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姻
聯姻
她在餐桌上聽見祝小姐三個字就氣得跑出去,做了什么手腳,凌顧宸是在宴會上看見的。他才確認,她現在想做蘇小姐了。 白芝塔舉辦的都是小型宴會,像把所有的奢靡氛圍集中在一處,導致寸土寸金,人人身價翻倍。 凌顧宸隨手取了杯香檳,便巡視會場。他拒絕所有無謂的閑聊,一心想先找到她。 他沒看見她,但是先發現了蘇逸的側影。 他臂彎里挽著一只修長的手,那女伴穿著水藍色的蕾絲紗裙,氣質典雅,一頭金棕色的長發溫柔鋪在肩頭。 凌顧宸以為這是他從歐洲帶過來的某個女友。 他的目光繼續游走一圈,依舊沒有看見那個期待的身影,他只得朝蘇逸走去,想向他打探。 在走到離那兩人三步遠的時候,他驟然停住腳步。 許盛友正與他們閑談,看見凌顧宸,率先止住話頭,與他微笑示意。 兄妹兩人這才轉頭看向他。 蘇琬先前的發色就不是純黑,但至多只是偏棕,還是有著亞洲人的模樣。此刻她的長發被染成了金棕色,襯得皮膚白如雪,美艷立體的五官跳脫得更為明顯。 她與蘇逸一齊偏頭,有著一模一樣的側臉輪廓,硬朗的白人線條與東方的柔和混合在一起。 兩人的混血氣質格外分明。 她不過是換了個淺發色,看起來幾乎接近白人姑娘了。 會場里的人,即使知道她就是祝笛瀾,也無法下意識地把她喚做祝小姐。這對蘇逸倒是件好事,沒人這樣故意惡心他們兄妹。 他大方地重新把這姑娘介紹到泊都的上流圈,以一個全新的身份。 凌顧宸怔了兩秒,加入三人的小圈子,香檳杯輕輕一碰。蘇琬握著香檳的手沒有動。 他好似如鯁在喉,但還是客氣道,蘇小姐,是嗎? 蘇琬與他直視。他這才發現,因著染了金發,她瞳色也被襯得更淺了。蘇逸現在就算滿場忽悠她是個瑞士人,她再到處講外文,估計大部分人都買賬。 她的目光不躲閃,可是也不愿回話。 她感受得到那流淌在兩人之間的愛情,出了差錯的故事卻那么多。 凌顧宸的話語和客道,眼里溫柔的愛意卻毫不吝惜地流出來。蘇琬垂下眼,擔心再這么對視下去,他就要吻上她的唇了。 這是我meimei。蘇逸代為回答,今天的拍賣,凌總看上什么了? 是呀,我們正在聊,許盛友開口,我夫人看上那套維多利亞時期的珠寶。 哦,凌顧宸問,蘇小姐看上什么了? 她側過臉,雪白的下巴到肩頸展現出一個傲慢的姿態,畫。 你喜歡印象派的,對嗎? 他一說這話,她就預感他要買點什么來哄她開心了。她不由得蹙起眉頭,對蘇逸說,我也要去看看那珠寶的樣子。 許盛友趕忙跟上她的腳步,笑嘻嘻地說,蘇小姐能讓愛嗎?我想買給夫人做結婚紀念禮物。 她抓著裙角走,大方地微笑,好,我只是看看。 蘇逸和凌顧宸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 你還不死心嗎?別纏著我妹了。 凌顧宸忽然微笑,你把meimei嫁給我有什么損失? 蘇逸皺眉。 凌顧宸喝完香檳,用手指指他,你們家,賣女兒用作聯姻的事算得上傳統了。我跟你提個親,這聯姻生意,你不愿意嗎? 蘇逸露出厭惡的表情,你做夢。 泊都的軍火生意,你搶不過我。把meimei嫁給我,我們還能合作愉快。 滾。 你要是不肯,我去跟約瑟夫談,這生意,他比你會做。我可以給你讓利百分之 蘇逸嫌惡,甩手就走。 凌顧宸笑得很滿意。這蘇家的二小姐,他從心底覺得娶定了。 