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

    掛了電話，江嬌寧還是遲遲緩不過來，她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向裴叔叔解釋自己為什么大半夜在裴揚舟家，還接了他的電話。

    好在裴叔叔似乎沒有生疑，只是問她是不是這么晚了有急事找揚舟。

    她于是順水推舟說是，裴叔叔信了，問她什么事這么著急，又說實在不好辦可以回裴家找他。

    裴叔叔這么熱心待她，反倒讓她心虛，只能連聲說沒事沒事，讓哥哥幫我個小忙而已，才匆匆掛了電話。

    裴叔叔對她一向是像親女兒一樣的，從她五歲開始。

    那是十幾年前了，在城中頗有名氣的江家轟然倒臺，曾經的生意伙伴一夜之間變為債主，紛紛討債上門，江家別墅的大門還是和以前一樣人進人出，卻是變了味道，饒是剛剛五歲的江嬌寧，也察覺出了不對。

    江家別墅上方這塊四四方方的天似乎也要變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爸爸就叫司機把她送去裴家，并與裴叔叔說好，要他幫忙照顧江嬌寧，從那之后，她就沒再見過爸爸了。

    裴叔叔從不因江家完了就瞧不起她，相反，他給盡了她父愛和關照，裴家的夫人是事業型女強人，常年在國外做生意，很少回來，偶爾回來幾次也是對她和和氣氣，有時她甚至覺得裴家已經是她家了。

    如果沒有裴揚舟的話。

    按理，她從小應該叫他聲哥哥，她在心里也一直這樣稱呼他，只是他從來不準，小時在家里，他從不給她叫他的機會，高中畢業他就出了國，兩人幾年不見，如今他回來，她只得客客氣氣叫一聲裴總。

    可盡管如此，她卻還是喜歡這個男人的，或許是中學時他對她施舍過的善意讓她記憶深刻，又或許這只是一個缺愛的女孩對優秀又年長的男人的心聲崇拜。

    總之，她喜歡他已經太多年了，年少時愛上太過優秀的人果然不好，裴揚舟出國后，她以為自己會遇到其他更好的人，卻再也遇不見像他那么耀眼的人了。

    在想什么？裴揚舟只圍一條浴巾在腰間，抬起線條分明的手臂拿毛巾擦著頭發，沖她說話卻并不看她，只是轉身朝向鏡子。

    江嬌寧方才想得太過入神，一下子聽到他的聲音竟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沒有回話。

    裴揚舟自顧自吹起頭發，順口問她。

    因為劇的事情？

    他或許是以為自己在為劇的事情煩心吧，她搖搖頭，朝他的背影揚揚嘴角，沒有啊。

    裴揚舟卻不信她說，又道：劇本好不好，并不重要，演員要詮釋角色，這個角色適合你。

    他將吹風機放回原位，雙手撐著梳洗臺，抬頭從鏡子中看著坐在床上的嬌艷女人。

    你演得很好，不枉費我特意從美國回來找你。

    他說這話時，眼中夾雜了太多的情緒，似乎有傲氣，有了如指掌，有盡在把握，也有她看不懂的東西。

    江嬌寧坦然接受他的夸獎，歪歪頭甩甩頭發。

    裴總過獎，應該做的。

    卻沒人知道他這短短兩句話戳中了她心中最敏感的痛處，一字一句都提醒著，她和他是如何走到今天這步。

    得知裴揚舟要回國的前一天，她在和趙施的電話中激動一夜，期待著他回家之后兩人第一次碰面。

    這么多年，她已經不只是當年那個嬌縱又任性的女孩了，她高中時就進了娛樂圈，雖然不紅，卻出落得漂亮可人，盡管她現在才19歲。

    如她所愿，裴揚舟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約她一起晚餐，可他對她說的話，卻讓她難以接受。

    他竟然要她出演一個靠色相勾引男人的女人，并說這是適合她的角色，他相信自己的選角不會出錯。

    落難公主，也有自己的驕傲。即使是面對自己喜歡多年的人，她也沒有辦法逼迫自己接受。

    可正是因為她了解他多年，才明白，他從始至終就是這樣的人，冷酷自私，利益至上，他對她或許是從來沒有感情的，兄妹的親情都不會有。

    趁裴揚舟去結賬時，她和趙施在微信上拼命想對策，而一向灑脫的趙施建議她既然得不到他的愛，就先得到他的身體再說！你現在是他家里養的meimei，他當然覺得自己是高于你的，你把他睡了，你就是他的女人，到時候你的位置就不一樣了，他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去演這種角色嗎！

    江嬌寧動搖了，她受圈內人的浸染，即使沒有真正踏入那些人的領地，也知道睡一覺能帶來許多東西。

    于是在那晚裴叔叔不在家時，她偷偷摸摸進了裴揚舟的房間，剛好撞上他剛洗完澡，一絲不掛。

    裴揚舟大她九歲，何嘗不知道她這樣意味著什么，她在他的面前仿佛一張白紙，只有被看透的份。

    兩人做的順理成章，江嬌寧是第一次，可或許是他太過熟練，頗有技巧，她那晚沒有太多疼痛，只有一波波情欲的浪朝她襲來，把兩人都卷進深淵。

    唯一的插曲，就是她后來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兩人纏綿至深的時候，他與她耳鬢廝磨，逢場作戲的情話之中摻雜著許多其他，其中便有一句

    你現在這副樣子，和劇中的姚嘉藝sao到一塊兒去了，你不演，還有誰能演？

    江嬌寧覺得自己從沒有這么幸福過，躺在自己仰慕多年的人的懷中，聽盡了她不愿去分真假的話，就算是毒藥她也甘之如飴。

    于是她輸得什么也不剩，演了一個人人想罵的角色，還成了他人盡皆知的情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