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落雪蹤盡藏
千山落雪蹤盡藏
夤秋偶感風冷,搖落瓊英無數。憑昨一夜云雨,花落花開幾度? 上回說到林小姐被那玉念假扮的女孩子賺上瑤床,迷蒙中同其幾度交歡,繾綣無狀,享盡魚水樂事,乃至嬌軀難承愛濃,昏而厥倒,至于卯初破曉,雁陣驚鳴之時方才悠悠轉醒。 初只覺得頭腦混沌,遍體鈍痛,股間滑黏成片,春潮猶自帶雨。隱約又聽得耳畔似有人嚶嚶哭泣,循聲扭頭看去,卻見身側大紅綾被凸起一塊疙瘩,被底好似藏了個活物般顫顫抖動,哭聲正自其中而來,辰星壯著膽兒掐著被角一把掀起,露出底下一具蜷縮成團的白rou身子來,駭的個林小姐心頭突跳,登時仰面向后倒去,好在床內放了只大迎枕,這一倒正叫撞靠在枕上。那被中之人原本正哭的傷心,猛然吃這一掀也是驚慌失措,撐著手坐起身來,面色盡是茫然,一對丹鳳雙眸卻滴溜溜亂轉,好似水底倏忽潛泳的魚兒一般。 借著晨光稀微,辰星勉強認出面前這張柔美面龐正是昨日那個丫頭子玉念,此時卻怎光溜溜地同自己睡在一處?心中納罕,目光溜著他一身白rou兒,又順著平坦胸乳往下看去,這一看卻不得了,只見那玉念身段中間赫然生著個男子孽根!因昨夜揮霍太過,此時縮做一條指頭大的rou蟲軟趴趴蜷在腿上。 玉念此時忽又嚶嚶的哭起來,不時以手掩面,淚珠兒成雙墜下,啪嗒啪嗒滴落在茵褥之上,好一副梨花帶雨,風韻堪憐的模樣,叫人看著竟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辰星一時怔愣,由他哭了會子方才開口問道:你究竟是何人?怎可與我同床? 玉念聞聽此言,將手放下,面上做出副難以置信的情狀,抽噎道:敢是小姐竟將昨夜之事全都拋在腦后了嗎?你昨兒吃了酒,把奴拖在床上百般褻弄,還奪了奴的童身去好狠心的小姐,一覺睡過便不認奴了,可叫奴往后怎生是好?說著又是一陣痛哭。 辰星拉過錦被裹住身子,只覺太陽脹痛不已,一壁抬手扶額,一壁蹙眉回想起昨夜種種,依稀記得先是兩個惡婢出口傷人,氣的她孤獨飲泣,隨后玉念來勸,服侍著吃了些甜酒后表哥就來了,可恨表哥卻不似往常同自己親近,自己便拉著他上榻再往后,確是自己強壓著他親嘴,又跨在上頭硬要了他去 辰星頭痛欲裂,面前那赤裸小人兒涕淚連連,脖頸處還淤著幾點紅痕,胸脯上乳珠紅腫,一副狠遭蹂躪之相,她平日處在閨閣甚少飲酒,更不知醉酒是何感受,常聽人說酒后失德,便當真以為是自家縱酒行此禽獸之事。 因是生了幾分心虛,垂頭說道:許是我吃醉了酒可你本是男子,又為何做女子裝扮?豈不是欺瞞于我在先? 玉念聽她所說,哭的更是厲害,渾身抽搐著顫顫道:小姐還在疑我,奴本是大爺買來唱曲的童子,因大爺愛看女子裝扮,故命我人前走動時只許穿女子衣衫,這套粉綾衫褲還是前日新做的,小姐不信找管事的一問便知。奴住在花園西邊外頭院里,平日兼做雜役,管事的排我每日申時來花廳灑掃,不想昨日驚擾了小姐,小姐不但未曾見責,反而賞奴近身伺候,奴心感恩戴德,若不是掛心小姐一人在房中生氣,萬一想不開出了好歹,奴此生都不敢奢想再見小姐玉面,后來既被小姐破了處子童身,奴一顆心已全在小姐身上,未料小姐不但絲毫不體諒奴奴一片癡心,反是冷言冷語,處處生疑,到這田地,奴心也灰了,血也冷了,還有甚么面目活著,唯有一死來證我玉念的清白 說著將身往床柱上撞去,辰星大驚失色,連忙撲身攔阻,好在拉拽之下,卸去些力道,只聽咚的一聲悶響,玉念觸在柱上,所幸腦殼無事,只是耳后叫鎏金帳鉤上的鏤空蘭花葉尖兒掛了道口子,立時流出鮮血來。辰星胡亂扯著團軟布就往他頭上按擦,那口子本也不大,不多時就止住了。 玉念躺在小姐懷中,見她一臉緊張神色,知道計策得逞,心中暗自慶幸,面上卻還是一副心死之相,無聲流淚道:小姐既不在意奴奴,何苦還要阻攔?這般,你可信奴一片真心,從未欺瞞于你了么? 辰星見他哭的凄切,不由也跟著垂淚,本就心存著幾分愧疚,此時手忙腳亂哪還顧得上疑他,便垂首點了點頭,說道:全是我的不是,不該吃醉了酒,又酒后失德,反連累了你,你放心,這件事我再不對別個說的,你回去好生將養,我重重的賞你些 小姐要賞便賞奴一副杉木棺材,再請先生給奴看一塊薄地吧,奴這身子已屬小姐,小姐若是嫌棄,奴唯有死路一條。 你知我在這園子里的處境,怎能要你,倘若大爺知道了又怎可輕饒的? 