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裂
決裂
車駛上環城高速,韓秋肅點了支煙,他用什么定位你的? 祝笛瀾默默把紅寶石耳環摘下遞給他。韓秋肅接過看了一眼,徑直扔向窗外。 車輛經過隧道時,她看清了他額角的淤青,她終究不敢多問。她不知道他會帶她去哪里,她有過幾個猜想,可最終也沒想到他會帶她來這里。 你都沒有回來看過他,對嗎? 祝笛瀾靜立在這座小小的墓碑前,她眼眶里溫熱的淚水是她在這黑夜中唯一感受到的一點溫度。韓秋肅看出她的崩潰,溫柔地環住她。 她在這溫暖的懷抱里漸漸鎮定下來,我不敢來。 韓秋肅陪她坐下,在她額頭輕輕一吻,沒事,我知道你一樣記掛他。 她躲進他懷里哭了一陣,秋肅,我騙過你,我傷害過你。這也讓我失去我的孩子。讓我患上抑郁足足有一年無法正常生活。我以為這些代價都夠了是不是我想錯了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 你竟然還會覺得我在怪你。韓秋肅壓抑著自己的悲傷,如果我可以承擔你的痛苦,我做什么都愿意。 這可能是我唯一的小孩醫生告訴過我,因為我生產時的意外,我以后都會很難懷孕。這應該是我唯一的孩子。 韓秋肅緊緊攬住她,對不起 是我自己的錯。祝笛瀾默然,我沒法對誰說這件事。 你可以怪我。 我不該怪你的。是我自己任性。秋肅,對不起。你并沒有比我好過多少,而我從來沒有幫過你。 葬禮之后的半年,我頻繁做同一個夢。就是他在那個小小的保溫箱里,他的呼吸本就微弱,而我又要眼睜睜看著儀器上的線條變成一條直線。這些夢大同小異,有時候是我抱著他,有時候是我看著他。 祝笛瀾止不住地流淚。 我查過你的病歷,知道你得了抑郁和躁郁,我一度懷疑我也可能得與你一樣的病。因為我同時失去了你們兩個人 祝笛瀾心疼地撫摸他臉上的傷口。 我不知道或許我這樣說很過分。但我確實想過,如果我們之間沒有這個孩子,或許我不會這樣無法對你放手或許我們之間的感情可以簡單許多對不起,我竟然這樣說 沒關系。 但事實并不是這樣,不論有沒有這個孩子,我都很愛你。韓秋肅認真地說,笛瀾,我很愛你,為了與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放棄。 祝笛瀾無聲地流著淚。 我知道你有過很難熬的日子,這方面來說,我感激凌顧宸把你照顧得這么好。那種情況下,你不對他有感情是不可能的,我再生氣也要理解。但我請你不要這么輕易就放棄我們之間的情感。 秋肅,我不想再拖累你 跟我在一起你沒什么可害怕的。 我這輩子都走不開的,我知道凌氏太多的秘密。他們對我再好,也不可能放我活著離開。祝笛瀾悲傷地說,其次,你也不會收手。你讓我跟你走,但我們難道真的去過隱居山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我們是這血腥游戲圈子里的人,你我都清楚沒有人可以全身而退去過這種生活。要想不被人攻擊,不被人傷害,只能主動出擊。我們怎么躲? 你還是不信我。 你能發誓不會再有今天這種鬧???我跟你走的后果不是你接二連三把我賣給凌氏的對家? 就是因為我們要過這種生活,所以我們要擊垮那個一直威脅著你的人,韓秋肅固執地說,否則我們無法安心在一起。 對不起,現在的我做不到。 韓秋肅近乎絕望地抱住她,笛瀾,那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 我與你父母希望的一定一樣,希望你撇開這些折磨你的仇恨,好好去生活。你會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會有摯愛的妻子和孩子,你只需要忘記我們 這不是我要的。 秋肅,我什么都給不了你。 他捧起她的臉,與她深深地親吻。她哭得愈發悲傷。他替她輕輕擦去眼淚,他眼里的柔情俱散,那看來我們以后只能對立了。 身上的力氣好像全被抽走,祝笛瀾連坐都坐不穩。 我答應我的孩子,不會傷害他的母親。韓秋肅靜靜說,可我承諾不了更多的。 韓秋肅準備起身離開,他竭力壓制住內心的哀傷,留了部手機給她,便轉身離去。 祝笛瀾淚眼朦朧的視線重新落回面前的三座墓碑上,這里顯然被人照料得很好,四周沒有任何雜草,三座墓碑前都擺著嬌艷可人的花朵。 她的手輕輕拂過小墓碑上的照片。這與韓秋肅父母的墓一樣,沒有刻字,只是貼了一張小照片。黑白照里看不出嬰兒羸弱的氣色,反倒顯得可愛。 她凝視這張照片許久,又哭又笑,她不知自己還能支撐多久,憑著最后的意識撥通電話。 覃沁和凌顧宸很快趕到,祝笛瀾意識迷糊到根本不知道靠在了誰懷里。 凌顧宸把她摟進懷里的一瞬間,她就昏睡了過去。凌顧宸心疼地摸摸她的長發,他瞥了眼墓碑上的照片,起身離開。 微露的晨曦打出一束光線,映出樹林里那個靜靜佇立著的頎長身影。 祝笛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來時,她迷蒙地感覺自己似乎依舊在夢中,她把前兩天發生的事在腦海中重新過了一遍,她輕輕嘆氣,起身去餐廳。 孟莉莉正把幾碟小菜放進一個大托盤里,看到她后非常欣喜,你醒啦?我正想給你送吃的過去呢。 謝謝。你不用麻煩了,我隨意吃點就好。 昨天發生什么了?孟莉莉陪她一同坐下,關切地問,我以為你只是去見秋肅而已怎么會變成這樣 你別擔心,沒事的。秋肅也很好。 孟莉莉擔憂的神色絲毫不減,祝笛瀾輕巧地轉移話題。凌顧宸進來看了看兩人,去換衣服吧,別來不及。 看著她離開,祝笛瀾才開口,你們要去哪兒? 我陪她去聽音樂會。 嗯,祝笛瀾默默用勺子攪著面前的湯,猶豫許久,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擦傷而已。凌顧宸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也在餐桌邊坐下。 祝笛瀾這才偷偷打量他的神情,他看著沒有生氣的樣子,她才敢繼續問,魏斌的人,你打算怎么處理? 昨晚就解決了。 他之前一直靠蘇逸。你如果留著他,或許可以問出點什么。 不必了。蘇逸回泊都以后根本不藏著掖著,他的做派跟尤瑟夫·沃德確實大不一樣。如果我要找他,大方去北芝塔就行。 現在的情況真的有那么糟糕? 說不上糟糕。沃德集團退出泊都二十多年,這二十年里很多事都改變了,他們的根基沒有蘇逸自己想得那么穩。不過,韓秋肅要幫蘇逸,這就另說。 他沒有說要幫他。他知道現在你們斗得厲害,對他來說,觀望還是最有利的。 自然,他一向是個不定時炸彈。凌顧宸的語氣低沉了許多,你不要再為了他跟我求情,之后的事,與你與莉莉都無關。 祝笛瀾只覺哀傷地虛弱,她絞盡腦汁想在說些什么。凌顧宸看出她猶豫不決的神情,愈發顯得不耐煩。 他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生氣道,你也該長點記性了,還要把命搭進去多少回? 他把杯子摔在桌上便離去。獨留祝笛瀾靜靜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