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與婚約
風波與婚約
為了維護社會的穩定運行,人類創造了規則與秩序。然而權力的本質是凌駕于規則之上。 以權謀私向來不是什么罕見的事。 這次事故是由于希寧的新推出的鎮痛藥劑阿娜黛爾雖然止痛快但長期使用會導致患者產生藥物依賴的藥性導致的。 由于成癮性強,理論上這類藥物在通過食品藥物監管委員會的審查時會困難重重,而且會列入嚴格監管名單,只允許在醫生的指導下少量使用。 但它是希寧集團的主推新品。 于是那些可見的、不可見的阻力消失得干干凈凈,阿娜黛爾迅速涌入市場,大量地占領了人們的藥柜。 如果只是通過審批還好說,新藥這么快就大量應用......阿娜黛爾投產是林清寒歸國之前的項目,這種藥物的重點推行需要內部的檢驗確認,也就是說,沒有話事人簽字認可它的銷量絕不會有今天的規模。 嚴信是個非常純粹而出色的商人,投資眼光準確、膽大而心細,作為商人的利益至上的特點也非常突出。 這種鎮痛藥的泛濫會使全國產生許多上癮者,這些人既是癮君子,也是阿娜黛爾的忠實擁躉者,長此以往,帶來的利益之龐大不可估量。 雖然有極少患者認識到這一副作用并就此想要起訴希寧,但是她們在踏入法院之前便被希寧專業的公關部門堵住了嘴。 阿娜黛爾帶來的收益實在可觀。 非常典型的商人作風:一力追求利益最大化,雖然有風險,但只要回報夠豐厚就會加注。 這不代表林清寒也會認同這一方案。阿娜黛爾導致的醫療事故一旦曝光會嚴重影響林家和希寧集團的名譽,或許嚴信會覺得這是筆合算買賣,不會追究這一點聲譽風險。 可是她在乎。 盡管留學的這幾年她大多數時候人在海外,但她可是一直關注著希寧的動向,早早察覺到端倪,是以這個消息剛剛有了苗頭便被她輕松壓下。投訴人剛剛把資料送進報社,轉頭負責人就把原稿面呈給她。 之后如何安排后續治療、如何賠償也交由信得過的律師一一談妥,封口并不是什么難事。 把悄悄下架的命令傳達給各個渠道,她們知道該怎么辦。 在各方勢力行動之前,把火苗踩熄。 只是這阿娜黛爾藥效如此顯著,就此將它封存有點可惜。 小姜,讓研發它的郁金實驗室去整理一份它的資料給我,要盡可能詳細。 是。姜以玟將泡好的茶輕輕推到林清寒面前,茶湯是沉沉的翠綠,香氣濃郁到了微微苦澀的地步,不用看就知道這茶極釅,正合林清寒的習慣。 這種事情你本不必做的。林清寒端起茶杯輕呷一口,朝她笑了笑,神色緩和了不少,顯然對這茶極為滿意。 學姐剛回來,那些新人不見得了解學姐的習慣,還是我來吧。 姜以玟在關乎學姐的事情上一向不嫌麻煩,盡管她并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今天沒有什么別的要緊事了吧。 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學姐把現在這份行政文件簽完就可以提前下班了。生命科學實驗室那邊都準備好了,讓我提醒您過去做定期體檢,還有云緙時裝屋的裁縫會在下午四點到林家等您。衣服的話,學姐似乎偏愛襯衫和長褲的簡單搭配,只是材質、款式和剪裁都很考究,利落又貴氣。 姜以玟回憶了一下她記憶里林清寒的著裝習慣,云緙真不愧是著名時裝屋,不論便裝禮服看起來都很高級,不過價格也很高貴就是了。但是長成學姐這樣的話,隨便穿塊布也像高定,那通身的氣派可是掩不住的,她至今都記得初見林清寒時的驚艷,那粲然一笑,恍若天人。 那確實還要回去一趟,不過我記得我沒有和云緙那邊打過招呼來著? 是老夫人的意思。 知道了。 林家主宅的客廳即使在富人區中也是出了名的典雅。 今天很罕見的是,林云居然在家。 在學術界眼中的林云是備受矚目的學者,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國家醫學院和科學院的院士,現在更是國家科學研究委員會的成員; 在民眾眼中,這位林院士雖然任職衛生部長的時間不長,但是她關心下層民眾,推行了許多惠民醫療政策,為平民謀得了不少福利,一度被稱為醫生mama,在各類民調里她的呼聲一直很高,如果林云有意參加大選......