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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情,也像把散沙捏在手里,捏著捏著就沒了,剩下的那些,是攥入血rou的厭煩和麻木。“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br>此時此刻,她覺察出自己大抵真是冷心冷肺,十二分恨鐵不成鋼的一句“那你就去死吧”排在了嘴邊,差點挨字挨字地蹦出來。咬著后槽牙,伸手抱住蘇靜的腰,使勁往后帶,手上袋子被蘇靜一撞,“啪”一下落在泥水里。帶著勁風的一巴掌,狠甩在臉上。“蘇南!你幫誰呢!”男人趁機一扯衣袖,斜了蘇靜一眼,整整領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陳知遇上前一步,伸出手臂,卻不知能做什么,又尷尬地僵在那兒。蘇南臉上,讓蘇靜抽出了五道紅印。蘇靜有點蒙,片刻,握著蘇南手臂退后一步,“meimei,我……我不是故意的……”“寧寧還在家呢,那么小,你放她一個人……”她飛快蹲下身,借這動作狠狠地抽了抽鼻子,把沾了泥水的袋子撿起來,拿出里面干凈的洗潔精瓶子往蘇靜手里一塞,“你回去吧,我回家……”“meimei……”蘇南低垂著頭,誰也沒看,越過蘇靜,越過陳知遇,踩著骯臟的雪地,飛快往前走去。擦身而過時,她低垂的眼里,有淚滲出來。“蘇南?!?/br>身影仿佛沒有聽見,逃離般的架勢走遠了。陳知遇拔了鑰匙,摔上車門,飛快趕上去。暗云低垂,河水枯竭,灰撲撲的石橋,蘇南立在橋邊。他想起那日,從人民醫院回來,轉身回望時那道像是被什么壓在肩上的,單薄的身影。那時候她在接誰的電話?又在想些什么?明明是二十四歲光明張揚的年紀,卻總能在她眼里看見明晃晃的疏離孤獨。有時候什么也看不透,只一片荒漠,風雪彌漫。“蘇南?!?/br>那身影飛快抬手,擦了一下眼睛,聲音悶重,“……讓您見笑了?!?/br>見什么笑。不被逼迫,不被嘮叨的大人,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啊。“我說……”低嘆一聲,“你這么傻,長到大,得有多少人欺負你?”“沒,也就您了……”聲音緊繃的弦一樣發抖。“疼嗎?”“不疼?!?/br>還在逞強呢。走近一步,伸手捏住她伶仃的腕子,往跟前一帶,手指靠近她紅腫的臉頰,“我問的不是這兒……”濕漉漉的睫毛,急促地顫了一下。“……五分鐘?!?/br>他抓著她手腕,往自己懷里一合。五分鐘,他不是她的老師,她也不是他的學生。懷里身體緊繃,片刻,緩緩地放松下來。大衣的邊被緊緊攥住,攥著的五根手指露出用力到發白的指節。呼吸急促,起伏不定,把壓抑的哭聲,一聲一聲敲入他耳中。心上。他手掌緩緩地,幾分躊躇地按在她背上。有些越發惶惑,有些愈加清楚。許多念頭生了又滅,起了又落。氣息漸漸平順,被緊攥的大衣也松開了,懷里的人退后半步,甕聲甕氣向他道謝。他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我認識一兩個律師,專打離婚官司的?!?/br>蘇南搖了搖頭,“用不上……”蘇靜不肯離婚,要拖著早已沒有的自尊、情分,跟出軌的男人死磕到底。“需要的時候,直接聯系我?!?/br>橋下,露出淤泥的河床,翻出點土腥味兒。她頭發被風吹起來,剛剛哭過的眼里是干凈明澈的,但仍有揮之不去的情緒羈連而生,望著只有憂愁,和更加深沉的憂愁。她固執、逆來順受、苦中作樂,又深沉孤僻的性格,總算稍得端倪。然而……他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煙,抽了一口,才覺一種按下葫蘆浮起瓢的焦躁稍得緩解。小時候家教很嚴,父親陳震是傳統意義上的中國父親,最不喜他定不住地瞎鬧騰。有一回,跟同學去山里露營,捉了只松鼠帶回來養。那松鼠沒過一周就死了。陳震罰他跪了半天——對著松鼠的尸體。“沒反對過你養寵物。去年的京巴,養了三個月,送給了你舅舅。前年的臨清貓,養了一個月,現在是你媽替你照顧。這松鼠適應不適應城里生活,平常吃什么喝什么住什么,你打聽過嗎?這回要再養不下去,你準備丟給誰,給我?”他葬了松鼠,之后再沒往家里領過小貓小狗小雀兒。“知遇,你要是負不了責,就別攬事兒?!?/br>在風聲中,兩個人都沉默了太久。“陳老師……您趕緊去展覽館吧,四點半閉館?!?/br>陳知遇點頭,沒有說話。煙半晌沒抽了,長長一截煙灰,讓撲來的風吹散。他把煙一把掐滅,像是要把方才沖動之下的那個擁抱,以及衍生而出的種種,一并截斷。在橋上分別,兩人背道而馳,陳知遇往紅房子,蘇南往遠處另一邊自己的家。四周建筑面目全非,路仍是小時候自己慣常走的那條路。過橋,經過一連串從奶粉尿布到殯儀用品,從生到死包攬所有的小攤小店,穿過一條被散了架的自行車、和泥土長做一體的花盆、隔了三十年的舊球鞋……堆得逼仄狹窄的小巷,就到了自家門口。蘇南定在門口,卻沒上去。樓上在滴水,門口水泥地上,早讓經年的雨水浸出一片深沉的墨綠,苔蘚一樣。滴答。她像是此時此刻,才從剛才那個掰散揉碎也找不出半點綺思的擁抱中回過神來,而后魔怔了一般回想種種細節。羞恥、難堪、心悸。他的體溫,他帶一點兒木質香味的呼吸,他衣上沾染的水汽……所有一切沉淀發酵以后……只有食髓知味的絕望——紅房子里,那白色建筑模型的旁邊,立了建筑和設計者的簡介。“s大學美術館,設計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