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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可挑起的眉卻令付清如明白他并不相信。雖然他沒再說什么,她卻無法完全靜下心,待遠遠看見家門,不等車停穩就下去了。雪亮的車燈照在臉上,她微揚著頭回眸,面龐邊散落的發絲瞬間被淋濕。“多謝少爺?!倍Y貌地答謝完,付清如便抬手遮住頭頂冒著雨跑遠了。謝敬遙來不及說話,只聽得周圍雨聲纏綿,那女子的身影已淹沒在雨里,不見了蹤跡。他垂眼,卻見一枚玉耳墜落在座位右邊,撿起來放于手心,瑩潤小巧,似乎還夾著胭脂幽香和春夜細雨的味道。見他盯著玉耳墜,石磊意味深長地笑道:“我看那位小姐比起趙小姐也不遜色,端端正正,是另一種韻致……您要不親自去還給她?”謝敬遙手指并攏,把耳墜收起來,牽了下唇角,“你最近是不是太閑,管起我的事了?!?/br>“不敢不敢!”石磊訕訕笑兩聲識趣地閉嘴。“付家的人到了嗎?”石磊以手扶額道:“她們母女七天前就坐北平的火車來了,已經去老宅見過了三姨太,三姨太本想留她們住下,不過付家小姐好像不怎么情愿?!?/br>少爺這段時間因為張勛應黎元洪調停之邀,率領五千辮子軍入京,復辟帝制一事頗為煩心,忙于軍務無暇顧及家里的事,也很少回老宅,自是不了解情況。“不情愿?”這三個字引起謝敬遙的注意。“怎么說呢……付太太倒是愿意的,可付小姐婉拒了三姨太,說自己住在別人家不習慣?!?/br>“我看她是還做著當昔日尊貴格格的白日夢?!敝x敬遙哼笑。清朝一覆滅,那些外強中干的八旗子弟就失了魂一樣,沒了耀武揚威的資本。如果不是看在舊友的情分,父親根本不可能庇佑付家母女。既無撐腰的權勢,又無支持軍隊的錢財,這種無甚作用,只懂穿針繡花的迂腐女流之輩有什么值得保護?與其在老宅假意應酬,不如避之不見,他沒那閑情逸致。看來少爺不太喜歡那位未曾謀面的大小姐啊,石磊默默得出定論。謝敬遙揉著眉心,懶懶地說聲“回官邸”,車子隨即飛也似地開走了。夜涼如水,滿地花影,巷里靜寂得只有風雨吹打樹葉的聲響。……茶花在一夜霏霏細雨的滋潤后,開得愈發茂盛,團團簇簇,香氣沁脾。月香推門而入,發現女子和衣坐在窗邊,不由驚訝,“格格,你怎么這么早就醒了?”“說了多少次別叫格格了,你還沒改口?!备肚迦缁剡^神來,嗔怪道。“是是是,”月香把盆子放下,打開一個精致的盒子說,“我的格……小姐,水端來了,你快洗漱吧?!?/br>付清如一邊接過帕子,一邊疑惑地問:“是不是有什么事?”前天晚上回來,她果然如預料的被母親訓斥了。原想悄悄進門,哪曉得剛進去,就被等在這里多時的烏雅氏抓了個正著。雖然好說歹說,母親暫時消氣,卻不許她隨便出去了。但她若不出去,怎么向人打聽章繹之的下落。當初跟著母親來投靠謝家,完全是因為聽聞章繹之出現在江州,否則,她寧肯守著敗落的付府,也不愿漂泊他鄉寄人籬下。縱使付家不復往昔繁榮,她也舍不得丟棄生活了多年的居所。無論如何,付府是她長大的地方,承載著所有美好或傷心的記憶。“小姐還明知故問,要不是前天你擅自跑出去找不著人,耽擱了督軍的邀約,太太哪會生那樣大的氣!”付清如自知理虧,也沒反駁。“小姐你也真是的,那可是三省督軍??!他百忙之中抽空親自設宴接風洗塵,這是何等風光榮耀的事情,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咱們初來乍到,若是駁了他的面子,處境豈不更堪憂?”月香挑著首飾,梳好發髻,在付清如頭上比來比去,絮絮叨叨,“昨日太太已經給謝宅遞了拜帖,要帶你去賠罪呢?!?/br>“好了,別說了,我自有分寸?!备肚迦珲久?。她怎會不明白這道理?耽擱督軍的時間確實是她不對,但登門賠罪有點過了吧。“太太吩咐了,小姐今天必須跟她一起去,而且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br>“哪用得著這么花枝招展的,我是去拜見人家,又不是去見公婆?!备肚迦绯蛑R子里的自己,把珠釵一一卸下,只留了兩支素色蝴蝶發簪。不提這點,單論付家如今的境況,今非昔比,已不能再像過去那般招搖隨便了。“小姐……”月香瞪大眼睛,這不是跟平日沒區別了嗎?妝容太寡淡了!她想繼續勸說,卻驚訝道,“你怎么少了只玉墜子?”綺懷(民國)青青子衿青青子衿付清如撫了撫耳垂,觸手一空,才發現少了只墜子。她回來時淋了雨,身子倦乏躺了整天才緩過精神,所以一直沒有留意。前天夜里雨那么大,定是在跑回來的路上掉了。她慢慢放下手,望向園子里盛開的茶花,心里忽地一陣失落。章繹之臨行前送她的禮物,竟被她弄丟,太不小心了……難道這是冥冥中的預示,他們終究分別再無相見之期?雨后初霽,日光化為燦爛的金色,照著高大的朱門。上午十點鐘,偌大的宅內正是清閑時候?;▓@里幾棵梨樹已然抽枝散葉,而仙客來盆景緋紅的花瓣掩映在那片翠綠之中,煞是艷麗。因父親整天在政府里忙著,連著幾日都是從清晨到翌日凌晨才睡下,謝敬遙雖然受命留在參謀部,但諸多瑣事纏身,也清閑不到哪去。昨夜抽空回來,一醒來就是日上三竿。他剛從床上起來換衣服,便聽得外面有人敲門問:“三少醒了?快去,沏茶給少爺漱口?!?/br>聽聲音是這邊的劉管家。不一會兒,有丫鬟推門進來,端著杯子和臉盆??梢惶а劭吹窖矍熬跋?,馬上又低了脖子。謝敬遙倒未理會她粉面含春的樣子,慢條斯理扣完襯衣扣子,只留領口處一顆,又疊了疊袖子。漱了口,視線忽然觸及床頭柜子上放著的那枚玉墜子。他回來時順手放在這里,此時拿起來瞧一眼,覺得沒什么意思,又隨手丟下了。才到客廳外,聽見一兩聲動靜,正是謝家最小的六妹雪英在剝著茶幾果盤里的香榧吃,二姐美英和大嫂陳思珍在旁幫她,說說笑笑。美英向來眼尖嘴利,先看到謝敬遙進來,便關切道:“三弟可算醒了,今兒不去軍中忙?”謝敬遙已換掉了冷肅的藏青色軍裝,穿著家常服,不似那般威儀,反多了些翩翩風雅氣質。若是不明就里的外人,怕也只當是個舞文弄墨的公子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