先前,身邊的女人還叫祝笛瀾的時候,許盛友就與她相熟。哪知她現在搖身一變,化的妝,染的頭發與以前不一樣,成了蘇逸的meimei了。 許盛友是老狐貍,八面玲瓏,表面上的客道滴水不漏,對她很尊重,裝得跟剛認識她似的。 他們在展廳打量一陣要拍賣的首飾,蘇琬微微俯下身,看得很仔細,好看,不過不適合我。 謝過蘇小姐了。 她側過臉,故意嗆他,你真的沒興趣問問我嗎? 許盛友沒想到她主動提,怔了兩秒才露出釋然的笑容,我怕提了,你不高興。 我有什么可不高興的,她傲慢地挑眉,你打聽到了多少版本? 說起來,還真不少。你有興趣嗎? 沒有。我名聲那么臭,一定難聽。 許盛友打量她一陣,那么,蘇小姐現在是站在哪方的勢力? 她淺褐色的眸子轉向他,你看不出來? 你與凌總有婚約,我以為凌氏和沃德要聯姻,這勢力可就不一般了??山裉炜粗?,你哥哥與未婚夫關系不好,你夾在中間 婚約取消了。 是嗎?我怎么聽凌總不是這么說的,他還請我參加婚禮。 蘇琬的微笑凝固在臉上,她盯著許盛友,確認他沒說謊,也沒有在挑釁。她故作鎮定地推辭離去。 才轉身,就看見羅安那張索命般的冷漠臉龐。 她的心頓時嚇得狂跳,羅安拽起她的手腕,目不斜視地走。 即使他光明正大地綁架,蘇琬還是因為心虛而不敢掙扎。以及,當著許盛友的面鬧出戲劇場面來,太難看。 她不露聲色地試著把手抽出來,輕聲說,別拉我。 羅安充耳不聞。 她只得默不作聲地跟著走。許盛友面不改色,冷冷地打量他們的背影。 離開展廳,羅安一直拉她走到拐角,走進一個巨大古希臘雕塑背后的陰影里。他松開手,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蘇琬揉揉手腕,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側臉。與羅安在一起,即使他對她沒有任何束縛,她還是不敢跑。 這是與他相處多年得出的求生之道,坦白還從寬呢,她要是敢跑或是抗爭一下,那下一秒挨的拳頭可能就得付出兩條肋骨的代價。 她終究有點愧疚。羅安漠然又灑脫的個性讓他把生死都置之度外,唯一在乎些的,就是養父。養父偏偏沒得善終,死在她手里。 他一句話都不說。 她全然讀不出他的情緒,他的冷漠總是把人相隔三尺。她欲言又止,擠牙膏似的擠出幾個字,廖教授的事 羅安不接話。她瞬間噤聲,明白他依舊為此暴怒,甚至不愿與她細談。 他不出手傷她,估計已是極大的克制。 她低著頭,只得默默等。 凌顧宸晃進這片陰影里以后,羅安一刻都不愿多留,馬上離去。 蘇琬不由得翻個白眼,你連這種爛招數都使得出來。 爛招數?你說讓人堵你嗎?我已經很克制了。 克制就作不認識我。 她正想走,凌顧宸就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墻上,兩人貼得極近。他身上性感的荷爾蒙氣息好似澎湃地翻涌著。 她不由得側過頭,責罵道,我不認識你! 聊聊就認識了。 這距離一近,好似總要錯誤地重蹈覆轍。 你別躲我。為什么不聯系我?不知道我擔心嗎? 她皺眉,垂著眼不敢看他,你別到處說跟我有婚約,丟不丟臉? 丟誰的臉? 我們現在沒法結婚 我有個新想法。凌顧宸輕笑起來,我跟你哥提了,把你嫁給我,我們算聯姻,誰都不虧。 她一臉嫌棄,想什么呢你! 