番聲勢來,最好還能跟侯爺你對著干,必然能得到一些反對侯爺的大臣們的垂青。表面上不和,私下卻互通有無,這朝堂上的一切動靜不就盡在侯爺掌握中么。 白容心下一動,面上卻不顯,眼睛掃過一旁沉默的蘇芳,聲音淡淡道:你至今是個白身,想做我的刀子,至少也要考個功名回來。憑你一己之力,想將朝中要員玩弄鼓掌之上,談何容易。 燕云歌卻道:在下至今白身,不過是因為入仕時機未到。至于我夠不夠資格做侯爺的刀子,我只說一句,天底下的人,均以士為尊、商為賤,殊不知天底下最好使的兩樣東西,一是權力、二是金錢,便是當朝圣上沒有后者,也無法大展手腳。燕某雖是一介商賈,算計人心的本事卻是與生俱來,更何況燕某有的是銀子。 侯爺,只要有錢,何愁大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