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行了行了。你這么啰嗦,大嫂受得了嗎? 肯定受不了啊,所以每晚9點半前準時回來,連午夜劇場都沒有。你應該問靖哥受不受得了。 哥,閑置了二十幾年的引擎是比較難打火的。你多試幾次說不定成功了,不要氣餒。 不如去找兩個熟女jiejie,給靖哥做引路人? 江湖規矩,搞處男要封利是的喔。 哈哈 何靖斜睨這兩個玩心四起的男人,心想當初偷渡的時候怎么不把他們摁在海里算了。 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張永強穿了件厚夾克,指間夾著燃了一半的煙走進來。身后是燙著精致細卷紅唇奪目的侯淑儀,手里還拿著一盒雪茄。 靖哥,淑儀姐。 張永強點頭,瞥了眼沒打招呼的何武,徑直坐到何靖旁邊。 走廊外面都聽到你們在笑,在說什么???侯淑儀主動搭話。 她知道最近何武年少氣盛對張永強有怨氣,先不說兩人有多少手足之情,至少也是共事過的義氣兄弟。夜總會領班周旋有道,落座先開口,讓大家好說話。 沒說什么,來來去去就是他倆那些屁話。何靖說完,端起桌上的酒瓶往空杯里斟滿,直接移到何武面前,拋了眼色。 何武抿唇,左手拿起面前的酒杯,強哥,上次是我不懂事。論能力我沒有我哥強,幫不上你太多忙。但我還是想跟著你混,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一次。 語氣誠懇不足,倒也字字鏗鏘。原本就沒怎么生氣的張永強扭頭看著何武,心想同一個媽生的兩兄弟差別還真不小,罷了。 他伸手接過酒杯,琥珀色酒液輕輕晃蕩順滑入喉,酒杯即空。 愿意把賠罪酒喝完,是大佬對小弟難能可貴的諒解。這份諒解不是因為何武愿意低頭,而是何武有何靖這樣的哥哥替他擋在前面。那天公審之后,張永強終于明白什么叫能做大事的人。 這樣的人,同樣也能做壞事,當初就不應該救何武,也不應該給何靖機會。 行了,酒喝了就別婆婆mama。張永強把煙碾熄。 對嘛,大家都是兄弟,哪有什么隔夜仇。阿武,以后要跟你哥多學學,你有他一半會做人做事就好了。侯淑儀把拿進來的盒子打開,抽出一根羅布圖的雪茄,剪掉茄帽用火柴點燃數次,將預熱充分的雪茄遞給張永強。 手勢純熟,態度恭敬,像極了深宅大院里伺候當家的夫人。 我哥也不是事事厲害啊,至少在搞女人方面就比不上我。何武見張永強抽著雪茄神色放松,又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態度。 我見過了,阿武,確實你哥的比你厲害一點。平頭攬住何武的肩膀,望向何靖露出邪笑,就是不知道那位學生妹受不受得了 再講我切了你,以后全職在大富豪做龜公。何靖剜了眼平頭。接過侯淑儀遞來的雪茄,吸了口前調果木濃郁的煙葉,后勁苦澀的茶味豆子的醇香盈滿肺泡。 阿靖什么時候把女朋友介紹給我們認識啊,說得神神秘秘的。侯淑儀將燃燒著的雪茄逐根遞出給包間內的男人,全港最漂亮的小姐都在我這里,你居然還能看得上外面的女人,是生得有多好看??? 何靖笑而不語。 行了,我們說點正經事,你先出去吧。張永強拍拍侯淑儀白嫩的大腿,她識趣站起退出門外。 倪少翔已經搭上俄羅斯那條軍火線,擺明要搶蔣二手里的生意。但目前什么都沒談定,那幫俄羅斯人離開了本港,去哪里倪少翔也沒說。張永強吸了口雪茄,眼神淡淡,最近社團有內鬼,所以他什么事情都很謹慎,問了也不會說。 他對這次生意十拿九穩,交代我等那群俄羅斯人下次再來的時候要服侍得他們舒舒服服。張永強往前傾身,側過頭望向平頭,平頭,到時你要陪他們玩幾局。 平頭疑惑,玩什么? 你最厲害是什么就玩什么。張永強停頓,那群俄羅斯人賭癮很大,賭槍賭錢,賭屁眼賭親媽都敢。聽說上次賭輸了,屠了個跨國洗錢集團的地下錢莊。所以這次,說不定就是賭命。 粗圓雪茄夾在平頭修長白皙的指端,煙霧漫在眼前,臉色卻微微僵硬。 本港大小賭莊,你認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平頭,你可以的。