那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是以林家被新總統提防也不意外,這次阿娜黛爾事件中也果不其然發現了革新派某些人士的手筆。 回來了?林云放下文獻抬頭望過來,眼下有淡淡的青,顯然是又在實驗室熬了一夜。 回來了。 在林清寒這個女兒的眼里,林云是個忙碌的母親,忙于醫學研究的她長年不著家。林清寒小時候一年到頭也見不了母親幾次 。直到她的天賦被發掘獲準提前進入實驗室,母女二人的相處時間這才多了起來。 云緙的人在內廳等你。林云欲起身,準備和她一起去內廳。 讓她們再等一會吧,mama。我有事情要和您說。說著林清寒在林云對面落座。 易紹游之前向我求婚了。 嗯,是你回來那天嗎? 是那天晚上,我想著和他訂婚也不錯。林家在政界不顯山不露水已經太久,易家雖然近來式微,但也是有著百年歷史的老牌世家。易紹游的資質平平,易家的二女兒易游鳶倒是不錯,她過她對社會問題的看法,眼光犀利,政治嗅覺敏銳,值得培養。她不打算親自涉足政壇,扶植新人選也是一種方式。 小清。林云看著她的眼睛,林家不需要你犧牲你的婚姻。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語氣過于嚴肅,末了又補充道: 你是我的女兒,無論什么時候都不必違背你的內心。 還真是知女莫如母,林云怕不是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也不全是。我回國以來盯著這位置的那么多,倒還不如早定下來,斷了某些人的心思。而且......他也算是合我心意的,又知根知底,性子也好。 想起回來以后便源源不斷收到的成堆的宴會邀請函和某些充滿自薦意味的信件,林清寒只覺苦惱。 哦?你今晚不是要去那個女孩那里嗎?我還以為你早有人選。林云倒是沒接著反對。 嗯,果然瞞不過您的的眼睛??墒腔橐鍪腔橐?,僅此而已。不過mama要是想看看她的話也行,我隔日就帶她來見您。 林清寒的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好像不是在和母親談論她的情人,而是今天的天氣一如往常。 罷了,你沒這個打算的話就不必了。養在外面也好,配偶的體面才是最重要的。我明天正好要去和易央喝茶,你也一起來吧。林云起身,走出兩步又轉過頭來: 訂婚后還是對那孩子好一點吧,他到底是你易阿姨的兒子。 夜晚的林中別墅各外寂靜,傭人們自覺地退到暗處,暖黃的燭光照在魏姝那張姝艷的臉上,像極了上世紀的老電影。 浪漫的燭光、醇厚的美酒、優雅的話題,醉意和曖昧的氣氛逐漸升溫,她如水的眼眸瀲滟著動人的光芒。 話語和動作逐漸放肆,臥室的門輕輕合上,床幔落下,真絲襯衫和軟緞裙擺糾纏,難分彼此。 夜露漸起,情潮褪去。林清寒用手指勾起魏姝卷曲的長發,輕輕把玩著。 魏姝的臉上還暈著淺淺的紅,在昏暗的燈光下像是含羞的花,杏眼含情,如浪的發披散,似傳說中惑人的海妖。 明天我的新畫就畫完最后一筆了。含蓄的邀請,那雙杏眼里滿是希冀。 我會請美術協會的女士來品評,她們有最專業的眼光。林清寒白皙的指尖點過魏姝紅潤微腫的唇。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魏姝轉頭將被子卷起,語氣低落。 明天有重要的事,之后我會補償你的。 補償?你又做了什么?魏姝極具藝術家的敏感特質,一下便抓住重點:若只是尋常事務,何來補償一 你知道的,我早晚會定下一門合適的親事。林清寒的聲音依舊平靜。 所以是在明天?你明天要去議親?有的時候,魏姝真是恨死了她的平靜。 林清寒笑著看著她,不置可否。 ......睡吧,既然你明天還要早起。魏姝先低了頭,畢竟她們之間的關系本不對等,她哪里有資格約束她呢?若是魏家還未敗落,若是她能有足夠的資本的話......是不是她也能堂堂正正站在她身邊呢? 破譯的進度要加快了,她臨睡前還想著那本啃了一半的古克米特語辭典,她的婚約讓她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