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行是在沈冬至來的那天晚上開始醒的，那時沈冬至說她自殺過，沈冬行的眼皮突然就狠狠一顫。

然后沈冬至在他身上起伏顫抖，水流滿他胯部，他像是突然打開了開關，不再只能聽到虛浮的幾個字，周圍的聲音一下都涌了過來。

沈冬至離開后，他能聽到的聲音就一天比一天多起來，以前他只能聽到沈冬至的，還只是短短幾句，但現在護工的聲音，醫生的聲音，甚至病房外的交談聲都能聽見。

今天早上，不知道為什么，沈冬行一下就睜開了眼睛。

嘀嗒，嘀嗒，沈冬行最先聽到的是輸液瓶滴水的聲音。

小耳朵需要他。

他的思緒在混沌了一秒后無比清晰。

他按下呼叫鈴，醫生護士立刻到了一大波，嚷嚷著要趕緊打電話給沈小姐，他抬手讓他們別打。

——沈冬至跟他講了很多，他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

因為昏迷太久，剛醒的時候還不能正常走路，他讓人給他的腿部和手臂都注射了藥物，又讓人送來西裝領帶，連腕表都不缺。

半個小時后，有一列黑色轎車車隊駛離了醫院。

而當沈冬至在辦公室孤注一擲的時候，沈冬行已經帶著一行人大步走入了金杉。

他穿過金杉大廳，幾乎所有人都站起來看他。

沈董……

辦公室里一片安靜，沈冬至被沈冬行按著頭在他肩頭哭泣。唐維鈞看見默默退后了一步。

——她有人照顧了啊。

真好，他能放心了。

*

因為人多，辦公室不方便談話，眾人便轉移去了隔壁的一個大會客室。

秘書送來熱茶，周希堯在那邊跟沈冬行在講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沈冬行現在知道的都是沈冬至之前說過的一言半語拼湊起來的，有很多細節不了解。

“大概就是這樣，現在AGT和金杉已經基本調不出資金了，只有韓城和盛懷宣那邊的套利還在輸送?！?/br>
說著周希堯看向沈冬至，神色頗為無奈。

剛才還喊打喊殺呢，現在有哥哥了、不擔心了，就變成了一只小鵪鶉，神色怯怯的，眼眸垂下，坐在沙發上，身子半靠著唐維鈞，韓城給她遞水，盛懷宣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別哭了，我們在?！笔研p揉她的手指。

見周希堯看過來，沈冬至抬頭咬了一下嘴唇，給他一個無辜的眼神，跟撒嬌似的。

周希堯忍不住勾唇，行，他的小嬌嬌心里有他，他勉強不生氣。

看見兩人互動的沈冬行眼眸唰得一沉。

他壓下情緒，沉聲開口。

“韓先生，盛先生，麻煩過來一下?！?/br>
韓城撥了一下她的頭發，盛懷宣松開她的手，兩人一同走去周希堯沈冬行那邊。

沈冬行先是對他們表示感謝。

“韓先生，盛先生，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股價這邊交給盛通，我帶了幾個人在外面，麻煩你們先把金杉透支的賬平掉，套利的輸送也停掉，需要多少資金，都從盛通走?！?/br>
——和金杉不同，盛通經過之前的清洗重組后幾乎是完全屬于沈冬行的私產，沈冬行名義上以51%的占股比絕對控股，實際上剩下的股份也都通過其他人握在手里，所以資金抽調極快，沒有一絲阻礙。

“那我們這就過去?！?/br>
說話的是韓城，透支這東西太危險，得在今天證交所閉市之前趕緊處理完，負債鏈也是越快處理對金杉越好。

韓城和盛懷宣離開，會客室里只剩下唐維鈞、周希堯和沈冬行沈冬至四個。

至于譚潤深？

不見了，沈冬行到之前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走的，他們都沒有發覺。

轉身面向沈冬至，沈冬行的目光毫無遮掩，深處全是占有欲。

“冬至，哥有話跟你說?！?/br>
意思是請周希堯唐維鈞回避。

出乎意料的，唐維鈞什么都沒說，他從沈冬至身邊站起來，徑直離開會客室。

周希堯倒是對沈冬行這樣的目光心生不虞，但沈冬行是沈冬至的哥哥，這次又力挽狂瀾，有立場有資格和沈冬至單獨談談，再說現在沈冬至剛經歷過一場大起伏，也需要親人的安慰。

就怕……沈冬行會安慰到其他地方去。

動了動拐杖站好，周希堯對沈冬至開口，眼睛卻看著沈冬行，笑容也帶了挑釁。

“寶貝，那我先走了看?！?/br>
——之前這些男人都和沈冬至有親密關系，但誰都沒有在公共場合叫過她寶貝，現在周希堯這樣叫，無疑是直說他和沈冬至關系不一般。

沈冬行眼眸的深色瞬間又加深一層。

周希堯離開，這次會客室里只剩下兄妹兩個了。

沈冬至起身，中間和沈冬行隔了大概十來米。

沈冬行雙手插袋，身姿高大挺拔，言語里透著幾分冷。

“去把門關上?！?/br>
剛才周希堯已經帶上門了，他的關是指反鎖。

沈冬至起身，去把門反鎖，然后走到沈冬行身邊。

她站在沈冬行面前，抬頭看著沈冬行沉穩的眉眼，她本以為沈冬行會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卻不想沈冬行仍是雙手插袋看著她。

沈冬行開口，聲音帶著不容置喙。

“跪下?！?/br>
沈冬至心里咚得一聲，她看著沈冬行的眼睛，里面有愛、有生氣、有憤怒，還有……

欲望。

讓人雙腿打顫腿心流水的欲望。

沈冬至跪了下去，膝蓋距離沈冬行的皮鞋尖只有幾厘米，入目是沈冬行的銀色西裝下擺。

她仰頭看沈冬行，心里嗷了一聲。

她覺得她完了。

這樣的哥哥……她愿意跪下。