玉念舔舔唇說道:小的自不敢奢求什么名分,無非就是給小姐做個寵物兒,小貓小狗似的散養著,大爺在家我便躲起,大爺離家我再來陪小姐作伴解悶兒,悄悄兒的再沒別個知道,小姐不必為難,奴奴小命也得存活,豈不是萬全之法? 辰星垂眸思忖片刻,心知若是還不許他,他定又要尋死,糾纏下去愈發不可收拾,眼見別無它法,權宜之下只得先應了,因此微微頷首,玉念大喜,從她懷中爬起,摟住林小姐玉體貼臉摩鬢的親香不住,口中親親,娘娘的亂嚷,一邊扭股糖似的黏在她身上不肯松手,辰星被他墜的滾倒在褥上,兩具亮雪也似的身子光溜溜交纏一處,玉念胯間塵柄顫巍巍又要豎起,熱烘烘一條抵著她腿心蠢蠢欲動,林小姐見天光漸朗,唯恐叫人撞破,不肯就范,扭著手掙脫道:你既要做我的小寵兒,怎可不聽主人的話,你傷了頭不說,這般孟浪行為若是叫人看去,連我的命也不保了。 玉念道:小姐說的是,我不鬧了。頓了一頓又說:我怕出語無憑,萬一小姐事后再反悔我不是冤死了,非要留下件表記拿著才見真情。 辰星便向耳上一摸,摘下只小紅翡翠滴水墜子來遞與他,玉念拿著一笑,展開頭上纏著的止血軟布,卻是一條辰星貼身穿的翠紗小褲,沾著點點血跡好似淺草落海棠,小姐將它也與我穿了吧。不等辰星答言,三兩下就將小褲穿上,又在衣服堆中翻找,撿出件玉色小衣來貼rou穿了,林小姐沒的臉紅,扭過頭不去看他,玉念笑道:這才安心了,小姐再失信不得。 辰星笑他男兒身卻穿著女子內衣,模樣滑稽,將指頭在他頭上一戳道:你快去罷,天將大亮了,晚些可怎么走的脫? 玉念笑嘻嘻的湊過,抱著香頸連連親了幾個嘴,親香夠了才起身穿戴齊整,下床趴在辰星耳邊膩膩的道:玉奴兒這便走了,晚間再來看小姐。 辰星忙推他快去,玉念轉出門,腳步聲漸漸的遠了,辰星方長吐一口氣,回身躺在榻上,才覺便體酸軟。天色即將大亮,映出描金床帳子上繡的萬寶花、纏枝蓮來,盯著瞧了會子,只覺那些枝枝蔓蔓纏轉不斷,沒個盡頭,眼睛一花,仿佛床榻都跟著旋轉,人躺在其中飄搖馳蕩好似害了暈船。 索性閉目不再去看,銅漏滴答,漫卷倦意襲來,辰星擁被而臥,氣息逐漸綿長,不知何時已然睡去了。 正是:舊事又添一筆,長夢怎生將休? 再說潘大爺那頭,歸家十余日,可謂日日不得閑,擬禮單,設壽堂,擺壽臺,乃至延請司禮,點訂戲班,一眾大小事體,少不得他過目做主;自月上旬,送壽禮者便絡繹不絕,少不得他接待安排。因是一到家便陀螺似的忙個腳不沾地。到了十月十四這天,同和齋定的壽糕好了,鳳仁不放心派小廝去,恐路上顛簸碰壞了三星拜壽的花樣子,索性親自打馬押車去取,半路正迎面遇見劉士遠,二人有日沒見,此時都覺分外親熱,劉士遠揖道:潘兄著一向好忙,弟弟兩次府上拜會,不巧都趕上哥哥外出辦事,這回好容易叫我碰上,豈能輕放的,請哥哥賞臉就在這得意軒吃些酒罷。 潘大爺抱拳道:看賢弟面帶喜色,想是又有喜事,我這趟不巧卻也是個急差,酒是再吃不得,不若咱哥倆飲幾杯茶來,左右明日就是壽辰,少不得賢弟早早過來幫襯,待忙完這廂再好好的請眾弟兄來家中一聚。 劉士遠再沒不從的,二人當街下馬,往茶肆中去了。 待二人坐定,茶博士殷勤上了一壺上好的武夷茶,并茶食等物,零零散散擺了一桌子,劉士遠又拱手祝潘太公壽,鳳仁一壁回禮,一壁說道:都是自家兄弟有甚么多禮的,賢弟心意哥哥早已心領了。說罷端起茶盞來讓了一讓,啜飲幾口,茶湯入喉味甘香浮,驅散一身熱燥,鳳仁又連贊不已。 劉士遠道:哥哥真真慧眼如炬,小弟不才,確有一喜事。 鳳仁笑道:不愧是溫元帥坐鎮,這十月才到中間就聚了這許多喜事,賢弟不妨說來一聽,讓哥哥也跟著沾些喜氣。 劉士遠笑道:敢叫哥哥知曉,是我那內子張氏有了,這些日子在家只要吃酸的,還以為是病了,請了胡太醫來家瞧病,一搭脈就說是已坐下了胎兒,我心中歡喜的緊,礙著月份又不敢隨處說去,今日知與哥哥,愚弟這歡喜卻好似做了雙份,愈發不知如何是好了。 鳳仁聽了朗聲大笑,將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拍,說道:賢弟成婚有些年月,總也有了結果,可喜可賀,等孩兒落生,不若同我做個兒女親家,我家有兒有女,保管相宜。 劉士遠也跟著憨笑,連連舉杯,勸酒般飲了一盞清茶。 二人在茶肆盤桓了些許光景,潘鳳仁有事在身,實不好長留,只得起身作別,二人約定明日上門時候,鳳仁便又匆匆打馬往前街去了。劉士遠心中尚還一團歡喜未散,大口飲盡杯中殘茶,又坐著回味片刻,方才出門騎馬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