何武對張永強說的那些暴行不以為然,伸手拍了平頭大腿。 一張隨意折疊的票據從平頭口袋里掉出,何武順手拿起打開,什么東西???叼,你居然去看英文電影 你管我?平頭回神,伸手從何武指尖搶回票根,塞進口袋。 你不是不喜歡鬼妹嗎?嫌人家rou彈身材吃多了膩味?,F在你就帶個鬼妹去看電影,別跟我說你是自己一個人去看的。 我跟街口欣欣士多那個師奶一起去看的,行不行? 頂你個肺,口味比鬼妹還重,她哪看得懂英文。 我體貼啊,逐字逐句在她耳邊翻譯。 平頭吐出煙圈,白皙秀氣的面龐染上輕佻笑意,十足浪子做派。十幾歲時父母出海遭難,他在不務正業的小叔家里寄養,混跡村里牌桌賭檔。從被臨時拉去湊腳,到最后學會一手老千本事。學業荒廢,攢下來的那點錢給唯一的meimei做了嫁妝,最后隨何靖何武偷渡來港。 他的英文是碼頭打工期間學的,一本國際貨輪上被遺棄的英文字典。后來進了新義,除了賭術日益精進,閑來無事還喜歡找點英文翻翻。 何武說他是崇洋媚外的惺惺作態,何靖卻勸他要是有機會不如繼續念書。平頭自嘲,念書太浪費時間,不如找個女老師一對一輔導,女人學習兩不誤。 何武翻了個白眼,那個士多的師奶都快60了,人家可以做你老母啊,你放過她吧。 平頭哈哈大笑,被煙熏得眼睛微微瞇起。電影院里他故意湊得那么近,近到薄唇輕輕擦過那只白皙小巧的耳朵。 她害羞了,裙擺下嬌嫩膝蓋并攏,輕輕摩擦。 膝蓋紅了,想用手心將它們裹緊,輕輕揉弄。 哪還記得張永強的催命忠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就算要與這個世界道別,至少要跟她爽過才舍得閉目。 蔣慈中六至中七的預科已念完一年半,結束12月考試,剩下幾個月要為高級程度會考作準備。從上次與何靖道別之后,她全副身心籌備考試,連蔣興也心疼她日日溫書至深夜。 為人父親望女成鳳,蔣興當然盼她學業有成。但又隱約擔憂女兒似亡妻,做事勁頭太猛,任性執拗,萬一行差踏錯,那便是脫韁野馬拉都拉不回來。 圣誕節前夕,肆虐月余的寒風遭遇一股太平洋上的暖流,擠進島內將街上行人的厚衣卸下。滿目單薄春裝,點綴街頭巷尾紅綠嬌俏的圣誕裝飾,仿佛春意早早趕到。 下午考完最后一門國文,蔣慈在心里長舒一口氣。 司機江叔將她送回蔣宅。 江叔,我明日約了同學出去玩,你不用送我去學校了。蔣慈下車交代。 江叔點頭,好的小姐,提前祝你圣誕節快樂。 圣誕節快樂。蔣慈露出燦爛笑容,捧著幾本溫習資料邁進家門。家中電話響起,傭人阿芬急忙從廚房走出,喊了一聲小姐便快步到客廳沙發旁拎起聽筒。 只講了兩句,阿芬喊住準備上樓的蔣慈,小姐,是你同學的電話。 好。蔣慈轉身從樓梯旁走來,拿過阿芬手里的聽筒,喂? 請問你是阿慈嗎?電話那頭是把陌生女子的聲線,毫無情感起伏似在背誦課文。 蔣慈微怔,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那頭突然沉默,只聽見有腳步聲走遠。蔣慈以為是惡作劇,想把電話掛掉。電話卻傳來低笑,輕嗤出來的氣息灑在聽筒,遠遠地像用羽毛輕撓了撓耳膜。 是我。熟悉的低音炮,磁性得像山風從機車車身劃過震動金屬的共鳴。 蔣慈倏地臉紅,知道是何靖,下意識張望家中有沒有人在偷聽。 阿慈?見蔣慈沒有回聲,那端疑問。 怎么打電話來了? 今日考完試了? 考完了,剛回到家。 明日下午5點,在你家那個路口等我。我去接你,好嗎? 嗯。蔣慈心跳砰砰,似火花四濺。 何靖被她難得的柔軟溫順逗笑,阿慈,你好乖。我有事要先去忙了,明天一定要等我。 蔣慈把電話掛掉,捂著胸口跌躺到寬大沙發上。雙眼羞怯緊閉,深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恢復平靜。 突然想到什么,睜開眼睛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噔噔噔踩著樓梯跑回房間。 世紀難題終于出現:明天要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