你之前是自由戀愛,跟我訂婚約。你反悔了,那我們就換條路,家族聯姻,殊途同歸,我覺得可以。 神經??! 她想走,凌顧宸攬住她的腰,硬把她抱回來,低頭吻住她的唇。 這吻堪稱粗魯,滿是欲望。蘇琬忽然臉紅,掙扎著捶他的肩膀。 凌顧宸沒有松手的意思,一手捏住她的臀,故意挑逗她,你不想我嗎?在這里,還是找個房間? 我扇你你信不信! 又不是沒扇過。 別她生怕被別人撞見她在哥哥的宴會上又跟凌顧宸搞到一起,給泊都的八卦加一把味精。 凌顧宸這才放手,微笑著看她。她自知被逗弄了,咬住下唇,拼命把笑意憋下去。 他忍不住撫摸她金棕色的長發,很漂亮。 蘇琬把臉藏在陰影里,把內心的一點小快樂也藏起來,你夠了,我該去找我哥。 你知不知道社交圈里傳我們什么?你這叛跳太驚天動地。 你哪輩子關心起別人的閑話了? 光我聽到的版本就不少,有說你勾搭我以后,又勾搭上蘇逸。蘇逸是我之后的受害者。 他又不傻,承認我是meimei當然有證據 傳閑話的會管這個嗎?凌顧宸竟然有些津津樂道,還有說,你隱瞞蘇家小姐的身份,在我這里臥底,把我騙得團團轉 哼。 總之一句話,在別人眼里,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可悲受害者。我就問你,你負不負責? 蘇琬吃驚地半天合不攏嘴,因為凌顧宸的表情是如此嚴肅認真。 他用一種追問渣女的語氣接著說,你錢也騙了,感情也騙了。我不計較,只要你遵守我們的婚約,回來好好跟我過日子,我既往不咎。 你好意思說這話嗎?她忽然被氣笑,掐他的手臂,明明是你騙我! 把她逗笑,凌顧宸也極開心,我哪里騙你了?我不愛你嗎?還是我不愿與你結婚?不愿與你撫養孩子,組建家庭? 夠了!她只得去捂他的嘴,你還是你嗎?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凌顧宸笑著摟住她,扔掉方才滑頭的樣子,認真地吻吻她的額頭,笛瀾,相信我。廖叔的事過去了,我不會把你放在危險之中。等你想通了,回到我身邊來。 她鼻子微微發酸。她那么努力地想跳出舊時的影子,可他只要說一句話,她就無條件地信任他,把身心交給他。 她總是心甘情愿地跳進舊的桎梏里。 顧宸,再給我點時間 沒事,我等你,多久我都等。 她輕笑,細心地把他唇角的口紅印擦干凈,理理他的西裝,勸道,你先走。 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他止不住抱怨。 我要去洗手間補妝。還有,以后在外見到我不要跟我表現得很熟。 凌顧宸饒有興致地打量她的金色長發和歐式妝容,眼里的笑意是濃重的不羈,挺好看。 蘇琬開心地用手指卷發尾,襯我的膚色,對嗎? 嗯,他心不在焉,手指摸摸她的臉頰,像是變了個人。原來換老婆是這種感覺。怪不得萬巖華這個老頭子樂此不疲。 蘇琬瞬間拉下臉,拉起裙角,一腳踹在他的小腿骨上。 凌顧宸早有準備,向后一閃,又躲過她的一巴掌,笑容滿面地從雕像背后逃出去。他拍拍西裝,與羅安快步離去。 蘇琬慢慢朝洗手間走去,心里的甜蜜讓她直覺前功盡棄。所以她盡量不讓自己笑得太甜蜜。她根本什么都沒想清,可凌顧宸只要故意竄出來招惹她,她就沒法忘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