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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要生了?我去叫人過來!”“救我……不要走啊……”丫鬟不知哪來的力氣,死死拽緊寧采兒的手,怎么也不讓她離開。丫鬟的衣擺印出一絲絲血跡,并在逐漸擴大面積。令人稀奇的是,流血的位置不是雙腿間,而在圓鼓鼓的肚子上。寧采兒聽到“?!钡囊宦?,像rou體撕裂的聲音。丫鬟的雙目一闔,緊握的手松開,最后的氣息泯滅。緊接著,瀑布的血從丫鬟的肚皮涌出,隨著流出幾團黑乎乎的物事。仔細一看還是活的,密密麻麻,長了無數根細長的腿,在沾滿血跡的草地挪動,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朝唯一活著的寧采兒緊逼而來……第三十章身陷囹圄處窸窸窣窣,數團黝黑蠕動節肢擦過雜草,團團包裹寧采兒的靴底。寧采兒避開被扎的危險,雙足一抬,躍到嶙峋的假山的凹凸處,躲過被攀爬于身的危機。暫且脫離險情,寧采兒定定神,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那詭異的長條怪物,額頭不禁滲出一層薄汗。千足蟲,世人又稱蜈蚣,封為五毒之一,口鉗鉤刺藏有劇毒,足以令人致命。這惡毒的兇物,居然是由女人所孕,委實匪夷所思。寧采兒大聲呼喚,大概天色已晚,良久都無人現身,只能靠她自個求生。此時,見獵物逃往高處,蜈蚣躁動著擺動長尾,不依不饒的,也沿假山攀爬而來。寧采兒倏地從旁邊的矮樹,拔下一根枝干,大力掃向欲接近的蜈蚣。其中一條蜈蚣被掃落下來,另一條更粗壯的揚起顱首,竟咬斷粗硬的枝干,發出像是得意的嘶嘶聲。寧采兒竭力爬向假山更高處,猝然想起千玦給的護身之物,剛從衣兜掏出那顆明珠,恰在此刻,一條蜈蚣趁她分神之際,緊緊用長足纏繞住小腿,眼見毒鉤要刺進肌膚。寧采兒愕然,趕緊抬起另一腳,重重踩住蜈蚣的尾端,幾經折騰將它的半身扯開。慌亂間,身形一個晃動,珠子從手心滑落,滾進荒草叢生處。寧采兒心底咯噔一聲,像是生機被掐滅。夠不著樹枝,寧采兒只能褪下外衫,準備將來襲的蜈蚣裹住,這時摸到衣兜內似乎還藏有事物,從深處掏出一看,是好幾張黃符。豁然想起,那是奚風隨手贈予她的。寧采兒試著用黃符接近蜈蚣,原本氣勢極兇的蜈蚣,千只手足遽然劇烈顫抖,抖索著朝后退縮,摔下假山匆匆逃離。此時的局面,反轉乾坤。寧采兒大喜,也跟隨跳下假山,俯下身,將黃符貼在逃竄的蜈蚣背部。吱的一聲,仿佛被火焰灼燒般,蜈蚣的身軀漸漸萎縮,冒出惡臭的青色煙霧。接下來,寧采兒身手迅猛地,將五條蜈蚣化為灰跡。最后一條蜈蚣竄進灌木外,寧采兒沒法子捕捉而上,只能遠遠追逐在后,跟隨來到偌大的后院。后院的主臥房里還亮著燈,稀薄的光束透出糊著薄紙的窗欞,屋內的高大人影綽綽約約。一眨眼之間,細小的蜈蚣擺動長尾,咻地一下鉆入門縫內。寧采兒擔心里面的人遭受攻擊,連忙沖過去敲擊門扉。良久,那影子一動不動,她便猛力地用身體撞開房門。恰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打開,李大人面色僵硬地看她,身上無半點傷痕。寧采兒往屋內探探:“李大人,可有瞧見一條蜈蚣?”李大人朝屋內努嘴,要她進屋再說。寧采兒深覺不到,搖搖頭:“這……不太方便。請李大人拿著這黃符,若是出現異狀用此對付?!?/br>李大人瞧著她手里的黃符,像是厭惡還是何原由,兩條峰眉深深鎖起。“給我進來?!崩畲笕耸怪U力,將她拉進屋內,又重重闔上房門。寧采兒錯愕:“大人你這是作甚?”李大人摸著胡須:“你說看到蜈蚣,是什么樣的?”寧采兒道:“比普通的蜈蚣大許多,十分可怖。這幾條蜈蚣是從你府丫鬟生出,五條已經被我用黃符所滅,唯獨活的一條就在方才鉆進你的屋內?!?/br>李大人心不在此,像玩弄似的,用力扯扯胡須。寧采兒有些莫名,但沒多問什么,繼續道:“還有一事,實在不能瞞你,我懷疑府內的妖怪是……是令郎,那生出蜈蚣的丫鬟與他有染,不信可以去假山看她的尸體?!?/br>李大人哦了一聲:“你搞錯了呢,我這么小,怎么會有兒子?!?/br>寧采兒愣了愣,無措地往后退步。李大人朝她接近,笑嘻嘻的,仿佛是個孩童:“我沒兒子,不過有爹爹,你要見見他嗎?”寧采兒打了個激靈,緊緊捏住黃符,手心微微泛濕:“不……”李大人眨巴眨巴眼:“干嘛不見呢,他就你后面啊,快回頭看看?!?/br>寧采兒聞言回頭,更是畏懼得不已。只見,畫著山水圖的屏風后,徐徐踱出李公子清雋的身影。他挑眉輕笑,溫和聲似在叮囑:“小道士,啊不對,小丫頭才是。天色已晚,何不好好安寢呢,這般亂跑出來,著實讓人擔心呢?!?/br>作者有話要說:不走驚悚路線,真的……第三十一章迷霧勾魂境谷啼啁啾,荒草萋萋然,血腥味彌久不散。兩座假山的縫隙間,女尸成大字躺在地面,扁下的肚皮一片血跡,渾身爬滿被血引來的蟲蟻,甚是嚇人。奚風姍姍來遲,冷眼睨著她的尸體,輕哼一聲:“早讓你服用墮胎藥以排下毒蟲,就是不聽貧道所言,自作虐不可活?!?/br>他眼余瞥到草叢里的星點亮光,修長的大手撥開草堆一看,恰是一顆玲瓏剔透的明珠。這分明不是普通的珠子,無一絲仙妖鬼之氣,似不屬于三界五行間,他認不出從何而來。奚風方要將珠子藏入衣袖,在珠子一面摸到黑色粉塵,像紙張燃燒的余灰。他恍然開朗,猛地狠狠一跺腳,焦急地環顧四周:“小書生,又給我添亂子,叫妖怪抓去算了?!?/br>奚風并不知道,他已一語成讖。……李大人拿起一張銅鏡,拽著八字胡子,擠眉弄眼一會,突然哇的大哭起來:“爹爹,我不要這具身體,好老好丑啦,我不要啦……”一個五六十歲的成年男子,做出如此幼稚的丑態,寧采兒忍住沒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