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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予也許連自己也沒發現,他已經做盡,所能做的事情了。“常成打印店”是顧景予一個親戚家的,老板生了病,無力再工作,見他無事,讓他有空就幫忙看管,每月月底支付薪水。高中放學晚,顧景予在打印店守著,熬到她放學。然后,拿著她愛吃的雞蛋仔,或者小面包,給她吃,送她回家。兩個人影子交疊,匯成一條線,與他們久久不離。徐鴻后來看過一部日本電影,講述的是,成績極差的女生在輔導老師的鼓勵下,成功考上慶應大學。顧景予也許,就是另一個沙耶加。那安柔就是,坪田先生。徐鴻聽說,安柔是她班上的班長,學習成績也名列前茅。說得不過分,她的學習態度,甩了顧景予幾條街。他高中成績就不好,畢業后,就沒再讀書,直接找活干了。顧景予按家里要求,報了個桐陽挺差的一本大學??忌虾?,他一年去學校的時間,還沒在打印店多。不知道安柔怎么和他說的,顧景予破天荒在期末前復習,打印店的事,基本都交給徐鴻。徐鴻叫苦不迭,顧景予有心思讀書,有心思等安柔,怎么就沒心思找其他人開店呢?反正徐鴻是不信,顧景予翹了那么多課,還能有本事,拿到本科畢業證的。沒想到,最后的一年,顧景予竟然修滿了學分,成功畢業了。徐鴻知道,他們是在安柔高考那年分手的,原因不明。顧景予這個人,要面子得死。大清早,站在校門口,抽著煙,眼睛覷著來往的學生。徐鴻說:“你要舍不得,去找她啊?!?/br>顧景予沒吭聲。一個大高個兒,就杵在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干架。徐鴻見保安奇怪地望著他們,連拖帶拽,把顧景予拉走。嫌丟人。打印店這時還沒生意,徐鴻拖條椅子,椅腳與地面摩擦,發出尖利的刺響,讓顧景予坐著。昨夜顧景予喝了酒,有人挑事,他硬生生地用拳頭,揍了人家一頓,又若無其事地把人拉起來,倒滿一杯啤酒,和他干杯。那人二十來歲,穿得殺馬特、非主流,想來也是?;焐鐣?。這么個人,也被顧景予瘋魔的行為嚇住,也怕他再動手,真就舉起玻璃杯,和顧景予碰杯暢飲,卻沒有說話。徐鴻趕過去,顧景予已經醉得面紅耳赤,人倒還冷靜,沒撒酒瘋。結果一醒來,就跑來一中,干這種中二病少年干的事。徐鴻對他破口大罵:“你以為你十幾歲啊,做事情不顧后果,沖動是魔鬼你不知道???有沒有想過人家報警,你怎么辦?蹲局子去?”顧景予低著頭,不發一言。徐鴻兀自生著氣,又看他頭發毛躁,睡眼惺忪,衣裳褶皺,說不出話來了。他這副模樣,也不是為愛頹廢墮落,平常被人吵醒,發點兒起床氣,也是這樣。但徐鴻就是覺得,顧景予好像一夜之間,整個人蒙上了層灰色。就像天空,明明沒落雨,卻還是罩了陰翳,烏蒙蒙的。曾經的顧景予,哪怕再失意,都不會是這樣的。徐鴻看著憂心哪。顧景予心里頭煩郁,又像卡住了,按不下,吐不出。他對徐鴻淡淡地說:“行了,你回去吧?!?/br>徐鴻罵他:“神經??!老子關心你,還被當成驢肝肺了?!?/br>徐鴻憋了口氣,想沖進一中,把安柔揪出來,質問她,到底對顧景予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導致他現在要死不死!理智還是披著袈裟,壓住了身為魔鬼的沖動。要真去找了安柔,把她寶貝得很的顧景予,不得砍了他,還翻兩番,剁成泥?——————————————————日本電影是。真人真事改編,挺勵志。沙耶加和坪田都很可愛:-D“千夫所指里”這句話,出自CAllstar的。……此間景柔第七章浮花與浪蕊(3)第七章浮花與浪蕊(3)再后來,顧景予多方打聽到安柔的考場,高考日那天,起了個大早,目送著安柔進去。那么多家長、車輛,堵得大門口水泄不通,空氣悶熱,又流通不暢。顧景予握了瓶冰水,手里濕濕淋淋地滴著水。他在門口站著,看見安柔穿著白色短袖、中裙,背著天藍色的包,頭上編了兩股辮,發尾束成馬尾。借人群避擋,她發現不了他。他也沒有看到,安柔走三步,一回頭,目光掃視,像是在尋找著什么。十五歲的安柔,就這樣長大了。顧景予有些恍惚發現,其實,是自己將她送遠的。猝然旁邊家長的手機響,顧景予收回神,聽見自定義的鈴聲里這樣唱:千夫所指里,誰理登對不登對。那瓶水,本是準備給安柔的,此時,被他咕嚕嚕兩口喝盡,水順著下頜弧線滑落,沾濕了衣領。瓶子劃過一道拋物線,“咚咚”落入垃圾箱。冰涼的寒意,也經過食道,沉甸甸地,到達胃部,凍到了血液,也凍到了心。顧景予沒有等到高考出成績,安柔報志愿,就去了廣東。深圳由小鄉村,變為四大一線城市之一的傳奇,是從小聽人講的。那里的人多么富裕,薪水多么高。顧景予選擇了那一帶。徐鴻身無長物,技術本領沒學著啥,典型的一代啃老族,聽顧景予要走,也跟著一收拾行李,南下廣東。他說:“我想賺點錢,養得了自己,也要養得起她,就算錦衣玉食給不起,好歹,衣暖飯飽?!?/br>他說:“不就為了她么?!?/br>輕描淡寫說的,是經年往事的愛,長達一生的情。*收到徐葉葉的短信,距離她打電話給她,也才十幾分鐘??伤X得,她為這串只有十一位數的號碼,等了六年。那年代,手機是個新鮮玩意,又貴,父母人手一臺,沒能給安柔配置。她家里只有座機,將他的號碼爛熟于心,有事沒事,就愛去按。按了也不一定打,慢慢地,養成了這個習慣,后來有了手機,也難以改變。有次,她按著,手一滑,撥了出去。她心如擂鼓,干脆將錯就錯。大不了,顧景予接了電話,她就說,打錯了。他也不一定記得她家座機電話。好些年了呢。然后,聽見機械一般的聲音說: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意料之中,期待之外,她并不傷心,可仍是失落。兩人之間唯一的、脆弱的聯系,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斷了。連藕絲斷時的緩沖都沒有。安柔將號碼,反復在唇齒間磨捻幾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