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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發出了一聲氣息奄奄的求救聲:“救我——”救?都被扔進這下水道了,還想活下來?柳暮景無聲地咧嘴冷笑,笑過后卻后知后覺地發現對方說的話他聽得懂。他沒有同胞意識,不過終于有個說著他熟悉語言的活物如此近距離地接觸,柳暮景動了動身子,慢慢騰騰地走到了那人邊上,居高臨下地俯視,抿嘴一言不吭。對方似乎還有些知覺,但只限于求生本能的求救。除了低聲喊著救命外,再無他話。柳暮景頓時失了興致,正要轉頭走人,眼角瞥過頓時亮了亮光彩。他干脆蹲下身子,下水道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卻絲毫不影響他的目視能力。人的能力有限,鬼的能耐也有限,他這種不人不鬼的反而本事無限。若有所思盯了半天,柳暮景伸手探向對方胸口摸索起來,半晌掏出一方正皮夾。“邵敬錫。呵,名倒是不錯,可惜命卻不好。短命?!?/br>皮夾里頭東西倒是很齊全,錢財不少。經過幾天的觀察,柳暮景已經多少了解如今世道用的錢財模樣,還有一些好像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他聽人喊過叫做證件。柳暮景垂眸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邵敬錫,無聲一笑后,將手慢條斯理地伸向了對方后頸處,閉目,信息如泉涌般沖向柳暮景的腦海。邵敬錫從幼時到之前,源源不斷、色彩絢麗猶如畫卷般攤開合攏,一點不漏地全被柳暮景棉花吸水般徹底吸光,連著對方的容貌也一絲不差地幻化成形。“原來是富家少爺被暗殺?!?/br>吸光了邵敬錫的記憶后,柳暮景習慣性撇了撇嘴,扣在后頸的手微微一施力,只聽“喀”的一聲輕響,邵敬錫斷了呼吸。頂了邵敬錫身份的柳暮景一不做二不休,扒了對方里外衣物穿上,然后又有模有樣地比對著對方頭發的長短,翻出地下水道半銹半好的刀子,一刀割下,坑坑洼洼勉強弄了個短發。出了下水道,夜色深沉,不過人行道上還不算空曠無人,柳暮景并不知道自己遁水游到了俄羅斯,離著他夢寐以求的故里,有著說短很長、說長又直飛的距離。憑著邵敬錫的記憶,柳暮景輕車熟路找到了邵敬錫的住處,高聳拔尖,四方占地,是個很歐式風格的城堡,甚為氣派。城堡燈火通明,人來車往,門口大敞著,各個臉色肅穆緊張。沒等柳暮景開口,就有眼尖的看到了他。“是少爺!天——少爺回來了!”這么一喊,頓時激起千層浪般,朝著柳暮景涌來一批人。托邵敬錫記憶的福,柳暮景終于聽懂了那些嘰里呱啦的鳥語,原來這個叫做俄語。俄國在哪里他曾經的記憶中沒有半點痕跡,不過走在來時的路上,他把自己的記憶和邵敬錫的一一作了比較后,終于明白了自己曾經所在的故國他鄉——大唐王朝已經變成了個叫做中國的國家。叫什么無所謂,叫國中都行,只要那地方在,他想他一定找得到那三顆佛珠。改頭換面變成了邵敬錫的柳暮景就這樣順順當當地成了邵家大少爺,亞洲最大軍工集團GazpromOil的首席執行官。三天后,一架高級私人飛機從莫斯科出發飛向中國。飛機之上,脫胎換骨的邵敬錫閉目養神,手中掛了一串通體晶亮的佛珠,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著。即使閉目他依然能夠感受到四周空氣的流動,眼睛對他而言可有可無,有時睜眼倒不如閉眼來得感受更真實。乾坤金輪佛珠,這一次一定要湊齊全部。灰飛煙滅,光是想到就讓他整個人熱血沸騰起來。不關秋水事第十一章第十一章沒隔幾天,童秋水和劉華威又在廣德樓撞了個正著,也甭管兩人是有意或者留心,總之見了面各自挺樂。童秋水很迷戀劉華威的聲音,自從李家少爺走后,她轉轉悠悠,都沒覺得有哪個男人聲音入得了耳。或許是先入為主的情感因素在里面,對李家少爺的感情,童秋水已經升華到一種遺憾終身的地步了。劉華威也心頭挺愉快。雖說此女羅敷有夫,萬萬染指不得,可男人天性使然,看到中意的姑娘,總是愿意多親近親近。另一方面,劉華威這幾百年來孤孤單單一人,看多了生生死死,已經到麻木不仁的地步,突然碰到一個可以和他一樣長長久久鮮活不老的人,豈能不雀躍?兩個古人算是知己難遇,就在廣德樓的廂房內,戲臺上鏗鏘婉轉,山伯和英臺殷殷切切,情深意切唱著十八相送,倒是一番時光流轉,簇擁出當年大清王朝富貴繁華之景。“我覺著咱們挺奇怪,怎么活著活著,活得就跟別人不一樣了呢?”順手撈起一片白嫩水淋的香瓜入嘴,劉華威長長吐了口氣,順便吐出了嘴里幾粒半熟青白的瓜瓤子。童秋水沒接話,別人怎么個老不死的原因她不知道,可她自己的情況卻在懵懂之間,真切又模糊,隱約說得出個大概,又講不清個細由。沒等到童秋水回答,劉華威也不在意。他本就是發發牢sao罷了,并不真以為自己能夠得到真相。他都活了快四百年了,都沒活出個答案來。和他相比,童秋水就像根沒發育透熟的小嫩芽般,完全是懵懂無知。在碰到童秋水之前,他已經活得有些膩味,又有些戀戀不舍。要說時光無限好,還真有那么點滋味。這天大地大,海角天涯,新鮮的玩意確實多了去了,能到的地方也確實多了去,能夠碰到的人也同樣多了去了,可就是缺了點什么——是什么——他琢磨來琢磨去,一直碰到童秋水之后那股子興奮勁盤旋腦海中遲遲不散,他才大拍腦門跳出了這么一詞:天長地久。但這滋味又太陌生,如今一下子跳了出來,劉華威縮手縮腳,硬是不肯輕易去觸碰。反正不急有的是時間。劉華威無聲無息地笑了笑,這么一笑,襯著他水墨色的中山裝,更添了幾分富貴公子的神氣。童秋水盯著劉華威瞧了又瞧,突兀地發了問:“你一直這么穿著打扮嗎?”劉華威知她想問什么。他垂下眼簾,柔和著面色笑了笑,修長的眉毛一挑之下,更是風采。“你若是不心虛,何懼這些衣服?”童秋水瞇了瞇眼,轉過頭去瞧著戲臺,仿佛太專心,又仿佛思緒遠飄。“我懼的不是衣服,懼的是人心,你就不怕被人瞧出端倪?”習慣性轉了轉手上戴著的扳指,劉華威咧嘴一笑道,笑中透著幾分寂寥:“怕,自然怕??墒桥掠秩绾??你這么怕,還不是嫁人了?真要一個人過那漫無終點的人生路?”被劉華威的話堵得有些啞然,童秋水想了想,終還是咽下了想要說的話。漫無終點的人生路,光是聽來就覺得有些悚然。劉華威也扭過頭看向了戲臺,梁山伯和祝英臺,生生死死、纏綿悱惻的愛情這么永恒,不就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